“众将士听令,即刻撤出…” 他的撤退之令还未下达便被桑灵厉声打断: “不要!不许撤退!炸了这城墙,一口作气攻入凤城!” 她的嗓音因高声疾呼变得嘶哑,甚至干痛难忍,可她不知气馁,言辞颇为坚决, “不许为了我一人撤退,我们必须结束连年的战乱,将困苦的百姓解救出来。” “可是,阿姊…” 瞧着她冒血的脖颈裴逸犹豫不决,桑灵遂沉下声逼迫,“不许撤退!” 她的话方落,颈侧的剑尖又近分毫,可她无所畏惧,坚毅的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城下的将土。随后目光缓慢移动,落在裴逸身后的孙老头身上,朝他无声地诉出了两个字—— 进攻。 那人随即领悟,启动弩炮轰向城墙。 苍执竟还未反应过来,所立之处便地动山摇,趁着他失足趔趄之际,桑灵迅速夺过他手中的利剑。 苍执竟并未坐以待毙,自后紧紧将桑灵的身躯箍住,另一只手残忍无情地扼住了她的脖颈,令她手持利剑亦无法伤他分毫。 桑灵呼吸变得困难,所出之言极难成句,贴在他的耳侧断断续续发问: “苍执竟…你怕死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苍执竟一头雾水,正蹙眉思索时,耳侧响起了她冰冷决绝的言辞, “我不怕。” 言毕,她毅然决然地举起了紧紧攥在手中的利剑,而后未作一丝犹豫贯入了自己的胸口。 利剑自她的身体贯入再插进苍执竟的胸膛,如此自戕式的剑招,苍执竟见所未见故而毫无防备。 他口吐鲜血,猛然倒下,桑灵亦在一片刺目的鲜红中闭上了双眼。 “阿姊!” 在裴逸绝望的呼唤中,两军人马开启了无情的厮杀。 乌思舫的将士与裴逸的暗兵互相配合,加之威力巨大的弩炮,不多久元气大伤的苍执竟人马便抵挡不住攻势,节节败退。 十日后,凤城破,华京纳入乌思舫。 承受连年战乱的百姓们终得安宁祥和,个个面露喜色,振臂欢呼。甚至有人长跪在皇宫外,目含热泪不住磕头拜谢。 相比宫外的欢庆喜闹,皇宫内显得尤为冷清。璃朝的君主君后已从水牢中被救出,但他们日日面色苦闷,紧蹙的眉眼中皆是对桑灵的担忧。 因凤城城墙上的那一剑,桑灵已整整昏迷十日。虽无性命之忧,可伤及肺腑又失血过多她一直未苏醒过来。 裴逸特意邀了哭魂岛的浦神医前来看诊,可那人亦束手无策。 “等等吧,再等等吧…” 留下此言,浦神医叹着气退出了瑶华殿,徒留君王君后目中更添忧愁。 桑灵昏迷的日子里,每时每刻都绝望又漫长,所幸五个月后,卧榻之日终于睁开了眼眸。 “阿姊你醒了!” “灵儿你终于醒了!” 听闻父王母后以及裴逸的呼唤,桑灵扯了扯嘴角,轻声安慰:“我醒了,无事了,无需担忧。” 她支着虚弱地身子坐起,可长时间未进食体力不支,还未靠稳又倒在榻中。 “阿姊,快好好躺着。”裴逸连忙上前在她身后支了枕头,让她可以靠在床帏。 瞧着直挺挺立于眼前之人,桑灵打心眼里开心,她的七皇弟不仅双腿已痊愈连身子骨都健壮不少。而他身侧的璃朝君主君后虽面容消瘦但体态安康,望着她的眸光颇为慈爱。 苦尽甘来,感受到亲人关怀的桑灵倍感欣慰。 可是… 可是宋言亦呢?那个知晓她苏醒定会陪伴在侧之人,去了何处? 撑着虚弱的身子,桑灵抬着头在殿中眺望,可找了许久均未看到心中所念之人。 知晓她在找什么,裴逸虽不忍还是告知了真相:“宋言亦…他…失踪了。” “五个月前的凤城一役,他被苍执竟的人马重伤后便不见了踪影。” 什么?! 桑灵猛然坐起,又因身子骨太虚弱无力地瘫倒在榻,望着素白的榻顶她的双眸一点点失焦。 宋言亦失踪了,他怎么会失踪…他身处危险之中时,裴逸与孙老头明明已赶来支援。 打击过大,桑灵头晕目眩双眸发黑,再度晕了过去。 再次苏醒后,桑灵便开始了马不停蹄的搜寻,她派了许多将士四处查探亦亲自去了凤城外的战场一厘一寸的寻找,甚至去了埋葬将士的坟场,一个墓冢一个墓冢地查看。 但毫无所获,宋言亦彻彻底底消失不见了。 战乱初歇,百废待兴,百姓们急需一个可以引领他们走向富足康乐之人。华京归入乌思舫后,本就该由乌思舫的人接管,加上桑灵确有治国之材,故而被众人推上了乌思君主的高位。 但她的心之所向,并非至高无上的皇权。 “父王不想当这天下的君王了吗?” 桑灵将玉印递给桑榆,他淡然一笑又推了回来,“在狱中这些年岁,我思索良多,我生性不喜争抢,太过仁慈只能安内无法攘外,并不适合做这乱世的君主。” 桑灵无可奈何,又将玉印推向身侧之人, “那潘管事,这玉印给…”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无情打断, “别别别,我可毫无治国之才,将这君主之位给我乌思过不了几日便要亡国。” “可是…” 桑灵本想再劝劝,可潘管事一溜烟跑没了影,让她出口之言硬生生咽回了肚中。 她不得不看向立于自己身前的潘卓, “潘卓,要不…” 哪成想她连出口之机都无, “桑灵,你住嘴,想都别想。” “潘卓!” 桑灵恶狠狠地瞪了潘卓一眼,而后果断地收回玉印。别说他不要,此时此刻就算他跪着求她,她亦不会给。 如此可恶之人,如果给了他玉印,他当上乌思君主的第一件事,说不定就是报昔日之仇将她头砍了。 而今这玉印谁都不想接,桑灵拿在手中只觉烫手… “阿姊,我已按你所说让将士们先协助百姓修缮被战乱损坏的水渠。” 正在此时,一袭靛蓝锦服的裴逸自殿外步入。可以站起来后,桑灵才发觉他身高腿长,整个人近乎高了她一个头。 书中的裴逸爱慕名利,野心勃勃,一生所盼皆是成为万民的君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是他残忍自卑,心性暴虐并非一个好君主。 而今的他,不知是双腿可以直立后重拾了自信,再无那些卑微不甘的心思,还是在哭魂岛相处的那些日子,她真的改变了他。他的心性已然改变,不仅愿意引领自己的四十万暗兵来营救她,甚至甘愿将所有将士都归入乌思。 如此想来,他已没了过往的痴迷不悟,似是可以委以家国重任。 “阿逸。” 桑灵轻唤了一声,裴逸便乖巧行至她身前,她还未来得及出口,他便率先询问出声: “阿姊,修缮水渠之后是否是鼓励百姓兴旺农牧?那经商呢?” 桑灵温柔一笑,为他解惑: “民以食为天,前期政策偏向农牧,待百姓不再饥寒交迫,皇家亦有存粮度饥荒时,才可鼓励经商。” 裴逸连连颔首,蹙眉思索一会儿后又有了新想法,“乌思疆域宽广,地界不同百姓重建家园的步伐也不同,我们是否可以分城池推行兴农经商之策?” “自是可以。” 对于眼前人之言桑灵颇为认可,如此看来,摈弃自卑脱离执迷不悟后,裴逸聪慧又有谋略,确实可以委以重任。 若中途有失偏颇,有父王在身侧提携,定能避免他误入歧途。 “阿逸,”桑灵将手中的玉印放在了裴逸掌心,“在哭魂岛时,你说你急于找到乌思舫主密信是为了早日让百姓脱离苦海,而今如你所愿。” “我不要,我只想守在阿姊身旁。”裴逸连忙推阻,言辞颇为坚决, “我才不要这玉印。” 桑灵叹了口气,轻声劝慰: “阿姊永远都会在你身侧,即使相隔千里万里,若你有难,若你需要我,我定会远赴山水前来见你。” 不论眼前人如何劝说,裴逸仍旧满目执拗,他低垂着脑袋,哑声询问: “阿姊为什么不愿留在皇宫,是为了宋言亦吗?” 桑灵不作遮掩,回得坚决: “对,我要去找他。” 而今宋言亦踪迹不知,她万事无心。 瞧着她温柔却坚定的眸眼,裴逸自知劝阻无济于事,不情不愿接下了玉印,可仍难忍下心中的芥蒂, “阿姊必须时常回来看我,不许因宋言亦那小子对我置之不理。” “怎会,”桑灵哑然失笑,十分温柔地安抚眼前人,“你是我的七皇帝,我们是骨血至亲,每逢团圆佳节,或者阿逸何时想我了,我都会回来。” 还要将宋言亦一同带来,让二人多相处相处,早日消除隔阂。 “阿逸,我知晓你心中有未说明的野心,做帝王需要这份野心,但也需仁政爱民,万不可辜负阿姊的厚望。” 听闻桑灵的嘱咐,裴逸认真点了点头。随即眶目泛红,目中布满不舍,她此去路途艰险,离别后不知何时再见,他多想守在她身边,可是他的阿姊不允许。 那么,他就留在这墙围高深的皇宫,做好她期望自己所做之事,而后日日等待她的归来。 “阿姊,而今我的野心只余阿姊可以时常回来看我,下次回宫我定还你一个太平盛世。” 言毕,裴逸泪意潸然。 ----
第117章 华京城07 == 离去前,桑灵去往福寿殿看望了原身的父王母后。 一袭绛紫缀袍的桑榆正在殿中的芙蓉池旁执竿垂钓,他身旁是正在小憩的璃朝君后。她轻手轻脚踏入院内尽可能放低脚步声,可还是惊扰了二人的闲情雅致。 “灵儿。” 本在专心致志垂钓之人率先发觉了她的到来,而后他身旁小憩的璃朝君后亦睁开了眸眼,满目慈爱地望着她。 “灵儿来了,快来一起晒晒太阳。” 应着母后的招呼,桑灵坐在了她的身侧,可忧虑深重之人并无闲暇之心。 “父王母后,我今日是来告别,一个时辰后便要启程离开。” “怎会如此心急,你昏迷多月还未调养好身子。”桑榆向来儒雅随和,此时面上难得带了不赞许。 “我要去寻宋言亦,一日无他踪迹我寝食难安。” “唉…” 闻言,桑榆只是长长一叹,目中虽有不舍却未出言阻止。 在晨曦暖阳的映照下,三人促膝谈心问寒问暖。互相诉说着自苍执竟逼宫一别后,各自的境遇。璃朝的君王君后一直被囚禁在水牢中,弊衣疏食受尽折辱,而桑灵将自己逃出皇宫的所见所闻都细细讲与他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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