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未多痛,只是多月寻找无果,而今终于找到那人又避她如蛇蝎。她想着想着便觉委屈,委屈多了一丝一毫的疼痛皆无法忍受。 “宋言亦,你在哪里…” 四下无人孤立无援,桑灵朝着空旷寂寥之地无助地一遍遍呼唤宋言亦,祈盼他能听到,祈盼他如曾经一般心疼自己。 可此地荒凉偏僻,那道身影又刻意同她生疏远离,断然不会出现在此处。 “宋言亦,我手痛脚也痛。” 她寻了他太久,而今双腿肿胀无法行走,恐怕要困在这森冷陌生之地。 寒风袭来,身上的衣衫过于单薄根本无法抵御玄冬的严寒,桑灵又疼又冷身子不断颤抖,无措地拉紧了身上的短褂。 “宋言亦你在哪…” 她将脑袋埋入双膝难过低喃时,雪白的短褂被人霸道抽走,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朝那道瘦弱的身影上覆了一件厚实的氅衣。 桑灵茫然抬首,瞧见了自己追逐整整一日之人。 温暖侵袭四肢百骸,她顿觉眼睛酸痛泪珠不知不觉冒了出来。那道玄青身影慌忙蹲下,惊慌无措地去擦拭她眼角的晶莹。 四目隔着皂纱相对,桑灵虽瞧不清眼前人的面容可他身上的梨花香熟悉又心安,此人就是宋言亦无错。 “宋言亦...” 她轻声唤着他,嗓音欣喜又胆怯。眼前人未否认却也未回应,只是沉默地立于她面前。她颤抖着手去揭阻隔二人的皂纱,却被眼前人无情地推开。 “宋言亦,我手痛你还推我。” 她过于委屈高声埋怨,那人瞬时着了急,匆忙将她扶起。 “灵儿,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上百个日夜未见,宋言亦与她相逢的第一句却是歉言。道歉后那人自衣衫上扯下一块布条,小心翼翼地帮她包扎手上的伤。 动作之轻,似是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瞥了眼仅仅一寸长的伤口,桑灵虽觉着不用在意可还是任由他动作。见他在专心致志地处理伤口,她再次伸手去揭他斗笠上的皂纱。 毫无意外,再度被眼疾手快之人拂开。 望着包扎好的伤口二人陷入沉默,似是许久的分离令彼此生了嫌隙,不言不语任由日头一点点西斜。 直至宋言亦察觉到手背处的冰凉,低眸一看竟是桑灵的泪珠,他倏地失去所有拒绝的气力,以极其温柔的语调纵容她, “灵儿想看便看吧。” 桑灵瞧了他一眼,随即缓缓抬起了双手,她颤抖着揭开了阻隔二人的皂纱。 眼前人模样依旧俊美,只不过消瘦许多,五官深邃挺立不似以往柔和。尤其是那双本该熠熠生辉的眸眼,此时此刻罩上尘埃,灰蒙蒙地没了生气。 不知为何他颇为害怕她的注视,眸光短暂相触后他慌忙扭过头。 桑灵抬手捏住他的下颌,强迫他与自己四目相对。此时,她才瞧清他右眼眉骨处的伤疤。疤痕突兀,应有一指长,一半被额前的青丝遮挡一半暴露在外。 瞧见到她目中的愕然,宋言亦连忙垂首不敢再抬起,颇为自卑与无助。他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询问: “吓到灵儿了对不对?” 他就知她会在意,他就知她会嫌恶如此丑陋的自己。他不想让她瞧见的,可又不忍心见她落泪。 过于震惊桑灵一时忘了言语,轻柔地去抚触那道伤疤,方有触及宋言亦便立刻避开,含着哽咽颇为凄楚地求她, “灵儿别看,很丑。” “不丑的,别怕。”她柔声安抚,用手一下一下抚触他的发顶,轻柔又舒缓。 许久未有如此亲密的接触,许久未被人如此温柔地对待,宋言亦贪恋这份温存,原本抗拒的身躯控制不住朝她倾斜,直至发顶蹭到她的衣衫。 他抬眸便见灿若星辰的温柔眉眼,其内只有他一人的身影,并无丝毫的嫌恶与厌弃,灵儿似乎… 似乎并未嫌弃他毁了面容。 “灵儿。” 他欣喜又觉不敢置信,不安地解释:“灵儿,一年前的凤城之战我额头受了很严重的伤。” “灵儿你不会嫌恶的对不对?” “灵儿~” 他不安地往她怀里蹭,见她未拒绝,愉悦地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灵儿我好想你。” 直到此刻,闻到桑灵身上熟悉的馨香宋言亦才有了相逢的实感,思念在这一刻剧烈爆发无法抑制,他将怀中之人紧紧搂住才稍有缓解。 他倒是心满意足桑灵心中却还存着芥蒂,她推开他严肃发问: “宋言亦,这一年你为何消失地无影无踪?” 宋言亦随即心虚地垂下了脑袋,一声不敢吭。 “宋言亦,说话。” “灵儿…”他踌躇犹豫本不愿道出,可又怕惹恼了眼前人,只得小小声应答: “凤城之战我受了很重的伤,敌军瞧见裴逸到来愈加绝望疯狂,将我逼至悬崖推了下去。” 推入了悬崖… 桑灵曾在战场周遭寻过他,自是知晓那道险峻幽暗的深渊,崖边那些触目惊心的血痕至今仍令她无法忘怀。只是那时的她不愿相信鲜血会是他的,如此险恶之地,一旦坠下极难有生存之机。 她目中染上怜惜,颤着嗓子发问: “而后呢?” “而后我昏迷了过去,多日后才被前去崖底采药的药师所救。” 忆起往昔宋言亦心中仍有忌惮,缓了一会儿平复好心绪才继续, “我身上皆是刀剑之伤不说,摔下悬崖后筋骨尽断,要不是救我的药师医术精湛,我恐怕难以存活至今。后来我一动不能动在榻上躺了半年,服了许多药才能活动自如。” “活动自如后,为何不来寻我?” 桑灵嗓音轻柔并无丝毫质问之意,宋言亦却嗫嗫嚅嚅不愿作答。她垂眸去瞧,他立刻闪躲着将脑袋埋进了她怀里。 埋在她怀里不说还坏心思地蹭来蹭去。 “宋…言…亦…” 桑灵咬牙切齿之音方出,宋言亦便立刻停止动作,凄凄楚楚地作答: “我没了武功。” 什么? 桑灵满目愕然,丝毫不敢相信,“你怎会…” 眼前人爱剑如命,没了武功无法施展剑法,他该有多难过。 “我面容被毁,又没了武功无法保护灵儿,灵儿断然不会要我了。” 如此无用又丑陋的他,哪敢去寻灵儿。 听闻宋言亦的解释桑灵气得不行,强行压下怒火尽可能心平气和地问他: “我为何会不要你?” “灵儿有潘卓贴身保护,还有模样俊逸的楚宣在身侧嘘寒问暖自是不需要我。” 宋言亦还不知惹恼了眼前人,自顾自说着心中的介意。哪成想下一瞬怀中的温热便没了踪影,他霎时心中空落落的,委屈又不满地瞧着她, “我就知自己所想为真,而今单单只是提及二人,灵儿便不要我抱了。” 闻言,桑灵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沉声发问:“我不是同你解释过我对他们并无男女情意,你为何不信?” 后知后觉知晓自己闯了祸的人不敢大声回驳只敢小声抱怨: “明明不久前灵儿还与楚宣亲密无间。” “何时?” 面对质问宋言亦并未应答,而是气呼呼地瞧着早早被他丢在地上的短褂,恨不得将此物盯出个洞来。在市集上,他亲眼瞧见楚宣给灵儿披衣裳,灵儿并未拒绝还打算对着那人笑! 桑灵的目光亦落在了那件无辜的短褂之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楚公子待我同亲妹妹一般,赠我短褂只是寻常关照,我亦以兄长之礼待他。” “只是兄长?”宋言亦问得小心翼翼。 “只是兄长。”桑灵答得诚挚真切。 那人依旧垂着脑袋不开心,兀自嘀嘀咕咕:“那是因为灵儿不知我毁了面容还没了武功,才会视他为兄长。” “宋言亦…” 桑灵再度叹了口气,这次心中没了怒意只有怜惜,过往她总觉着他是在无理取闹,此时此刻才明白他是心下不安。 明明是玉树芝兰,高不可攀之人,不知为何在她面前低如尘埃,自卑又患得患失。 桑灵心中不忍主动拥住了他,在他惊喜的眸光中小心翼翼吻上了他眉间那道疤。 “灵儿别…它…它很丑。” 宋言亦口中说着拒绝的言辞,可身子并无丝毫抗拒之举,甚至因眉间辗转摩挲的温热,心中泛起难耐的甜蜜。 他心急意切地渴望她再亲亲,可她却将他推开了。希冀落空宋言亦满目哀怨,再次难过地垂下了脑袋。 桑灵温柔亲和的嗓音在此时响起, “只是小小的一道疤而已并无大碍,宋公子依旧玉树临风,无人可比拟。” 听闻夸赞宋言亦倏地抬首,难过已跑到九霄外亮晶晶的眸眼中只余欣喜,“灵儿所言为真?” “自是。”桑灵认真点点头,继续温言安抚, “武功尽失亦无所谓,而今天下太平,你我寻个隐蔽之处安居即可,无人打扰要武功作何。” “灵儿是说,以后岁月都愿同我一起?” 灵儿向他许诺了以后! 宋言亦言辞中的喜悦不知遮掩,炽热又浓烈,未待桑灵应答便紧紧将她困于怀中,“灵儿不许反悔。” 他激动地心如擂鼓可怀中之人反应过于冷淡,他心中的不安再起,不依不饶在她耳侧霸道要求,“灵儿快说自己不会后悔。” 望着眼前人眼中的执拗,桑灵清浅一笑,信誓旦旦保证:“绝不反悔!” 暮色渐浓,远处的天际只余残霞的金边。昏黄的光晕镀在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上,令二人的青丝与衫摆都泛着柔光。 较高的那道身影俯低身子背上了身侧之人,两道身影随即合二为一,慢悠悠地行在杂草丛生的荒凉之地。 桑灵趴在宋言亦肩头,稍一抬眸便能瞧见他满含笑意的眉眼。她轻轻地戳了戳他的面颊,那人随即凑近,亮晶晶的眸子皆是好奇, “灵儿想做什么?” “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知晓他心底愉悦,她想让他更开心些, “宋言亦,那日在鬼王堆的地牢里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初见便觉你与其他男子不同?” “那时我并未回应,但答案在我心中。” 宋言亦倏地顿住了步伐,满目期待地望着她。见他急切,桑灵故意拉长了语调, “而今我想告诉你…” “灵儿!” 半天无下文宋言亦心焦意切,桑灵轻笑一声决定不再逗弄,极为诚挚地瞧着他, “宋言亦,自初见我便觉着你与其他男子不同。” “我亦心悦于你。” ----
第119章 华京城09 == 闻言,宋言亦原本紧蹙的剑眉倏地舒展,缀满星辉的双眸一瞬不瞬瞧着桑灵,他忘了前行亦不知言语,只呆呆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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