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乌思舫主萧寂时,桑榆面色明显有异,二人似是旧识。 桑灵并未直言道出曾在阳溪谷的客栈内,瞧见过乌思舫主约见璃朝君主的书信,而是佯装不知小心翼翼询问: “父王识得他?” 桑榆面色犹豫并未应答,亦不敢直视桑灵的双眸。如此闪躲避讳,应是存着难言之隐。如此一来她心中疑惑更重,不再旁敲侧击,直接问出了心中所惑, “我听闻乌思舫主还留有一女存世,名唤唐霜霜,若存活至今应与我一般大,不知父王可否知晓此女所在?” 阳溪谷的客栈内只有乌思舫主一人的尸骨,与他一同前往的唐霜霜不知所踪,而桑榆手中又有乌思舫主的贴身玉佩,故而他定去过客栈,那么极有可能瞧见过唐霜霜。 “灵儿其实…” 面对询问桑榆欲言又止,身侧的璃朝君后亦目光躲闪颇为为难。 空气陷入静默,直至有鱼自动上钩压弯了置于一侧的竹竿。咬住饵食的鱼无法挣脱,拼命挣扎间搅浑了一池的清水。 瞧着波澜叠起的湖面,桑灵回想起潘管事的那句,她像极了故人。 潘管事的故人能是谁?是乌思舫主还是当年在南疆将他们二人救起的金乌圣使? 并且他还说过,璃朝君主有子无女。那她呢? 除非她本就并非桑姓。 鱼儿已然上钩,芙蓉池旁站着的三人却无一人去看顾。因着对生的渴求,它拼命挣扎直至将钓竿拖入水中才侥幸逃脱。 触底的钓竿掀起浅池的淤泥,将清香灼灼的芙蓉溅上污浊再也不似昔日的清雅。 璃朝君主君后的避讳躲闪,欲语还休,终是令桑灵想明了一切,怪不得自己自穿书以来执拗寻找女主却从不曾见其踪影。 原来她穿成的璃朝长公主便是女主唐霜霜。 书中说过,惨死瑶华殿的璃朝长公主面容尽毁,她是真的被残害了面容还是这一切只是唐霜霜的金蝉脱壳之计。 书中亦说被奉为掌上明珠的璃朝长公主并不娇生惯养,而是心思良善见不得他人吃苦,从而对在皇宫受尽欺凌的裴逸关爱有加。 原来她只是怜悯同她一般幼年丧母的七皇弟。 璃朝长公主自皇宫逃脱,回到了自小生长的南疆,又在四年后为了族人性命,奉上族中至宝前往凤城议和,再次与苍执竟纠葛不清。 可是唐霜霜怎会爱上将她逼入绝境的苍执竟?那人曾想置她于死地,还逼死了将她养大的璃朝君主君后。 书中若有此情节按理说自己又怎会不知… 桑灵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困惑,坐在出宫的马车上时仍心意难平。若早知自己穿成的是女主,她大可直接去逼苍执竟做个好帝王,哪用绕如此大个圈子。 她明明无一遗漏地通读了全文,仅仅…仅仅…仅仅只是没有点番外的习惯而已… 急促的马鸣声打断了桑灵的思绪,她掀开帷帘竟瞧见出宫的路上,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截停了自己的车舆。 “桑姐姐,桑姐姐,我们与你一同去找宋公子。” 楚凝娇俏可爱的小脸出现在眼前,她兴高采烈地挥手同桑灵打招呼,却被身侧的楚宣毫不留情地拽下衣袖。 “说了你没有姐姐,只有我这一个兄长,你莫要称呼得如此亲昵。” 楚宣敢发誓,他次次不留情皆是为了自家的妹妹好,她被宋言亦瞪过多少次,怎么还弄不清楚状况。 “我偏要唤她桑姐姐。”楚凝执拗得紧,一脸不服。 楚宣耐下性子,好好同她讲道理: “如果找到宋言亦后,他又瞪你怎么办?” “那我找桑姐姐告状。” “他知晓你告状后呢?” “他会…” 想到宋言亦持剑杀人时的无情模样,楚凝不禁身子发颤,连忙改口,“兄长说得对,我只有你一个兄长,没有姐姐。” 于是,接下来同坐一辆马车时,楚凝刻意同桑灵保持着距离,还张口闭口就是‘桑姑娘’。可这生疏并未维持多久,连半个时辰都不足,因为方出城她瞧见了凤城外因粮食丰收欢呼雀跃的百姓。 她不顾楚宣的劝阻,甚至拍掉了他死命拽着自己衣袖的手,眉眼弯弯地凑近桑灵,同她排排坐。 楚凝目中皆是仰慕,一路上都在不停称赞, “桑姐姐真厉害,可以集结如此多的兵力打倒苍执竟,将那个坏家伙关入了永不见天日的水牢。” “桑姐姐而今天下百姓安乐富足,你可占了大半功劳。” “桑姐姐听说你离开皇宫前还给裴公子留下诸多治国之策。” “桑姐姐…” …… 听闻自家妹妹张口闭口仍是桑姐姐,楚宣知晓自己方才是在对牛弹琴,重重叹了口气。 看来多说无益,她得同自己一样,有过在阳溪谷被硬挤在一张板凳中央欲哭无泪的悲惨经历,才能大彻大悟。 不多时车舆中安静下来,三人闭目歇息,车夫应着要求快速驶离了凤城,奔赴与赤霞相接的远方。 此前桑灵已亲自搜寻过凤城外的战场,亦去过将士墓冢与乱葬岗,皆未寻到宋言亦的身影。此次出宫她并无目的地,只想先将凤城周边的几个城池寻个遍,毕竟深受重伤的宋言亦走不远。 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们三人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将凤城周边的小镇翻了个遍。可弥日累夜的寻找毫无结果,他们未寻到一丝一毫可能是宋言亦踪迹的讯息。 他到底去了哪里? 日日充满希望又日日陷入绝望,本就因思念过重而身心俱疲的桑灵,而今被长久的心绪跌宕起伏折磨得不成样子,她眶目凹陷,消瘦了不少。 “桑姐姐多吃几口,不吃怎么有力气去寻宋公子?” 楚凝瞧着心疼不停往她碗里夹着菜,桑灵点点头,虽无胃口可还是逼着自己咽下。 而今他们已经放弃了凤城周边的寻找,来到距之千里以外的洛迁镇。此地是南来北往的通行要塞,无数经商之人在此歇脚停留,极易打听消息。 “你听说了吗,黑斗大侠去了隔壁的瑶竹镇。” “那瑶竹镇的县令可不乐开了花。” “是啊是啊,无论多么刺手的案子黑斗大侠都能轻易破获,为无数百姓伸了冤,也为县令添了升官发财的功绩。” 客栈内,人声鼎沸,一楼的客堂摆放着精致的八张桌椅,每张桌子都挤满了人。落座在楚宣身后的四人一边用膳,一边说笑,畅聊着这几日的所见所闻。 桑灵本在低头饮汤,听闻几人之言慌忙起身,上前问询, “诸位所说的黑斗侠士可知长相,可知年岁?” 她不能放过任何可以寻到宋言亦的机会。 端着酒杯正在谈笑的几位商贩随即满目戒备地打量着桑灵,一言不发。桑灵立马换了说辞, “我父亲蒙受冤屈进了大狱,我只是想找到这位黑斗大侠帮忙申冤,烦请各位行行好。” 桑灵本就面色不佳,加之刻意添饰的凄惨悲苦,令坐于东侧的靛青锦衣男子生了悲悯之心,连忙将自己所知诉出: “那黑斗大侠长年戴个斗笠又以玄青皂纱遮面,从未有人瞧清过他的面容亦不知晓年岁。” 桑灵并未气馁连忙追问:“可知身长几何,他四处行侠仗义又是从何时起?” “这个我可知晓。” 靛青锦衣男子的身侧是个体型彪悍的商贩,谈及黑斗大侠他满目感激,嗓音颇为洪亮, “我亲眼见过黑斗大侠,他为我兄长伸过冤。” “要说个头…”他蹙眉回忆了一会儿才继续,“个头不小约摸□□尺,听嗓音年岁应不大。” “最先听闻他行侠仗义之事应是半年前。” 话落,他身侧的几个男子连忙附和,“我也是半年前听闻。” “对对对就是半年前。” 身长□□尺,半年前…这都对得上。 “多谢几位大哥。” 桑灵匆忙道谢后离开了如云客栈,不说未用完膳就连长凳上的行囊都忘了拿。楚宣与楚凝亦立马停下筷,带着三人的行囊急忙追了出去。 瑶竹镇距此不远仅仅十里路,按寻常步调一个时辰能到,可三人着急,火急火燎赶到时方过去半个时辰。 他们连歇脚的地方都未找便四下打探起黑斗大侠的踪迹,众人同他们一样,都只是听说黑斗大侠来了镇上可谁都未亲眼见过,更别说知晓他的踪迹。 寻了半日一无所获,桑灵心力交瘁,茫然地伫立在喧闹的集市,不知该去往何方。 三人面前是一间成衣铺,楚宣见桑灵衣着单薄,入内买了一件御寒的短褂。他本打算递给她,可见她神情恍惚便轻手轻脚帮她披上。 当温暖袭入身心时,桑灵才发觉肩侧多了一件衣衫。 “多谢楚…” 她的谢言未说完便被一旁胭脂铺的掌柜打断,他颤着手指着她身后,嗓音因过于激切断断续续, “是…是黑斗大侠!快看,是黑斗大侠,他真的来了咱们瑶竹镇!” ----
第118章 华京城08 == 闻声回眸,桑灵瞧见香烛铺旁立着一身形挺拔的男子,他身着玄青衣衫头戴同色斗笠,见她望来慌忙折身离开。 虽有皂纱遮面瞧不清面容,可他手中那把镶着珠玉的宝剑分明是云曦剑。 “宋言亦!” 桑灵疾步跟上,边走边呼唤,可身前之人似是并未听闻,低着头快步前行未作丝毫停留。 市集上商铺林立,人来人往,不多时那道玄青身影便消失在茫茫人群中,桑灵不肯放弃穿梭在各个街道寻找,终于在一人迹稀少的小巷寻到那道墨青身影。 “宋言亦…” 她只简简单单唤了一句,那人便快速远离,好似她是什么可怕的怪物。桑灵眸中瞬时染上泪意,多日的思念变成委屈,双眸通红一片。 “宋言亦,你为何不理我?” “宋言亦,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承担。” “宋言亦!” 凄楚哽咽的呼唤不断在身后响起,却只是催促那道身影加速离开。桑灵快跑几步跟上,但眼前人身高腿长又步伐矫健,不一会儿再度不见踪影。 桑灵无措地蹲在空无一人的巷弄,瞧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无声哭泣。晶莹坠了满脸,她不甘心地擦干,起身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 天色渐沉,赤红的霞光映照在桑灵憔悴的面容上却不能增添一丝气色。她越走越远,越走越偏,逐渐体力不支跌倒在地。 此处草比人高不见一丝人烟,荒凉得可怕。可她再无起身的气力,独自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宋言亦,我手好疼啊。” 方才跌倒时手掌蹭破了皮,此时瞧见鲜红冒出桑灵才觉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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