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唐霜霜眉目紧蹙,目中愧疚颇丰,“我一心去瞧穹顶的焰火,并未顾及到孩子,都怪我!” 见她眶目泛红,泫然若泣,桑灵连忙安抚,“怎会怪唐姑娘,莫要自责。” 赴宴的几十人将钱府内外翻了个底朝天,均未寻到婴孩的踪迹,大伙儿忙到后半夜才一个个疲惫不堪地归了家。 回程路上,唐霜霜的神情十分低落,桑灵以为宋言亦一定会眼巴巴贴上去,安慰讨好,却不曾想他放着唐霜霜身侧宽大的位置不坐,非要挤在她与楚宣之间,与她紧紧相贴。 桑灵被挤得不行,无奈瞧向身侧之人, “宋言亦,你坐过去。” 宋言亦一动不动,同样扭头望向身侧之人, “楚宣,你坐过去。” 楚宣闻言,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更是一动不动。不说别的,只要话从宋言亦嘴里说出来,无论是好是坏,是对是错,他一概不予理会。 桑灵拗不过二人,起身换到唐霜霜身侧,方一落座便听她吁叹一声, “这已是丢得第十九个孩童了,南疆众人为何要遭受如此丧子之痛。” 唐霜霜果真如书中所述,心系南疆,心系族人,良善至极。 “唐姑娘,孩童丢失之事自七年前便发生了吗?”如此怪异之事,桑灵着实好奇,不免想问个明白。 “对,”唐霜霜再度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七年前,布庄赵老三的幼子,在屋中戏耍时突然没了声,乳母进屋一瞧,孩子竟凭空消失了。” “至此,南疆境内,金乌、巢乌、尤乌三族,不出一月必有一孩童丢失。小的不足一月,大的七八岁,失踪之后再未寻到。” “桑姑娘今日所遇歹人,便是巢乌族人。他们认定南疆诸多孩童丢失乃天罚,需寻生人献祭才可。七年间,他们凭借雾霭山地势,杀害众多外族之人,用以祭奠天神焰笑隼。” “如此做恶,怎可得到天神庇佑。”桑灵蹙眉,目中一片愤懑,这七年定有诸多无辜之人丧命于巢乌族人之手。 “是啊,最近一年丢失的孩童愈加多了。”唐霜霜眉目哀恸,嗓音悲戚, “我奔波劳碌为婴孩祈福,不过是想他们平安无恙。未曾想,竟眼睁睁看一百日婴孩,消失在面前,却无能为力。” 说到这,唐霜霜的声音带了呜咽,悬于眶目的泪珠终是掉了下来。这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桑灵慌忙寻找娟帕替美人拭泪,却发现走得匆忙忘了拿。 她未带,对面的二人总会带。然而,她的手伸了许久,无一人递来。 “宋言亦?” “楚宣?” 她的呼唤,亦无人搭理… 桑灵疑惑回首,只见对面二人正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压低嗓门互相较量,根本未注意眼前的美人垂泪之景。 “要不是你挤过来,灵儿姑娘怎会离开?竟然大言不惭,赖起我来!” 楚宣怒目圆睁,拳头攒得死紧,显然被气惨了。 “这位置本就只够两人坐,我过来你不会移开吗?”宋言亦明显不在理,却理直气壮地很。 “凭什么我移开,来时我便同灵儿姑娘坐在一处。” “就是你不让开,灵儿才走得!” “明明是你非要挤在中间!” …… 怕被波及,别说劝架桑灵一声没敢吭,尴尬地收回手。最后的最后,还是唐霜霜自己从袖袍取出娟帕,拭去了眼角的泪。 第二日清晨,桑灵早早起床去寻宋言亦,却未见到他的身影。厢门微掩,推开空无一人,案几上的茶水温热,离去并无多时。 她昨夜明明同他约好,今早一同去寻唐霜霜。眼下四处无人,桑灵只得独身一人前往。 女主良善,心系百姓,劝说她早日前往凤城与苍执竟相见,定不是难事。 玉儿说唐霜霜用过早膳便去了书房,她在书房外敲了半天门,却无人应答。本想放弃,离去之时,又听房内似有响动。 桑灵踮脚向内望去,屋中书籍颇多立了满满一柜,墙壁悬挂多幅山水墨画,并非南疆山貌,景色竟同华京相似。 环顾屋内,的确无人,方才的响动或许是她听岔了? “桑姑娘在此做甚?” 方要离开,便瞧见端着茶壶路过的玉儿,桑灵指指面前的屋子,“唐姑娘并未在书房。” 闻言,玉儿目中染上愧疚,“宅中书房有两间,一间在东院,一间在此。方才忙着洒扫,未同姑娘说清楚,是玉儿疏忽了。” 桑灵笑着摇摇头,并未在意, “唐姑娘,平日皆在东院的书房?” “不一定,”玉儿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继续,“我并不知晓小姐为何要用两间书房,不过,她平日在两个屋中呆得时辰均久,尤其此间。” 顺着玉儿所指方向,桑灵回首再度瞧了眼这间屋子,她总觉得此处怪异,如何怪异一时又想不通透。 自青砖小道行至东院,跨过拱形随墙门,便见满院的白蒂玉兰花,花香清新扑鼻,使人心旷神怡。 桑灵抬手敲了敲门,屋内随即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子之声,“请进。” 唐霜霜一袭月白衣裙,坐卧于北侧书案之后,嫩白柔荑紧握笔杆,笔下绵亘蜿蜒的山间小道方见雏形。 自初见,她便穿着月白衣裳,而今,裙衫上纹路绣样已变,色泽却一成不变。 “桑姑娘怎么来了?” 见桑灵前来,唐霜霜连忙收笔起身相迎,将人领至茶台旁落座,倒了杯热茶。 “此次前来,是有事相商。”桑灵抿了口茶,才继续, “唐姑娘可知华京新任君王,在永安镇集结兵力,意欲攻打南疆一事?” “略有耳闻,南疆国主近日正招募兵士,抵御外敌入犯。”唐霜霜娥眉微蹙,目中皆是担忧, “战事一起,受苦的还是百姓。更何况华京兵力强盛,南疆若无雾霭山险峻地势倚仗,更不堪一击。” 唐霜霜忧国忧民,明达豁然,亦对南疆百姓性命忧虑颇重。桑灵心中石头落定,诉出所想, “如若我说,有一策可阻止兵戈相向,唐姑娘可否愿意尝试?” “如何?”唐霜霜眸眼一亮,目中有了期盼。 “华京新任君王苍执竟,其父生前受命前往辽疆议和,却受辱被杀,前朝皇帝为规避战事未替臣下讨回公道,故使苍执竟喜伐善斗。” 书中,男女主爱恨纠葛几十章后才阐明此番原由。女主知晓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温柔耐心渐渐打开苍执竟心扉,令他抛去执念,退了攻打南疆之意。 “桑姑娘的意思是?”唐霜霜眸中困惑,并未完全理解桑灵所言。 “以南疆最为神秘的长生蛊为饵,接近苍执竟,解开他的心结,令其主动放弃攻打南疆。” “我?”唐霜霜难以置信,连连摇头,桑灵却颇为肯定,“是,只有你。” 按书中所述,苍执竟不近女色,后宫无后无妃,唐霜霜是他唯一正眼相待的女子。也只有她的爱,才能感化他,令他成为名垂千古的明君。 唐霜霜仍是不敢相信,“桑姑娘说笑了。” “唐姑娘心中应明白,雾霭山无论如何险要,总有守不住的那天。或许一年,又或许四年…” 四年后,苍执竟以火为攻,烧尽了雾霭山的草木生灵,逼得南疆投降,万民成奴。 “到了那时,生灵涂炭,南疆一域血流成河。” 思及书中情节,桑灵满目哀戚,神情凄然。许是她面上的悲切太过真实浓重,唐霜霜思索片刻后便没了顾虑, “待南疆婴孩失踪一事了结,我愿按桑姑娘所言,为家国,为族人,奔赴华京议和,宁死不悔。” 宁死不悔… 桑灵被这四字震撼,一时忘了言语。她似乎才开始明白,书中,宋言亦与苍执竟为何对女主唐霜霜爱慕如此深沉,至死方休。 “桑姑娘?” 听闻呼唤,桑灵迅速回过神来,“我愿助唐姑娘一臂之力,早日查清孩童失踪一事。” 早一日查清,唐霜霜便可早一日动身前往华京凤城,了结这饿殍满地的乱世。 “孩童失踪已发生十九起,唐姑娘可还记得具体哪户,何时失踪?” “七年来我一直关注此事,亦详细记录,桑姑娘请看。”唐霜霜行至一矮脚的黄花梨木案几,取出一指厚的簿册。 清秀的字迹工工整整布满纸张,一时半会研读不完,桑灵将册子借回,侧倚于菱花窄木窗前,仔细翻阅起来。 十九起孩童失踪案,丢失者皆为男童,涉及家户众多,有官宦之家,亦有耕种农户。粗看起来并无关联,但潜下心思细究,桑灵发觉,这些孩童的生辰皆在同个月份,纯阳孟夏。 上一起失踪的六岁孩童,生辰更是至阳之日。金乌孟家,次子于学堂路上失踪,同行者称其一瞬间消失,未见作案之人.... 桑灵觉着蹊跷,欲前往亲自问问。 她再度敲响赤红的桃木厢门,门裂开一个小缝,没了热气的茶水安安静静置于案几之上,几个时辰过去,宋言亦依旧未回来。 他今日到底去了何处? ----
第27章 雾霭山09 = “灵儿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桑灵从宋言亦屋中出来时,恰好遇到用过午膳回房歇息的楚宣。眼前人一袭靛青罗纹锦袍,手执玉骨折伞,面容和煦,笑眼盈盈地瞧着她。 “惩凶除恶,替天行道!”被他身上的肆意洒脱感染,她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那桑姑娘是否介意,多一个人同行?” 楚宣聪慧机敏,又知之甚多,多一个人自然多一分帮助。桑灵未作犹豫,与楚宣一同前往上一起丢失孩童的金乌孟家。 孟家家境贫苦,只是南疆金乌族普通农户。家中薄田几亩,孟家二老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劳苦耕作几十年,与人无怨亦无家财。 二人育有四子,其中三子已至及冠之年,有了家室后均分家离去。丢失的六岁孩童,名唤孟获,是家中第四子。二人老来再有子嗣,颇为疼惜,可掌心之物却于上月月中离奇失踪。 “获儿的确生于至阳之日,端午。” 面对桑灵对孟获生辰的疑问,孟母毫不犹豫作答,答完她又似想起什么,补充道: “前些年我一直搞错了获儿的生辰,三个月前至庙中请愿,才在道长协助下弄清此事。本想弥补愧疚,好好为他庆贺生辰礼,不曾想生辰之日未到,他便不见了!” 想起往事,孟母痛苦不已,桑灵连忙走近安慰,见她心绪平静,才继续追问, “可否是受人诓骗,被歹人带出了南疆?” “不会,不会。获儿聪明机警,断不可能同不相熟之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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