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忱深吸一口气。 其实他不该心急,他赶不赶回去,都不会改变她的情况。 他不会做多余的事,也不该失去耐心,这太不像他了。 谢流忱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是在自找苦吃。 既已明确她对自己并无感情,自己也只是将她当一只美丽又倔强的宠物在饲养。 那么就不该有超出这个范围的情绪波动出现,她若是病了,他便为她医治;她若死了,他就安葬她。 就是这样简单的事,不需要心急如焚,也不需要惶惶不安。 对待一只爱宠,不需如此费心。 谢流忱掀开马车帘子,想看一看这队磨磨蹭蹭的迎亲队伍到底还要多久才能通过,如果再等下去,他宁可绕另一条多小半个时辰的远路。 好在在他忍耐到极限之前,这队人全部走过了东大街。 车夫赶紧挥起马鞭驱车前行,接下来的路程都畅通无阻,他顺利赶回谢家。 他在崔韵时房前看见行云,问她崔韵时状况如何了? 行云回道:“夫人睡下了,她难得能睡个好觉,公子若无急事,请别叫醒她,让她安歇一会吧。” 谢流忱停顿片刻,行云的回答很古怪,不告谢燕拾的状,说谢燕拾把她的主子气吐血,也不请他留在院子里,好让他与崔韵时多相处一会。 行云的古怪像颗石子一样在他心里硌了一下,可这眼下算不上最要紧的事。 他暂时把这件事抛在一边,让元若找来府医问话。 张大夫已经给崔韵时把过脉,他也十分纳闷,说崔韵时并无大碍,至于为什么吐血,从脉象上看,当真是看不出什么来。 为保万全,他建议谢流忱从府外另请高明。 谢流忱的心松了一些。 他让所有下人都留在外面,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行云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夫人身体不好,请公子多担待。” 谢流忱觉得好笑,听她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地说了三遍,好像他会谋害崔韵时一样。 谢流忱合上门,挂上门栓。 如今就只剩下他和崔韵时共处一室。 他相信张大夫的医术,但他还要自己亲自确认,因为没有人比他自己更可信。 他走到崔韵时床前,摸上她的手腕把脉,医毒不分家,虽然他杀人害人是更擅长一些,但治病救人同样不在话下。 片刻之后,他收回手,在她床边坐了一会,才忍不住无声地笑。 真是被她骗到了。 她今日会在谢燕拾面前吐血,多半是在嘴里藏了血袋又咬破,装病吓唬谢燕拾。 就谢燕拾那点仿佛没有的脑子,被她一骗就骗着了。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他无奈失笑,她何时变得和谢燕拾一样幼稚。 他想完这些 乱七八糟的事,心情忽地就好了起来。 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的手指还按在她的手腕上,他不自觉地动了动,指下肌肤细腻柔软,犹如上好的丝缎。 他克制着不要弄醒她,轻轻地又摸了数下才勉强停止。 他正要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去暖着,托住她手掌的时候,又改了主意。 手指转而点着她的指尖,熟练地牵引着她的手指去触碰他另一只手。 指尖相触,他心底生出一种扭曲的满足。 反正无人会看见这一幕,也没有人能约束他,她更不会知道。 现在,他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他这样想着,下一刻却没有得寸进尺地玩弄她的手指,反倒干脆利落地放开她的手。 他的心里有一只愚蠢的野兽,大多数时候,他都冷眼旁观这只野兽垂涎崔韵时,看着这只蠢物时刻盼望和她尽可能地亲近。 为了满足它,偶尔他会放纵它去靠近她,对她展露笑容,答应她的请求,闻她沐发后,颈上的一缕香气。 有时候他没法将自己和这只野兽分开,可他从不会苛待自己,每到这时候,他便满足它,更满足自己。 他看她在轻薄床幔后身体的剪影,也看自己映在上头,丑陋欲望的倒影。 安神香仍旧点着,行云是个尽忠职守的奴仆,从昨晚到现在,一根线香早就燃完了,她必是又换上新的一支。 所以香气浓郁得让人迷醉,可是他已经不在意这令他不适的浓重气味了。 室内静悄悄的,好似无事发生。 可是床榻上的崔韵时猛然动了一下。 谢流忱跟着回神,她方才明明睡得很沉,怎么突然醒了。 他意识到可能是他玩得太投入,动作拉扯间惊醒了她。 谢流忱面上不露分毫异色,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柔声问道:“怎么了?” 没想到崔韵时听到他这句话,跟见着鬼一样,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 谢流忱蹙眉,他迟疑片刻,掀开床幔,伸手想要抓住她,让她冷静下来:“是做噩梦了吗?” 他可以原谅崔韵时的小小失态,这只是因为她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等她再恢复一些神智,就会接受他的善意,会握住他的手,对他轻声细语地编造一些无伤大雅的谎话,关于她做了什么噩梦的谎话。 因为他知道他一定是出现在她的噩梦里了,或许他就是她心神不宁的根源,否则她见到他这张人人都爱的脸,怎么会像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接下来,他会对她的谎话照单全收,任由她抱着他的手臂,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并没有抵触他,她爱自己的夫君。 她爱着他。 这种两人心照不宣的欺骗,彼此都已习以为常。 谢流忱这样想着,再次慢慢地抬起手,用最低的声音和缓慢的动作表示自己的无害。 他本想搭在她的手臂上,可是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他的手便不由自主地向上移动,离她的脸越来越近。 真可怜啊。 好像一只被吓坏的小鸟。 需要人安抚和疼爱。 谢流忱长指曲起,即将碰上她的脸蛋时,她倏忽别过脸去。 他手指投下的阴影映在她脸上,像一只不甘寂寞的树的枝桠,想要生长到不欢迎它的地方去。 他看着那只被她躲开的手,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像被打碎的镜子,碎成无数块,每一块碎片的边缘都是能划伤手的锋利。 他仍旧举着手,长久地,固执地抬起,等着她回过头来。 过了一会,她似乎终于清醒了,只是仍旧避开他的手,屈身慢慢地爬回被子里,把自己包裹在里面,才说了一句:“对不住,夫君,我想再睡一会。” 她没有解释任何事,连一个虚假的理由都没有给他,就这样拒绝了他的靠近。 谢流忱笑了一下,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直接明白地表示对他的抵触和不喜。 她终于不再瞻前顾后,顾忌良多,只凭自己的心意行动。 也许这就是她反抗他的第一步。 他应该高兴一点,这不就是他最喜欢的游戏吗。 逗弄和刺激他的宠物,直到它不堪其扰,难以忍受地激烈反抗。 那个样子真是说不出的可爱,让他几乎兴奋得更想用力抚摸它。 没错,他应当十分高兴。 他再次牵动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他尝试两次全部失败,干脆连原本的一点笑容都不再维持,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她的床边,收回了手。
第22章 (已修) 谢流忱无比清楚。 再这样蠢乎乎地举着手,她也不会靠过来碰他一下。 然而他收手的速度太快,径直打落了床上一只瓷枕。 瓷枕落地,摔得四分五裂,有一些细小的碎片溅到了她的床上。 谢流忱从来没有这样笨拙过,也不会让场面不受控地滑向难堪的地步,除非他故意为之。 他看了崔韵时一眼,确认她已经睁开眼睛,正在看向这边。 他这才用手指按在她床上的一小粒碎屑上,做出想要收拾碎片的模样,再抬起手时,指尖滚出一小颗血珠。 他把手指举着,给她看:“流血了。” 语气里是全然虚假的委屈。 他记得他从前被草茎扎了手,她会捧着他的手轻轻吹气,给他止痛。 其实这种止痛的方法一点用都没有,不仅不能缓解疼痛,反倒让他的伤口有些痒和麻。 可是他挺喜欢这个毫无用处的方法。 然而崔韵时仅是瞧了他的手指一眼,道:“夫君快让人为你上药包扎吧。” 再无他话。 谢流忱怔了怔,目光落在她脸上逡巡。 片刻后,他放弃在她脸上找他想要的东西,垂下眼,保持沉默。 他倒是想起来了,现在是他该给她一点甜头,短暂将她从失控的边缘拉回来的时候,就像放风筝一样,他要掌控着进与退,拽紧和放松的尺度。 所以他该原谅她今日的冷淡与对他的漠不关心。 总归她不可能一直这样对待他,要不了几日,她便会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会认清自己的处境,明白自己该做什么,知道自己耍小性子也该有个限度。 他可以短暂地包容她来之不易的脾气,她是世上最懂适可而止的人,即便他曾觉得这一点很无趣。 但是如今,他觉得她识时务这个特点,其实也不是那么不好。 他说服好自己,脸上重新挂起笑容,离开前不忘让人进来收拾地上和床上的碎片。 —— 然而接下来的几日,崔韵时都不曾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他遣人去问她的状况,得到的回答都是她身体不适,仍在养病。 谢流忱坐在鱼池边,没什么表情地听人回报她的近况,她每日吃了什么,何时起床何时就寝,今夜伴着她入睡的又是哪个丫鬟等琐碎之事。 可里面没有一句是她询问与他有关的事。 从前不是这样的,即便一月见不上几回,他也能知晓她又在向元若打听他近日的喜好,让自己的小厨房做了他爱吃的食物送来,或是提前知晓他散衙的时辰,恰如其分地在府门前偶遇,请他去她的院子里坐坐。 他不禁心想,这次或许是他太纵着她了,他允许她“病”了这么久,久到她忘记了自己作为妻子的职责。 为人妻子,目光便要长久地停留在丈夫身上,想要夫君领她的情,就要拿出源源不断的诚意来。 谢流忱扔下一大把鱼食,引得水中的鱼像炸锅一样竞相夺食。 元伏担忧地提醒道:“公子,你喂太多了,它们会撑死的。” 谢流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洒了一大把下去。 若不是怕她如上次一般再次被气晕,他有许许多多的方法叫她低头。 可她气性太大,若再刺激她几下,他当真怕她被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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