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妈妈见众人都散了,这才看向了尤今今,细长的柳眉高高挑起,语气有些不耐。 “你是想问阮裕公子的人有没有来替你赎身吧?” 听到杨妈妈的话,尤今今一怔,顿时面上浮现一丝希冀:“他的人来了是不是?杨妈妈,他替我赎身了是不是!”女郎上前,眼底尽是惊喜之色。 杨妈妈闻言面色没有波澜,而是将手中的一锭金子懒洋洋地丢到了箱子里,嗓音有些轻飘飘的。 “今今啊,阮裕公子是要替你赎身,但我可不答应。” 杨妈妈这话犹如当头一棒敲在了尤今今的身上,她腿脚一软,踉跄了几步。 “为何!”尤今今不甘心,眼眶骤然泛红,上前一步,“不是说好黄金千两便能赎身的吗?为何不让我赎身!” 听着女郎的质问,杨妈妈嗤笑:“若是这蒋小公爷今日没指名道姓的要你,我大可成全了你去,可他明明白白的要纳你做妾,我又有甚么办法。” 杨妈妈见尤今今,又挑眉道: “阮家虽也是世家,但地位到底不如镇国公府,孰轻孰重,你难道还不清楚?” 官大一级压死人,镇国公在晋安城的地位,尤今今当然清楚。 镇国公蒋昌盛,是当今皇后的亲哥哥,权势可谓滔天。她尤今今算什么,不过一个女闾中的卑微女郎,蜉蝣如何撼动大树,对他们这种权贵而言,碾死她是如同碾死一只蝼蚁容易。 身旁的翠儿看着尤今今失魂落魄的样子,神色担忧。 “女郎,你没事吧。” 尤今今捂住胸口,只觉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 “翠儿,你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啊,快去替女郎张罗着啊,再过几天小公爷可就要来接人了!”杨妈妈看着站着一旁的翠儿忙催促道。 翠儿忧心忡忡地看了尤今今一眼,虽无奈但也只能听从杨妈妈的话上楼去给女郎收拾东西。 尤今今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半,无力地扶住了一旁的檀木柜。 为何?为何她筹谋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求得阮裕替她赎身却还落得这般下场。 避开了梁珩也,却换来同样妻妾成群的蒋云霁。她若是入了镇国公府,日后又要受到怎样的磋磨? 那些后宅里折磨人的法子,尤今今真的不想再受了。 思及此处,尤今今眼眶含泪,“扑通”一声跪在了杨牡丹面前,仰头看着她: “杨妈妈,我只求你放了我吧,我不想去镇国公府,我不想做蒋小公爷的妾室!” 第6章 镇国公府 看着娇养的女郎哭得这般心碎,杨牡丹也颇为心疼却也心中不解。 她半蹲着给尤今今擦着眼泪,劝道:“真是傻孩子,入了国公府,日后你可是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别人羡慕都来不及,你哭甚么。” 尤今今抓住了杨妈妈的胳膊,红着眼眶哽咽祈求:“妈妈,我求求你了,不要让我嫁给蒋云霁好不好,我可以攒钱的,只要你放我赎身,我一定会攒够钱的!” 看着少女仍旧执迷不悟的样子,杨妈妈脸色一变,猛地甩开了尤今今的手。 “尤今今,我养你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吗!”杨牡丹尖声呵斥,染着红艳艳丹蔻的指甲指着哭泣的女郎,“这些年,你吃我的,喝我的,我日日娇养着你,为的是什么啊!为的就是让你攀上一个好门第!” “实话告诉你,今日就算有人出黄金万两替你赎身,我也不会放了你!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地等着进国公府吧!” 杨妈妈冰冷的话语一句句地刺进了尤今今的耳里,女郎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过,顺着脸颊一滴滴地砸在了地板上。 那日过后,尤今今便被软禁在了阁楼。 一日三餐除了一碗茶水和一个馒头再无他物。 对于胭脂楼中的娇贵女郎而言,杨妈妈对她们惯用的惩罚便是饿肚子。 一来可以不留伤痕,二来又能让女郎饿的肌体无力,再无与之抗衡的力气。 尤今今也确实如此,三天下去,本就娇弱的身子被饿的更是虚弱了十分。 女郎缩在榻脚,侧头看着窗外艳阳高照的天,心如死水。 她太天真了,以为求得了阮裕便能避开上一世那凄惨下场。 谁知一场游船,竟还引来了其他豺狼虎豹。 如若她没有猜错,要纳她为妾的蒋小公爷应当就是那日在船上遇见的浮浪男君了。 她当时只猜其身份尊贵,不敢轻易得罪,可谁知他竟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如今直接上门要人,还故意压上了阮裕一头。 她还有什么办法呢?这几日她甚至生出了寻死的心思。 可杨妈妈毕竟手段老辣,早就将她房里一切能自伤的物器全部收走。 没有了物器,确实还有其他不体面的死法,但尤今今回过神后,便开始隐隐后怕了。 她竟然想死? 她上辈子已经那样凄惨的死去了,好不容易有了生的机会,怎又生出寻死的念头。 老天既然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放弃自己的性命呢。 活着,努力活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想明白自己的所求后,尤今今便让翠儿带话给了杨妈妈,说她愿意给蒋小公爷做妾。杨牡丹见尤今今想通,自是恢复了尤今今房里的一切照料。 “哎呦,我的好女儿,妈妈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嫁进国公府,可不比在这楼里日日给人弹曲强!”杨牡丹喜气洋洋地笑。 尤今今坐在梳妆台前默默垂首,任由翠儿为其挽发,一头顺滑的乌墨青丝在翠儿的巧手下翻飞成髻。 杨牡丹也不在意尤今今是否搭理她,只在那儿自顾自地说着,大多都是恭维和讨好之话。 良久,尤今今终于抬首,那双翦水秋瞳影影绰绰: “杨妈妈,听说蒋小公爷还未有正妻是不是?” 似是没料到尤今今会突然问起这个,杨妈妈瞬时怔愣,而后才点了点头。 女郎垂睫,敛去了眼底的情绪。 还未娶正妻,那便有机会 …… 五日后,尤今今终于坐上了镇国公府的马车。 蒋云霁名义上虽说要纳尤今今为妾,但还是碍于尤今今出自女闾的身份,并没有为她准备迎妾之礼。 所以入府这日,只派了几个小厮去接人,一路低调行事。 最后马车在镇国公府的偏门停下,府中老媪早已在门口候着了,见马车过来,立刻上前准备伺候着车中女郎下马。 刚搬来下车的脚蹬,便见马车的帘子撩开了一角,露出了一张芙蓉般的娇艳小脸。 正候着的一众仆役瞬时屏住了呼吸。 那女郎肤色如雪,乌发红唇,一双水润杏眼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似带着些许愁意,又似是眼含秋水,教人看一眼便无端骨肉酥软。 还是最前头的老媪经验老道,回过神后忙伸手便早去扶着貌美女郎。 “还请女郎小心下车。” 尤今今点点头,将手搭在了老媪的手上,在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在老媪的引领下,尤今今跟着她从偏门进了国公府内。 老媪姓姜,是国公府里的一等管事婆子,平日里最得大夫人信任。所以蒋云霁后院中事,基本都由其操持。 一路上姜媪和尤今今说了不少府中规矩,尤今今一一记下了。 多亏尤今今上辈子在潘兰儿的磋磨下,学了不少后宅规矩,所以此时此刻听着姜媪说的那些府中规矩,心中倒是游刃有余了些。 姜媪领着尤今今到了一处小院,院门两旁种着几株绿竹,四周幽静的很。此刻推开院门,庭院中已有一名婢女在等候,见尤今今进来,忙上前行礼。 “这是蒹葭,以后便是女郎的贴身婢女了,女郎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她便可。” 姜媪说罢又交代了蒹葭一应事项,最后朝尤今今福了福身。 “女郎一路劳顿,还需好好歇息,婢子就不多叨扰了。” 尤今今点了点头,面色温和有礼:“有劳姜媪了。”说罢便褪下了腕子上的一只白玉镯塞到了妇人的手心,“我初来乍到,日后若是有不懂规矩的地方,还望姜媪多多提点。” 姜媪t握着镯子,方才淡然的面色此刻多了几分笑意。 “女郎真是说笑了,您的规矩可比旁人要好多了。” 送走了姜媪,尤今今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钱能使鬼推磨,上一世她不懂后宅这些弯弯绕绕,不懂打点院中仆役,因而吃了不少苦头。 如今既然又成了这府中姬妾,自然要好好打点一番。 这姜媪在府中的身份不低,和她交好,必然没有坏处。 蒹葭虽年轻,办事却有条理的很,扶着尤今今去歇息后,便安排粗使将尤今今带来的行李一应规整。 尤今今如今知晓收人心的要紧,看着蒹葭忙前忙后,便在自己妆奁里找了一根翠玉簪子。 “蒹葭,你过来。” 蒹葭见尤今今朝其招手,便立刻快步过来,神色恭敬: “女郎有何吩咐?” 尤今今将簪子簪在了蒹葭的发髻上,蒹葭连忙拒绝。 “女郎,这太贵重了,婢子不能要。”蒹葭说完就要将簪子拔下来,却被尤今今按住了手。 “蒹葭,我不是名门望族的贵族女郎,也不喜那些死板规矩,只求真心待人。” 女郎的嗓音柔婉,容貌又如神仙妃子,身上还飘着淡淡的香气。 蒹葭听着晕晕乎乎,只觉恍如梦境。直到察觉自己竟对女郎发起了呆,这才慌得反应过来,涨红了小脸,结结巴巴回话。 “婢子日后一定好好服侍女郎,定不负女郎真心!” 蒹葭本在府中就不受重视,先前只在夫人外院做些粗活,时不时地还要被那些管事老媪打骂,如今拨来伺候新来的妾室夫人,本就觉得自己转运了,没想到这位女郎还这般温柔好说话,蒹葭心中更是暖意融融了。 尤今今见小婢女一脸懵住,顿时掩唇轻笑,轻声道:“蒹葭,你去那边箱子里取些银钱,打点一下外面那些人。” 蒹葭忙应声,立刻去取了。 蒋云霁那日上门送了不少金银,杨妈妈虽狠辣贪财,但到底养尤今今养了快十年,大抵有些感情,便留了两箱金银给尤今今,此外也添了一些珠钗首饰给她做嫁妆。 尤今今自然都收了,既然逃不掉这做妾的命运,有了金银傍身好歹能让自己过得安稳些。 蒹葭给下头那些粗使仆役发完银钱后便进来服侍尤今今梳洗。 尤今今将国公府的情况问了个大概,才知今日镇国公夫妇以及那蒋小公爷都进了宫。 方才那姜媪嘴严,题外话一概不说,倒是蒹葭将她所知的说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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