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晚道:“这般更虔诚些。” 周妈一想也是, 便同姜宁晚一步一个台阶,走进了佛堂。 堂内蒲团整齐排列, 四周雕梁画栋, 顶上高悬几盏莲花灯, 佛像金身肃穆。住持走了出来, 双手合十:“施主来了, 等候多时了。裴老太太关照过, 要好生照顾, 讲求子事宜, 老衲自当尽心尽力。施主且宽心,佛光普照, 必有灵验。” 姜宁晚接过小僧递过的香,拜了几拜, 道:“师傅, 小女子求子心切,不知可否与师傅一同静心打坐,诵经求子?” 住持双手合十,言:“阿弥陀佛, 女施主既有此愿,实乃与佛深具缘法。” “求子之事, 端赖心诚。女施主若有意,可随老衲一同静心打坐三日。此三日间,摒弃诸般杂念,一心虔敬向佛。佛主慈悲,垂怜于汝,赐汝子嗣福泽。” 姜宁晚笑着应“是”,主持吩咐小僧在前带路。 姜宁晚扭过头,轻咳了几声。周妈看向她问:“采芙,要待三日?” 姜宁晚道:“老太太听了,应当也心中欢喜,你且先回去,回禀了老太太。” 周妈愣了下,姜宁晚瞥她一眼,轻咳了几声,皱着眉:“回来的时候,你将药带过来,顺道带几件衣裳,我觉得这山间颇有几分冷。” 周妈见姜宁晚又咳了起来,当下也不再迟疑,转身便走。行至门口,她对着旺顺管事安排的几位随从低声耳语了几句。 “施主,请随我来。” 小僧人抬手引路,姜宁晚收回视线,随着住持去往后厢房。 甫一入内,姜宁晚咳嗽得又厉害几分。住持唤来小僧:“速速为施主取件僧袍过来。” 姜宁晚抬起头:“住持,这处可有些俗家衣裳?” 小僧人在一旁刚准备出言道“无”,姜宁晚瞥了眼门外,外间有正在洒扫的婆子。她扭过头来,轻声问:“主持,可否唤她进来一下?” 主持遂唤了小僧人过去。 婆子一进门,便见着贵人端坐在里间,当即行了一礼。 姜宁晚笑着问她可否能借她一件衣裳披着,婆子先是一愣,待瞧见姜宁晚取出一串铜钱来,她连忙摆了摆手,忙不迭道:“贵人万万不必如此,我这就去取件簇新袄子来。” 姜宁晚点了点头,把银钱放在了小几上。 “住持,这儿是后山处吧?环境着实僻静清幽,是个打坐静修的好地方。” 姜宁晚笑盈盈,环顾四周一圈,又看了眼门口站着的两个随从,道:“你们不必在此处站着,离远些,我念经之时,勿靠得太近,免得扰了我。” 两个随从相视一眼,默默地退到院子中。 住持为姜宁晚准备好蒲团、念珠、香烛,又向她详细嘱咐了一遍如何转动念珠,如何祷告佛号。姜宁晚在一旁听得认真,待主持说完,她抬起头:“住持,这诵经打坐,无人打扰方更为适宜,小女子求子心切,愿闭关三日,不受外物所扰,一心向佛,恳请主持成全。” 住持微颔首,道:“阿弥陀佛,诵经打坐,心无杂念,确是无人打扰更佳。老衲自当为女施主安排好清净地,保女施主三日闭关,不受干扰。愿女施主得佛庇佑,早遂心愿。” “采芙在哪儿呢?”周妈又爬了次山,累得气喘吁吁。 小僧人双手合十道:“施主请将药包、衣裳转交于我。” 周妈询问了几句,知晓了详情。 小僧人道:“里面的女施主请施主暂住此间,女施主在后山处打坐、念佛号三日便可出来。” 三日? 周妈心中思忖,还行,不算时间长。她抬手,抹了把额间的汗。 今日,大太太回府,要在府里待上几日,破天荒地唤二爷过去陪着,想来二爷也不会急着寻采芙。 几盏油灯,火苗跳动。 天色将暗未暗,姜宁晚接过小僧人送来的物什、吃食后,紧阖了门窗,后背贴着门,仔细听了外间响动,半晌,确定无人会进来后, 她立刻将身上的外裳脱下来,仅着一件中衣后,接着,她将白日里洒扫婆子的衣裳穿上,而后又扯开包袱,取出周妈带来的衣裙,往身上套去。 待穿好衣裳后,她从脱下的衣裳袖中翻出一张形状方正的白纸。 这不是普通的白纸,而是一张空白的路引。 姜宁晚仔细检查了一番路引,这是她先前从娼院中逃出来,欲要离开北上时,裴元淑为了帮她,而差人送给她的。 这张白纸相当于通关凭证。 姜宁晚攥着路引,紧贴在胸口。 以她如今在裴府的境遇,倘若不想法子逃走,迟早会被逼着为裴铎生子。而裴铎此人,心高气傲,若是知晓她早先暗地里吃了红花等物什,定然不会放过她,甚至会在恼羞成怒之下,下死手磋磨她,更会变本加厉地在她身上榨干所有价值。那时她不会再有机会离开裴府。 她绝不能一直被困在裴府。 这处是后山,上次跟着裴老太太她们来的时候,她就留意了此处。此处时常留有诚心打坐闭关之人,她独身一人在此待个三日并不算长。 闭关打坐时,除了前来送饭之人,不会有其他人来。 姜宁晚早就嘱咐过,明早不必前来送吃食,中下午来便可。 她只需要争取今晚、及明日一整日的时间,便足矣逃出,这段时间,足够让她赶到渡口上船,北上而去。 姜宁晚思索片刻,站起身来。 她掏出事先备好的红花、麝香,将其捣成药汁,双手搓了搓,而后胡乱地往脸上抹。 这两种草药皆是有一定毒性的。 待姜宁晚轻推开后门,走到半轮月下,她的脸开始发红发胀,为了愈加逼真,她索性再狠心地抓挠了数下,而后佝偻着身子,沿着后山小路往下走。 裴府, 几点寒星,廊下几盏灯火。 张医师紧跟在旺顺管事身后,几次欲言又止,旺顺走在前头,见他迟迟不跟上来,皱了眉,催促了声:“张医师,走快些,莫不是要二爷候着你?” 这罪名他可不敢认,张医师赶忙跟上前。 待离睿渊堂愈发近,他有了几分胆怯。尽管他心里不认为那叫采芙的姑娘如此胆大包天,然,事实却是他察觉到她的脉象确有几分古怪。 这个姑娘的身体底子绝不差,可却突然这般体寒,实在事出蹊跷。 那日也是因着那婆子几番催促,他才未能再为其把脉,若是再细探,他定能瞧个仔细明白。 “张医师,你不必这般畏缩。二爷宽厚仁慈,你只管将采芙的身体状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二爷即可。” “二爷还要请你为采芙好生调理身体,做得好,二爷少不得你的赏。” 旺顺瞥了眼张医师,见他一脸心不在焉,顿时冷了脸,喝道:“你这般模样,是做甚?!” 陡然一声厉呵,张医师浑身猛地一抖,他颤着身,小心翼翼地问:“旺顺管事,若是做得不好呢?” 旺顺眯起眼:“你说什么?” 张医师被旺顺陡然寒下的神色,惊得魂飞天外。 他想起前几日来到府上时,听到底下仆人间的风言风语。他们在传那个叫采芙的姑娘不是真心跟着二爷的,再联想到那姑娘朝他要了好几份跌打药。 张医师瞬时头脑发昏,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倒在地。那……那跌打药,里头有红花、麝香等大寒之物啊! 他猛地惊醒,那日他为那姑娘把脉时,离她很近,隐约能闻到些香气。只是当时她唤了身边婆子燃了极重的苏合香,他便没把她身上那丝诡异的香气放在心上…… 现在,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姑娘定然碰了麝香。 张医师两股战战,嗓子眼干得厉害。 翌日清晨,东方既白,晨曦微露,门前台阶,被露水润泽。 佛寺内梵音阵阵。 周妈体恤姜宁晚的身体,早早地便起来为她备下可口糕点,刚准备送过去,守在外间的小僧人便伸手接了去。周妈也知晓这儿的规矩,便未多言,只嘱咐他务必要送过去。 小僧人却牢记着昨日姜宁晚的嘱咐,一直等到午间,才连同寺内的清粥淡菜,一同为姜宁晚送了过去。 小僧人绕过几丛翠竹、一方莲池,来到了后山拐角处。 他依照往常为在此间静修之人送饭菜的模样,轻敲了几敲木鱼,意在告知里间人有人前来送东西。 待敲了几下后,小僧人方才规矩地轻轻打开小隔间的门,老实地放下糕点、饭菜。 临出门前,望了眼一侧。只见毡帘高掀,一蒲团放在中央,衣裳露出一角,室内清香弥漫,几上还摆着盏清茶。 施主燃得香重了些,其实燃几根便好,无需这般多,改日定要告知一二。 随后,小僧人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轻阖上了门。 第39章 抓人 一大早, 云妈正在整理床榻,一扭身,却见旺顺管事猛一脚踹开了门。 她尚未来得及喊上一句“做甚?”, 旺顺管事身后的两三个侍卫便冲了进来。 “搜,给我仔细地搜。”旺顺环顾屋内一周, 厉声喝道。 他……实是未曾料到,那采芙胆子竟如此之大。明明知晓老太太思孙心切, 大把地给她进补,她倒好, 在背地里这般戏耍老太太, 更为甚者, 竟连二爷也一并戏耍了去。 旺顺冷扫一眼颤颤巍巍躲在角落里的云妈, 恭敬地退至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二爷身旁, 问:“二爷, 您看, 如何处置这婆子?” 云妈闻言, 陡然抬起了头。 旺顺觑一眼二爷冷肃的面容,常人只道二爷此刻面无表情, 可旺顺心中清楚,二爷愈是平静, 这怒火便燃得愈旺。 “拖出去。”轻飘飘三个字, 似断定了人的生死。 云妈脸色惨白,连跪带爬至裴铎跟前,哭喊道:“二爷,二爷饶命啊。” 旺顺冷瞥她一眼, 喝道:“说,仔细地说, 采芙是如何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偷藏了红花、麝香等物的。你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敢有半句假话,直接拖出去。” 云妈却一头雾水。什么红花、麝香? 此时,一侍卫起身,手捧着块棉帕走了过来。 裴铎抚额的手微顿,扫了眼身侧弯着腰的张医师。 张医师浑身一凛,立刻上前,接过棉帕,低下头,仔细地嗅了嗅。而后冲着旺顺点了点头,道:“旺顺管事,这上面沾染了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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