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顺神色凛然,摆了摆手,身后侍卫立刻将棉帕拿过来,装到了匣子里。 云妈跪在地上,将他们的话尽数听入耳中,霎时面如死灰。怎么会这样?那采芙怎那般胆大包天。 两个侍卫上前,粗鲁地拽起云妈。云妈如大梦初醒般,拼命挣脱,忙不迭地磕头,头撞得咚咚响。 她浑身发抖,连连乞求道:“二爷,奴才不知啊,不知她这般胆大,这般妄为。” 太吵了。裴铎抿了口茶后,冷冷地摁着眉心。旺顺一眼瞧出二爷的躁郁,他连忙向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 两个侍卫立刻便要将人拖出去,欲要将人塞了口时,主子爷冷沉的询问传了过来, “她去佛寺求子?” 云妈已是涕泪交加,绝望间听见主子发问,她猛然抓住一线生机。 “二爷,是啊,采芙之前跟老太太她们一同去求送子观音,后来她又想着要去寺里面好生相求几日。二爷,采芙满心盼着诞下裴府子嗣,这……这事肯定是误会,是误会。” 云妈的话愈说愈快,生怕被打断。 话音刚落,云妈紧张地攥着手,大气也不敢出。 一时间,空气凝滞, 云妈眼睁睁地看着主子爷的神情愈发难看。 半晌,裴铎冷笑了声,质问:“她亲口说要去佛寺求子?” 云妈木讷地点头。 裴铎沉着脸,起了身,轻道了句:“去找人。” 旺顺见主子爷陡然间面色冷戾,他也黑了脸。电光火石间,他想通了其中蹊跷,那采芙根本不愿生子,又怎么可能巴巴地去佛寺里求子,还一求就是三日。 旺顺黑着脸,扫了眼惨无人色的云妈。心中暗骂这个蠢人,伺候在那采芙身边这么些时日,竟然听不出她话中的真假。 旺顺头疼得紧。但愿,那姑娘切勿像他想得那般作死,莫作死啊。 旺顺紧跟着二爷大步跨出,走了几步,便见他家二爷冷冷侧头,瞥了他眼:“备马。” 旺顺诧异:“爷,您要亲自去?” 裴铎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衣袖,唇角的笑极冷:“别让爷再重复。” 旺顺不敢再耽搁,即刻吩咐人去备马。 裴铎立在原地,熟悉他的人便能留意到他此刻额角青筋直跳,面罩寒霜,周遭空气都有几分凝滞。 街道上,店铺林立,招牌高悬。 酒楼高耸,旁有小贩叫卖,吆喝声不断。 姜宁晚买了几个包子,往嘴里塞。老板娘见她吃得急,忙道:“婆婆,你吃慢些,别噎着了。” 姜宁晚佝偻着腰,遂放缓了速度,半晌,她咳了好几声,问道:“老板娘,你可知这渡口的船今日几时开?” 老板娘使劲和着面团,闻声抬了头,笑着道:“午时三刻准时开。” 又道:“您呐,坐在这儿等一会儿即可。” 姜宁晚道:“多谢老板娘。” 老板娘摆了摆手,甩了甩手上的水,擦了把手,好奇地问:“婆婆,你一个人,这般急着赶去北地,路上可要小心些。” 姜宁晚坐在包子铺前的小板凳上,啃了口包子后,抬起头来。老板娘好心地解释道:“如今这北地可不大太平,时常便有些外族人踩线过来捣乱。” 姜宁晚沉默了会儿,点点头。 “老板娘,来几碗清粥。”有人走了过来。 老板娘对姜宁晚笑了笑,便去忙自个儿的事去了。 姜宁晚吃完了包子后,看了眼老板娘,摸出几个铜钱,轻轻放在案上。随即双手搓了搓疼得厉害的脸,但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到了地方,再去寻个大夫看看。 她起了身,径直朝着码头走去,大小船只停在岸边,桅杆林立,船帆如云。她寻到艘不大起眼的船,见船家正在扯绳。 姜宁晚扯了兜帽,遮了半边脸,走过去道:“船家大哥,你这船可是去北地的?” 船家停下手中活计,上下打量一番姜宁晚,道:“婆婆,这船确是北上,只是船资可不少。” 姜宁晚闷着声,掏出银钱递了过去,船家接过,数了数,然后摆了摆手,让她进去:“上船吧。” 姜宁晚迎着江边大风,蹒跚着踏上跳板,登上船只,她寻得一处角落,坐在过道旁的长凳上歇息。 三刻,船家一声吆喝,水手们即刻解开揽绳。 船动了,姜宁晚一直紧攥着的手松了开来,江风拂面,她放轻了呼吸。 船开了,路途顺利、不耽搁的话,她很快便能抵达北地。 江风呼啸,船帆鼓鼓作响,姜宁晚半靠在船壁上,全身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一夜未眠的疲惫涌了上来,她紧紧抱着包袱,迷糊间,半睡了过去。 江风急促,吹得衣衫猎猎作响,江面泛起层层波浪,拍打着船身。 “嗯……”,姜宁晚半梦半醒间,伸手摸了摸面旁,湿湿凉凉的。 她缓缓睁开眼,旁边好似有人推她。 姜宁晚醒了,撑起身,推她的水手见她醒了,忙道:“快进舱房,下雨了。” 水手见叫醒了她,便急着去催促其他人。 船似乎停了。 姜宁晚站起了身,看向船手那边。 周围的人皆拎着包袱,急急地踩着步子进舱。 船家系上了雨帽,看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往下落,口中抱怨道:“今儿早还算得好好的,这天气怎的变得这般快,这趟出船算是出亏了。” 天际乌云滚滚,黑云压城,风呼啸而过,吹的江面上波浪滔天。 一道猛地巨浪打了过来,船身剧烈晃动了瞬。 姜宁晚忙拽住旁边的桅杆,站直身体后,见到水手们抛下揽绳,栓在了木桩上。她渐渐抿了唇。 顷刻间,暴雨如注,船板上水花四溅。 船家急匆匆地领着水手们往里头躲,冷不防见着个人还站在外面,他忙招了手:“快躲进来。” 姜宁晚被冰冷的雨水打回了几分理智,她快步走过去,问:“什么时候再启程?” 船家甩甩身上的水:“放心,这雷暴雨,来的快去得快,一但转小了些,咱们就启程。” 姜宁晚又再次追问能否快些启程,但船家道最快也要等到风雨小些才行,她遂不再问。 姜宁晚转过身进舱,掐了掐手心。现在这个时辰,周妈必不可能发现她离开了,就算发现了,她还要回去禀告裴府。现在船已经开出一段距离,这场雷暴雨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马上,马上就可以再启程了。 雷电交加,风雨如晦,道路泥泞。 旺顺使劲甩着马鞭,策马狂奔,马四蹄翻飞,踏水而行。 真个是疯了,寺里哪有人影?人早就跑了,就留个空蒲团、装着半杯茶的盏、和几件惑人视线的衣裳在那儿。 旺顺咬牙甩鞭,心里那个恨呐。那两个跟着去的随从是他挑出来的,那两个没用的东西,让人从眼皮子底下逃了。 想起二爷方才看他的眼神,旺顺一阵胆寒,因着这个害他平白在二爷那儿失了信任。 他得即刻寻到人谢罪。 一路纵马疾驰,泥水飞溅。远远可见,船只在江面上随着波浪起伏摇晃,船家与水手们皆歇在棚子里。 旺顺猛一勒马缰绳,巡检司巡检得了裴将军命令,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巡检司巡忙检拱手道:“旺顺管事,下官已让人封锁了码头,不允一船只出江。” 旺顺翻身下马,厉声问:“先前出江的呢?” 巡检司巡检刚想道已派人出去拦截,甫一抬头便见到了官轿停在他面前。 他连忙跪地:“裴大人安。” 旺顺心凉了半截,还未寻到人,实是他办事不力。 旺顺猛地双膝跪地:“二爷。” 轿帘轻掀,裴铎下了轿,旁边立刻有人上前为其撑伞。 他扫了眼巡检,抬了抬手:“快起身,你一日管辖州县,稽查往来行人,也着实辛苦。今儿这般天气,还劳烦你出来,受苦了。” 巡检当即受宠若惊,忙道:“大人,您才是大忙人,我处理这点事算什么,下官能有荣幸为大人办事,怎会累?下官荣幸之至。” 裴铎轻笑了声:“好了,快过来避下雨吧。” 巡检忙拱手,急着在裴铎面前表现:“大人,下官已派了船出去拦截出江之人。” 巡检虽然不知裴大人为何要这般做,但他也不会去问,总之急上司之急,乃是他为官之道。 话落,巡检久未得到裴大人的回应,愣了愣,但见大人神情并无不满,遂放下心来。 旺顺仍旧直直地跪在雨中,见主子爷愈是勾唇笑,他的心愈是直直下坠。 “快扯绳,要启程了。”船手立于船前,大声吆喝。 姜宁晚一直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动静,待听见是喊启程后,她长舒了口气。 快了,快了,马上就启船了。 姜宁晚扯开包袱,从里面掏出两个凉透了的包子。胃里已经涩得厉害,她抓起包子,就大口地吃,肉馅的香味让她胃口大开。 她一口气便解决了两个大肉包子,抬手拍了拍胸口。 外间风声小了,雨水也弱了。姜宁晚舔了舔干涩的唇,打开了窗子。从这儿能看到几个水手在前面搬东西。 姜宁晚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趴在窗口,时不时便抬起头,望一眼露出几抹湛蓝的天空。 “停下。” 骤然响起的厉斥,犹如惊雷,在一点点静寂下的江面上,很是有几分突兀。 姜宁晚心一提,踮起脚尖,伸出脑袋去望。 几个带刀侍卫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甲板上,明晃晃的刀做不得假。手水们全都走过去,点头哈腰。 “啪”的一声,姜宁晚迅速拉下了窗子,双手死死地按住。 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去,姜宁晚使劲地拍了拍自己肿痛的脸,刺痛来得又急又狠, 她没看错,没看错。那些是官府中的人。 第40章 恐惧,灭顶的恐惧 为首的带刀侍卫, 蓦地将佩刀抽出,寒光一闪,对着各舱室逐一指点, 厉声喝道:“舱内之人,速速出来, 配合检查,不得有误。” 风在舱内乱窜, 吹得船帆鼓荡不止,油灯摇曳, 光影恍惚, 江水不时涌上甲板, 一片汪洋。 船板被出来的船客们踩得咯吱作响, 船客们皆战战兢兢, 规矩地立在过道中央, 大气也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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