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巧儿说肉是姑娘教她炖的,显然是第一次做。第一次炖肉就比她这个长年做饭的炖得还好吃,可见姑娘不止有漂亮的脸蛋,还很会做饭。 这一顿晚饭,左家吃得各怀心思,却诡异地全都吃撑了。 有人吃撑,有的人却在绝食,比如乌拉那拉家的大姑娘舒心。 她的名字叫舒心,奈何重生之后,就从没舒心过。 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亲事。 上辈子她被圣祖爷指给了皇四子胤禛为嫡福晋,之后便开启了她贤惠且憋屈的一生。 由德妃牵线,盲婚哑嫁,成亲时年纪又小,这桩亲事几乎每一步都踩在四阿哥的反骨上。 再加上四阿哥性子冷,她自己也有点端着,婚后能和谐才怪。 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中间也格外波折。成亲六年后她生下长子弘晖,夫妻成为父母才算有了共同话题。 然而八年后,弘晖急病夭折,带走了她半条性命,也带走了这个家大半的子孙缘。 她从此再未生育。 没有孩子承欢,没有夫君宠爱,她只能守着嫡福晋之位和贤惠的名声过活。 看着府中的小妾一个一个地生孩子,又一个一个地夭折,差点因此连贤惠的名声都保不住。 她敢对天发誓,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胤禛与生母德妃不睦,德妃不敢找胤禛的麻烦,就朝她撒气。不是拿她与十四福晋做对比,嘲讽她占着鸡窝不下蛋,就是拿嗣子单薄说事,指责她为妻不贤。 总之十四福晋做什么都对,她做什么都错,完全忘了她是如何成为四福晋的。 在宫里受婆母的气,回府还要跟宠妾李氏斗法,管着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身心俱疲。 原以为胤禛就是这样一个冷清冷性的人,对谁都缺少耐心和热情,哪知道他也有老房子着火的时候。 在胤禛三十六岁那年,遇到了毕生真爱,年氏进府。 年氏入府便是侧福晋,斗倒李氏之后一枝独秀,几乎包揽了当时后院所有生育。 可惜最后全部夭折。 年氏的到来很好地压制了李氏,她作为无人能撼动的嫡福晋一直冷眼旁观,并不会偏帮谁。 直到四爷坐上龙椅,追封了年氏夭折的儿子为亲王,却对弘晖视而不见,她才终于愤怒了。 差点与皇上撕破脸。 可她的唯一的儿子仍旧没有得到追封。 她的心碎了,命也快跟着去了。 皇上听说她病重,直接将她挪去了圆明园,临死前都没见她最后一面。她死后,皇上也找理由,拒绝出席她的葬礼。 而敦肃皇贵妃年氏病逝的时候,皇上亲自为她盖棺,还亲自主持了她的葬礼。 一世夫妻,终成怨偶,她最在意的什么都没留住,哪怕母仪天下,又有什么意思。 重新来过,她只想远离那个寡情薄幸的男人,远离皇宫,过一过夫妻恩爱,儿孙绕膝的平凡生活。 “姑娘,宫里来话了,说德妃娘娘忙,没空儿见福晋,后天不让福晋进宫了!”丫鬟跑进来报信。 舒心一惊,不应该啊,上辈子她额娘拍德妃的马屁拍得很成功,不然她也无法得到推荐,嫁给四阿哥。 “可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原以为这辈子仍旧会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发展,她才无奈出此下策,打算用激烈的方式反抗。 如果注定像上辈子那样憋屈的活着,活成一个笑话,她宁愿去死。 这个丫鬟哪里知道,就连当事人,舒心的额娘觉罗氏自己都不清楚。 她听说之后也吓了一跳,慌忙托人去打听,然后被巨大的惊喜撅住。 “什么?太子看上我了,要纳我为侧妃?”舒心听完觉罗氏报喜,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就在乌拉那拉家乱成一团请太医的时候,姜舒月已经利用无性繁殖又种出两筐空心菜来。 冯巧儿望着炕上绿油油的菜叶,问姜舒月:“这么好的菜,卖给印公子能赚十两银子,姑娘真要白送给印四公子啊?” 这个时代冬天的菜确实值钱,却没值钱到两小筐水培空心菜能赚十两银子的份儿上。 姜舒月总觉得印公子厚待原主另有原因。 见色起意应该不是。一则原主年纪小,还没长开,印公子看起来也不是那种有特殊癖好的人。二则几年过去,除了上回见面有些不老实,并没见印公子对原主有过什么表示。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没人会无缘无故地特别关照一个陌生人,在搞清楚印公子照拂原主的原因之前,姜舒月不打算与他深交。 冯巧儿嘟囔了一句没人理,又补充:“白送的话,送一筐就不少了。” 姜舒月看冯巧儿一眼,宽慰她:“上回印四公子买了我挖的山参,这回他又买了一筐叶菜,算是照顾了咱们的生意。菜没了还能种,不需要本钱,白送他两筐也是咱们赚了。” 冯巧儿低下头,小声纠正她:“上回的菜是印公子买的。” 姜舒月失笑:“可钱是四公子出的。” 除了照顾生意,姜舒月还有话想问问印四。 结果两人将割下来的青菜送去围场的时候,守门侍卫听说是给印四的便将青菜收下,又听她们说想当面交接,不客气道:“印四公子也是你们想见就见的?莫说他家里有事告了假,便是人在围场也不会见你们!菜送到了,赶紧走!” 看来印四在这里是个有头有脸的。 也对,他那通身的气派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侍卫,难道是侍卫长? 清朝的侍卫还与别朝不同,地位超然。很多名臣的履历往前倒都是侍卫,比如康熙朝最著名的索额图和明珠,全都是御前侍卫出身。 其中索额图还是康熙智擒鳌拜的大功臣。 没见到人确实有些遗憾,可这一趟也不算白跑,因为她们才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被人喊住。 回头见两个面生的侍卫从门里走出来,一个手里拎着两个填白瓷鱼缸,另一个手里拿着竹编的筛子。 鱼缸仿佛是故意做旧的,看似粗糙,其实造型很美,瓷面也实,上面没有任何装饰,越发透出一种返璞归真的美来。 竹筛做工精巧,通体成麦黄色,看上去就很有分量,筛子上孔洞均匀,很适合做水培植物的基座。 姜舒月看得职业病差点犯了。 那两个侍卫拎着东西走出来,对姜舒月二人说话显然比守门侍卫客气许多:“四公子说他从来不会白要人家的东西,让咱们把这两个种睡莲的小花缸和竹筛拿给姑娘,算作买菜的钱。” 宫里冬天缺菜,他们知道,有汤泉的山庄能种出少量的新鲜蔬菜,他们也知道,可用花缸和竹筛……换菜,还是第一次见。 四阿哥又不是没钱,给点银子不就行了,何苦又是找花缸又是编竹筛,还要从宫里一路带到这鸟不拉屎的围场。 花缸不小,却不是很重,姜舒月和冯巧儿一人抱了一个,却没办法腾出手拿竹筛。 有个侍卫几步上前,将竹筛往花缸口上一套,竟然严丝合缝地套上去了,好像竹筛就是专门为花缸量身打造的盖子。 盖完竹筛,侍卫还有话说:“四公子让我给姑娘带话,木盆和柳筐放一起太丑了。” 这句话对带话侍卫来说简直莫名其妙,可姜舒月一听就明白了。 是嫌她种菜的工具丑。 如果印四本人在现场,姜舒月高低得跟他掰扯掰扯。她种的是菜,不是花,菜好吃就行,你管它长在哪里呢。 不过姜舒月看看那两个古朴的花缸,忽然觉得种菜也是一门艺术,一边收获一边享受美,并不矛盾。 于是欣然收下,请那侍卫代她向印四道谢。 其实四阿哥还给了银子,说姑娘若是不要花缸,想要银子就给她银子。结果这姑娘很怪,抱着缸就走,什么要求都没提。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两个花缸做工讲究,抱回家转手卖了,也值些银子。 带话侍卫如是想。 卖花缸是不能的,对于水培植物来说,种在泥土烧制的花缸里,比种在木盆里长得更好更快。 本来打算白送两筐菜,没想到还有回馈。虽然对方有嫌弃她审美的意思,但姜舒月得到了实惠,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真心觉得印四这人能处。 姜舒月并不知道,她才离开,在围场附近转悠的几个人也悄然离开了。
第14章 乱局 “什么?雾隐山田庄的那个小姑娘跟太子没关系,是给四阿哥送菜的?” 索额图才把人找到,却发现找错了,不由蹙眉:“打听清楚没有,山坳里那个田庄是谁家的产业?” “是内大臣费扬古嫡亲兄长家的产业。”人不好找,田庄倒是好查,管事很快回答。 “原来是乌拉那拉家的。”索额图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人称“三眼索相”并非浪得虚名。 明年大选,乌拉那拉家早早走通了德妃的门路,想将费扬古的嫡长女许给四阿哥做嫡福晋。 听说德妃已经答应在皇上面前推荐了,乌雅家私下也与乌拉那拉家来往密切。 四阿哥一直跟在太子身边,太子总爱往雾隐山那块跑,乌拉那拉家大约听说了什么,这才让底下的田庄给围场送菜,直接讨好四阿哥本人。 倒很像乌拉那拉家的做派。 所以上个月到田庄吃饭,并不是四阿哥跟着太子,而是太子跟着四阿哥。 索额图拿着盖子在茶碗口拨了好几回茶叶,却并没喝,转而吩咐管事:“既是乌拉那拉家的产业,不必查了。初十也快到了,守株待兔吧。” 他就派人盯着太子,不信找不到勾走太子魂魄的小妖精。 在索额图郁闷的时候,德妃也很郁闷,她不光郁闷,还有点害怕。 皇上南巡命太子监国,太子不好好监国跑出宫寻欢作乐。消息很快传到江南,皇上亲自给太子写了一封书信,狠狠训斥太子不成器。 这事本来与德妃无干,她权当看个乐子,结果看着看着自己成了乐子。 太子也不知听了谁的挑唆,非揪着她选的准儿媳不放,要纳人家姑娘作太子侧妃。 正妃还没影儿呢,就闹着纳侧妃,很难不让人将太子之前的不成器与现在的纳侧妃联系起来。 如果被人推波助澜,传到皇上耳中,很有很可能变成她给太子拉皮条,导致太子荒废朝政。 太子是皇上亲手带大的,即便养得不成功,皇上也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总要找人背锅。 太子读书的时候,是太傅、侍讲学士和伴读背锅,后来在朝上站班,是朝臣们背锅,现如今背锅侠的名单已经写到后宫来了吗? 她这段时间因为四阿哥的亲事确实与乌拉那拉家走得近些,乌雅家得了她的授意,也与乌拉那拉家交好。奈何皇子的亲事向来都是皇上做主,她私下相看并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知道的人不多。这回让太子一闹,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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