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窈窕无双的少女缓缓从宝月楼中踱步而出。 她身着百蝶穿花撒金裥裙,头戴累丝镶宝石蝴蝶金步摇,端丽冠绝,耀如春华。 那双剪水秋瞳微微扫过众人一眼,不怒而威。 杨仵作气势上便先矮了一头,待到反应过来她话中自称“本宫”,还来不及生疑,脸色先白了一分。 王朗一见江辞宁,先是被她今日的盛装晃了下眼,旋即才皮笑肉不笑道:“本宫?” “这位姑娘莫不是被你的小情郎甩了,刺激得这儿出问题了吧?”他指着自己的脑袋。 江辞宁却面色不变,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众人见江辞宁周身气派,自是议论纷纷。 王家也算是鄞州城的地头蛇,王朗自诩把这鄞州城的富贵人家摸得清清楚楚,眼前少女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哪家有这么一位美人。 见她镇定的模样,王朗忽地有些拿不准了。 不对,若这宝月楼真与一位公主有牵连,又怎会如此低调行事,处处避让? 于是他冷笑了一声:“你可知按本朝律法,假扮皇亲国戚是要问斩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嗅得少女身上淡淡清香,不由得心旌荡漾。 于是王朗低下头,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你既然自称宝月楼是你舅舅家,那不如跟了我做个贵妾,如此我便可不追究此事。” 江辞宁微微往后退了半步,发鬓间的步摇轻轻颤抖,光华灼灼,晃得王朗眼花缭乱。 只她唇边勾着一抹冰冷的笑意:“是么。” “若真如王公子所说,宝月楼万万不敢草菅人命。” “敢问王公子的小厮是何时在宝月楼用的东西?若是记不清的话,也可将小厮的身形容貌简单描述一下,我们的伙计定会有印象。” 候在旁边的伙计连忙过来帮腔:“我阿贵在这宝月楼里干了十几年,凡是用过饭的客人都会有印象。” 王朗却说:“那可不巧了,前日是我叫小厮来你家点的菜,那小厮自己贪嘴,偷吃了饭菜,因此才赔了一命。” 伙计在一旁恨得牙痒痒,敢情这人就是要咬死了他们东家! 不料江辞宁忽然走到推车旁边,一把掀开了白布! 那推车之上根本没有人,只有一些带血的衣衫。 王朗等人僵了僵,一个小厮反应快,立马说:“死者死状难看,实在是不便示人,故而我们家公子只取了一些衣衫过来。” 江辞宁却朗声对着周围百姓们说:“这位公子说宝玉楼的吃食有问题,却拿不出物证,也拿不出人证。” 王朗打断她:“人证物证俱在!” 他将杨仵作推了上去:“此乃衙门的杨仵作,想必大家都认识吧?” 众人纷纷点头,是啊,既然杨仵作都这么说了,难不成还能有假? 江辞宁微微一笑:“王家富贵,以钱财收买一个仵作又有何难?” 杨仵作脸红了又白:“你少血口喷人!信与不信,去问问我们知府便知!” 王朗脸上浮现出势在必得的笑。 当他王朗是傻子不成? 今日既敢来,自然做戏做全套,知府那边他早就打点好了! 见江辞宁不再说话,他负手道:“今日诸位在此给我做个见证,宝月楼饭食害死了我的小厮,但我王朗大人不计小人过,若是她肯入王府做个贵妾,那我王朗便一笔勾——”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人从背后兜着屁股踹了一脚! 王朗猛地往前一扑,磕在推车上,当即摔得满嘴是血。 他惊怒交加,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血,回头破口大骂:“哪个兔崽子连小爷我都敢踹!” 却在见到对方那张黑脸之后戛然而止。 杨仵作更是一个哆嗦:“大,大人。” 再一看,宝月楼东家的儿子跟在自家知府背后! 他缩了缩脖子,暗叫不妙。 王朗看清来人,捂着嘴口齿不清喊:“钱大人,您来了,可要为我做主啊!” 王家在鄞州也做着餐饮生意,两家本就有竞争关系,王朗正想趁着这一次,把宝月楼彻彻底底斗垮! 他刚花了大价钱打点好衙门,怎么知府看上去一副恨不得生吞了他的模样? 他忍痛上前:“大人,这宝月楼的饭菜吃死了人……” 钱大人怒喝道:“住嘴!” 王朗见他态度大变,自然明白事情有异,当即撒泼打诨:“好啊钱大人!你收了我黄金五十两,还想出尔反尔?!” 钱大人急得大喝:“来人!王公子受伤了,快带他去看大夫!” 王朗当即破口大骂:“你个老匹夫!出尔反尔!” 他一副狗急了跳墙的模样对着江辞宁说:“你个臭婊。子,老子今天不把你抓回去抽上五十大鞭老子不姓——” “啊!” 那钱大人憋红了一张脸,抬腿狠狠将王朗踹到地上! 王朗猝不及防,当即脸着地摔掉了一颗牙。 钱大人不理会地上之人的哀嚎,反而扭头看向江辞宁,换上一副恭敬客气的笑容,压低声音说:“不知殿下莅临鄞州,是本官照顾不周了。” 他声音虽小,但王朗还是敏锐地听到了“殿下”二字。 他捧着血水涎水直流的下巴,呆楞地看向江辞宁。 不是,他王朗这么倒霉,撞上了个真公主?!
第24章 除恶 王家前脚刚离开衙门,宝月楼少东家后脚就来了。 对方呈上公主的印信时,钱大人脸都青了。 他刚调任来鄞州不满一年,哪里知道看似低调的宝月楼背后还藏着这么一尊大佛…… 可他转念一想,这位虽然自幼养在太后膝下,但到底是长居宫中,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鄞州来。 这些年他实在是没少从王家手里拿好处,不如这次就先糊弄过去,等把公主送走了,再好好哄哄王家? 万万没想到,不久之后,又有人递来一封密信。 信中尽是钱大人这些年做下的勾当,递信之人只说:“王家欺压百姓已久,王朗单去年便迫害民女数十人,如今竟敢把主意打到公主身上。” “我们大人说,该如何做,钱大人看着办。” 钱大人霎时后背都被冷汗湿透。 不知这位身份神秘的“大人”是谁,但这摆明了是要给公主撑腰,不许他轻易放过王家的意思! 都说长宁公主备受东宫属意,难道……这位大人是东宫的人? 这下钱大人哪里还敢心存糊弄,连声应是。 那人走前交代:“长宁公主此次乃是前来祭拜镇国大将军的,不想太过高调,尽量不要暴露她的身份。” 钱大人一听,心想这八九不离十就是东宫的人了! 他恭恭敬敬将人送走,只能提心吊胆赶来,求爷爷告奶奶祈祷着长宁公主不会过多计较。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江辞宁虽然已经猜到这钱大人说不定早先与王家有所勾结,但此时对方如此赔笑,她便也就笑道: “大人客气了,长宁此行乃是为祭拜父亲而来,匆匆来匆匆去,也不好惊动大人,大人日理万机,长宁却因为这桩事情耽搁了大人的时间,实在是抱歉。” 钱大人原本提着一颗心,生怕对方是个不好相与之人,听她这么说,立刻松了一口气,笑容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感:“殿下实在是客气了。” 围观百姓自然听不到他们再说什么,可王朗和杨仵作却断断续续听到一些。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吓得小腿发颤,一人吓得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鬼。 就在这时,江辞宁忽然朗声道:“钱大人既然已经到场,那宝月楼便请诸位做个见证,宝月楼的人会随钱大人前往官府,将此事查证清楚。” 那杨仵作听她这么一说,吓得身子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大喊:“请大人明查!是王家公子威胁小人与他作伪证啊!” 众人哗然。 杨仵作又哭嚎着嗓子道:“根本没有人吃了宝月楼的东西身亡,都是王家公子威胁小人同他一起污蔑宝月楼的!” 此事本就是知府与他一同收了好处,杨仵作边哭边拿着钱大人瞧。 果然钱大人咳嗽了一声,冷脸道:“有什么冤屈,回衙门再说!” 他看向江辞宁:“殿下看……” 江辞宁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便听大人的。” 钱大人下令:“把人抓起来!” 捕头们围过来,将那瘫软在地的王朗提小鸡似的提了起来,众人忽然发现他方才坐卧的地方湿了一大片,空气中传来浓重的腥臊味。 众人哄堂大笑,徐步凌则快步挡到江辞宁面前:“小宁,你且在宝月楼等候,不必跟去衙门,省得被这脏东西污了眼睛。” 江辞宁含笑道:“如此也好。” 钱大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却是看了那宝月楼少东家一眼,心底里叫苦不迭! 这少东家敢公然称呼公主名讳,说明宝月楼与长宁公主关系甚好,此事若是解决不好,他岂能有好果子吃? 王朗被带到衙门之后,很快便哭嚎着将自己诬陷宝月楼的事交代了。 钱大人当即下了判书,主谋王朗打三十大板,赔偿宝月楼一百两白银,杨仵作作为同谋,被打了十大板。 王家人闻讯赶来,正好撞见王朗在挨打板子。 王家那老太太当即在衙门晕死过去,徐步凌念在王老太太年纪大了,特地向钱大人求情,最后免了他二十大板。 徐步凌回来的时候,见江辞宁摇着团扇,慢悠悠吃着酪酥。 她像是小时候那样,轻轻咬下一块,便含在口中细细咀嚼,白净的腮帮子一动一动。 徐步凌眉眼间浮现出些笑意,开口唤她:“小宁。” 江辞宁愣了下,旋即抬起一双微微睁圆的眼朝他看来。 果然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徐步凌忍住笑意,走上前,正了正脸色,将衙门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他有些不确定地问:“我见那王家老太太脸色发乌,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所以……” “哥哥,你就是太心软了!” 两人闻言抬头,见徐梦影和徐砚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小丫头见到桌上有糕点,先冲过去拿了一块,飞快塞到嘴里嚼着,囫囵吃了一块,才继续说:“王家人那么坏,早上都吓死我了,就该让他好好挨板子!” 见小丫头义愤填膺的样子,江辞宁笑着把她拉过来,擦了擦她唇边的点心碎屑,柔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明白吗?” 徐梦影贴着香香的公主姐姐,早已晕乎乎了,闻言疯狂点头。 江辞宁揉了揉她的脸颊,回头对徐步凌说:“兄长做得很好,今日之事,重在惩戒,而非真要伤人,若是真让那王朗伤残,恐怕才是与王家结下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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