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等办完了这件差事,我还等着和老姐姐请的酒呢!” 几个嬷嬷七嘴八舌地说着话,竟用布条将盛元柳绑了起来。 布条将盛元柳的手脚全都捆在了一起,虽是留出缝隙供她呼吸,却并不能自己挪动半分。 向妈妈满意地看了看,点头应着:“放心,等过了明天,想要喝什么酒都少不了你们的!” 她笑着转身离去,祠堂之中唯余盛元柳被布条堵上嘴之后的呜咽声。 此时恰逢盛瓴醉酒归来,模糊中听到了祠堂之中的声响。 他由随从扶着走在去琉璃阁的路上,迷迷糊糊地问:“究竟是何处如此喧闹?” 随从听了一阵,有些敷衍地回答:“近几日府上闹猫,许是那些野猫又在叫/春,待奴婢过后将它们赶走就是了。” 盛瓴皱着眉头捏着因酒气上涌而有些昏沉的额角,摇头道:“莫要理会了,无事时喂些吃食,有了东西吃,兴许就不会叫了。” “是。” 随从应着,将他扶进了琉璃阁。 夜深静谧,唯余祠堂之中断断续续的呜咽之声,听得叫人心生寒意。 …… 盛知春从祠堂回到秋荷斋后,饮过一盏茶便换下寝衣睡了下来。 今夜月色尚好,圆圆的月亮缺了小小的一角,像是被人咬了一口。 她枕边躺着一只檀木盒子,盒子做工精美,正是存放顾景琰交给她的那枚金簪的盒子。 想来,顾景琰似乎已经走了月余,不知北疆战事是否顺利。 思及此处,盛知春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她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在意他?难道就因为他再次将亡母的遗物交给她了么?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她难道忘了当年所经受的一切了么? 如此想着,盛知春慢慢冷了脸,一把将那个檀木盒子扫在地上。 盒子落地发出一声巨响,惊得纸鸢和朱雀纷纷进来查看。 见那盒子落在地上,纸鸢“哎呀”一声,连忙上前将盒子捡了起来。 她有些心疼地仔细检查着盒子是否有损坏,又嗔怪地看向盛知春:“姑娘怕不是睡迷了,竟然将盒子如此用力丢在地上,若是砸坏了可怎么是好!” 盛知春心中烦躁,语气也不甚好:“有什么好怕的,快些出去,休要在这里碍事!” 纸鸢被平白骂了一句,却又不恼,只当是自家姑娘心情不好,便将檀木盒子稳妥地放好,拉着朱雀走出闺房。 盛知春自知方才态度不好,又不好意思将纸鸢再度叫回来,只好将自己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暗自消化。 只是她未曾发现,窗外的梨树枝上,正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笑吟吟地透过窗棂望着她。 第39章 筚篥 一夜好眠。 盛知春醒来时天光已大亮,院儿外忙忙碌碌的,好像是要赶在今晚良辰之时挂好灯笼和红绸。 她刚刚睡醒,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只坐在床边神色懵懂地望着半打开的窗子发愣。 昨夜睡前不是将窗子关上了,怎么这会子又打开了? 正想着,纸鸢挑了竹帘走进来,瞧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抿唇轻笑:“姑娘,醒了怎么不叫我们给您梳妆?” 盛知春揉了揉脸,哑着嗓子问:“大娘子还没着人来催么?” “不曾。”纸鸢摇了摇头,将她从床上扶到铜镜前,“向妈妈倒是方才来过,将姑娘绣好的嫁衣拿了过去,说是现在就给二姑娘妆扮上,并没问姑娘您。” 她拿出一支玉簪来放在盛知春头上比量着,语气中带着几分轻快:“奴婢瞧着,近日大娘子倒是对姑娘的态度好了一些,看样子郡主看重姑娘,她们全都害怕了!” 盛知春没说话,一双眼睛只盯着桌上一个小巧的物件出神。 纸鸢等了半晌没听见回话,忍不住开口问:“姑娘,姑娘?您怎么了?” “那是什么?”盛知春没作答,只是指着那个物件问。 纸鸢探头过去瞧,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状如哨笛的东西。 那枚笛子做工精美,看材质到不像是玉石一类的,她竟一时间说不出来。 “这是姑娘新得的宝贝么?”纸鸢将它拿过来,放在盛知春手中。 盛知春摩挲着那枚小巧精致的笛子,皱起眉头:“纸鸢,我问你,昨夜门窗可关死了?” 纸鸢愣了一瞬,望了望此刻半敞的窗子,点头应道:“是关上了的,今早是朱雀进来将窗子打开,说是怕屋子闷热,让姑娘睡着不舒爽。可是姑娘觉得哪里不爽利了?” 不是来过人,那这东西便是朱雀放在这里的? 盛知春眉头愈发紧锁,抬眼瞥见朱雀正自窗外经过,刚要开口问,却对上她惊喜的眼神。 “姑娘瞧见了?”朱雀指着她手中的笛子,笑得开心。 盛知春低头看了一眼,又举到朱雀面前问:“这是你做的?” “嗯!”朱雀点头应着,“这叫筚篥,是北戎的一种乐器,我曾经见过,觉得好玩便做来给姑娘瞧瞧。” 看着她带着几许期待的眼神,盛知春弯唇笑了笑:“做的不错,还要劳烦你教我如何吹奏。” “那是自然!”朱雀笑着转过头去,暗自松了口气。 小侯爷每次都是出其不意,又不肯让旁人知道他曾经来过,若不是她暗中斡旋,定会让六姑娘察觉。这两个人若是离了她,可如何是好! 朱雀弯了弯唇角,继续手上的活计,而房中的盛知春却不知为何,心中无端生出几分怅惘。 她不知这分惆怅是因何而起,只是瞧着那枚筚篥发愣。 自然不是他的。 听着传闻,北疆战事吃紧,他身为主帅,自然是要驻守北疆,怎么可能夜半来访? 思及此处,盛知春忽而冷了脸。 不论是昨夜还是今日,小小的一个物件便能让她想起远在北疆的顾景琰,让她心头无名火起。 这场仗或赢或否,都与她一个闺阁在室女无甚相干,断不能因那人临去前的一句话便乱了自己的心神! 她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筚篥撇到一旁,紧紧闭上眼睛。 纸鸢敏锐地察觉到盛知春情绪的变化,将她最后一缕发丝梳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询问:“姑娘是不喜欢今日的发髻?那纸鸢再为姑娘重新梳一个就是,姑娘可别气坏了身子!” 盛知春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方才胡思乱想迁怒了纸鸢,面上有些赧然:“是我太困倦,这样便很好,我很喜欢。” 纸鸢眼睛亮起来:“那奴婢为姑娘更衣!” 小丫头立刻翻出几身水绿色的衣裙,献宝似的捧到盛知春面前:“姑娘瞧,这几件衣服是新拿了缎子裁的,姑娘可喜欢?” 盛知春低头望着她手上的衣裙,抬手轻轻抚过衣料,不由得百感交集。 那料子轻软,摸着像是渝州城正盛行的月影罗。 她曾经也有过一件水绿色的襦裙,却是连府中下人都不穿的棉纱做成的。可她却十分喜欢那件襦裙,只因裙角的朵朵梨花,是虞小娘新手为她绣上去。 入侯府后,盛璃月说那件衣服稚嫩,只是她已为人妇,自然不便再穿,便着人将那衣服剪毁烧了,连灰都不曾给她留。 如今,她竟然也能用上这等名贵衣料织就的衣裙,还真叫人唏嘘。 她弯了弯唇角,点头应道:“喜欢。为我换上罢。” 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纸鸢没有一个不喜欢。 她笑嘻嘻地忙前忙后,为盛知春换上崭新的衣裙,又在她腰间配了个岫玉鸳鸯禁步,这才满意地直起身子。 “姑娘穿上这件衣裙,宛若仙女下凡一般,叫奴婢都看花眼了!” “就你贫嘴。” 纸鸢笑着躲开,险些撞上推门而入的向妈妈。 向妈妈伸手扶住即将摔倒的纸鸢,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堆满了笑意:“哟,纸鸢姑娘,可是要小心一些。” 纸鸢吐了吐舌头,退到一旁,不敢多言。 “向妈妈来了。”盛知春微笑着看她,由纸鸢扶着坐回椅子上。 向妈妈讪然一笑,上前一步道:“老奴是奉大娘子的命来瞧瞧六姑娘可梳洗完毕了。主君和主母皆在前院儿迎接宾客,几个姑娘若是都妆扮好了,便去席面上候着,孟家不多时便要上门迎亲了。” 盛知春微微张大了嘴巴,有些讶然:“这么早?不是说定了时辰,要过了晌午再来迎亲,如今提前,岂不是会坏了规矩?” “说的是呢!”向妈妈叹了口气,“那孟家哥儿说,是怕事迟生变,便自作主张改了时辰,到真是有些难办。” 她特意前来说这些话,必定是有所求。 盛知春不动声色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向妈妈微笑,并不想向下接茬儿。 向妈妈见状,只好把心一横,硬着头皮说:“大娘子特意让老奴来请六姑娘,说是怕祠堂那边有些变故,还请六姑娘前去盯着,免得生出些事端来,误了吉时。” 果然,什么都叫她猜对了。 盛知春故作为难地皱起眉头:“可是,二姐姐脾气火爆,若是我劝不住……” “六姑娘放心,老奴早已为姑娘备好了照应的婆子,只待姑娘前去监看。”向妈妈垂下头来,毕恭毕敬地等着盛知春答话。 良久,盛知春才轻笑一声,借着纸鸢的手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便随向妈妈去一趟罢。” 向妈妈松了口气,连忙讪笑着头前引路,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倒叫人回忆不起之前倚老卖老的样子。 盛知春冷笑着跟在后面,一行人不多时便到了祠堂。 祠堂里面安安静静的,似乎是盛元柳早就死了心,此刻正老老实实被几个婆子摆弄着,穿上了墨绿色的嫁衣。 见盛知春里在门口,盛元柳冷笑一声,斜睨过去:“六妹妹竟有空过来,当真是叫姐姐心中欢喜。” 盛知春没说话,只是站在门口,安安静静地瞧着她。 “我也真是佩服你,早就撕破脸了,竟然还能安然无事地跟着这虔婆子过来,怎么,是来看我的笑话?”盛元柳嘴角抽了抽,声音愈发尖利。 盛知春还是没有回答,仍旧面色平静地望着她。 她本就气恼自己棋差一招,如今瞧见盛知春这副样子,愈发心中不快,厉声骂道:“你这贱蹄子,以为自己傍上了大娘子便能好好活下去了么?我告诉你,你做梦!你以为她方大娘子为何让你来瞧我?不过是在暗中敲打你,若是不按照她的意思活,下场便和我一样!” 她挣扎地激烈,却又被身边的几个婆子按下去,继续挽起还未梳好的发髻。 “你以为攀上郡主便可高枕无忧了?侯府岂能容下你一个小小的庶女,还不是要给她盛璃月做嫁衣!还是莫要痴心妄想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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