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妾室,还妄想得主君青眼,飞上枝头变凤凰么!” 两人嬉笑的声音如同锥子一般刺进盛知春的耳朵,她面无表情推开房门,那两人立刻噤了声,仿佛刚才未发生什么事。 虞小娘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瞧见盛知春的那一刻,眼角的细纹都爬满欢喜。 “春儿,你来啦。” 第6章 计划 “春儿,你来了。” 虞小娘坐在院中的门槛上,眼角含着笑意,温柔地看向盛知春,并不理会身边那两人的讥讽。 她似乎是老了,眼神有些不济,就连鬓角的头发也染上了几缕白。 虞小娘扶着地面缓缓站起身来,可身边的两个丫鬟并没有搀扶的意思,反倒低着头,瞧那样子似乎在偷偷嘲笑。 盛知春闭上眼睛,吐出憋在胸间一口浊气,才急忙睁开眼睛,快走两步上前扶住虞小娘的手臂。 “小娘,您这又是在绣什么呢?” 地上摊了一片红红绿绿的线头,绣绷上的纹样瞧着是蝴蝶穿花,已经快要完成。 虞小娘温温柔柔地笑着,弯腰拾起箩筐里的绣样,献宝似的捧到盛知春面前:“春儿,你瞧,这是小娘为你绣的及笄礼服,这纹样你可还满意?” 盛知春沉默着接过她手中的绣样,将头偏了过去。 前世嫡母一早便为她相看好了人家,谁知在嫡姐的及笄礼上,竟出了那档子事。 盛府家规森严,若不是当日小娘拼死护住,她早就被父亲大人乱棍打死在家祠。 她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及笄礼。 “怎么了?”虞小娘见她情绪不高,一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 盛知春回过神来,悄悄拭去眼角渗出的一滴泪,转过头来时面上带着笑:“我没事,只是小娘莫要再为我操劳,要好好顾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还有这院儿里的人,也该好好收拾收拾。”她扶着虞小娘走进屋子在桌旁坐下,话锋一转,看向门外那两个丫鬟时,眼神之中带着杀意。 那两个丫鬟并不是别人,正是前世污蔑纸鸢监守自盗,偷了月例银子的春桃和秋菊。 这两个丫鬟刚被买来时,便送到了虞小娘跟前伺候,待到盛知春前去侯府,又一直跟着她在梨春院。 盛知春自问她从未对她二人有过亏待,可他们竟然颠倒黑白,不仅冤死纸鸢,现在看来,也从未对虞小娘有过半点真心。 既然如此,她们便没有留着的必要。 这话一出,春桃和秋菊两人对视一眼,装作惶恐地跪伏在地上。 “六姑娘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是奴婢们服侍的不好么?” 春桃装模作样叩了两个头,心中却打起了鼓。 六姑娘从来都是文文弱弱,只是一门心思依附大娘子,从来不管偏院儿的事儿,怎么这会子突然想起来责问她们两个? 她眼珠转了又转,心中琢磨着对策,跪伏在地上,久久不敢抬头。 盛知春瞧着她这样子,心中不由得发笑:“你们两个服侍我小娘多年,待你们如何你们自己也是清楚的。可我瞧着方才那样子,像是对小娘有诸多不满?” 她站起身来,快步踱到两人面前,抬手挑起春桃的下巴:“在这个府上,小娘和我再怎么不受宠,也是半个主子,轮不到你们在这拜高踩低!既然这么不愿意在秋荷斋做事,那我便遂了你的意。待到三姐姐及笄礼毕,我便同大娘子通禀一声,放你们出去吧。” 说罢,她甩手松开春桃,重新坐回到桌前,朝着地上跪着的两人摆了摆手。 纸鸢见状,立刻站在两人面前,不等她二人再说什么,便将她们赶出院子。 虞小娘眼神微闪,叹了口气,无奈道:“她们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你这又是何必。闹这么大,难道不怕大娘子又让你去站规矩?我左右是无事的,你又何必为了我难为你自己?” “您有所不知。”盛知春有些贪恋地看着虞小娘温柔恬静的脸颊,顿了顿才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今日是嫡姐的及笄礼,我前……前日做了个梦,梦中我做了件错事,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您。今日我打发了那两个丫鬟,她们势必会同大娘子告状。想来大娘子那般不能容人,定不会让我这样的丫头坏了她嫡亲女儿的大日子。” 她向前挪了挪身子,又像小时候那般伏在虞小娘膝头。 “若是今日能成,就算是被罚跪家祠,我也心甘情愿!只要能让您好好地,永远守着我,我就算是死……” “快快住口!”虞小娘捂住她的嘴,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自从那个孩子胎死腹中,她便对主君没了指望,而支撑她在这逼仄的院子里活下去的,也就只有盛知春一人。 若是连盛知春也离开了她…… 她用力摇了摇头,不敢继续想下去,连忙搀扶起盛知春,皱起眉头刚要说话,门外便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向妈妈那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六姑娘,大娘子说想念您做的樱桃煎,还请您跟老奴去一趟琉璃阁回话。” 盛知春神色一凛,从虞小娘身边站起身来。 果然,同她想的一般无二。 她朝虞小娘微微笑了下,示意她不要担心,推开房门,不卑不亢地同向妈妈行了个礼。 “那便请向妈妈带路吧。” 第7章 对质 琉璃阁离秋荷斋并不近,盛知春跟在向妈妈身后,绕了大半个盛府才在门口站定。 “六姑娘且在这里稍微等上一等,老奴这就前去通传。” 向妈妈横了她一眼,不耐烦地甩手跨进院门,只留下她和纸鸢两人立在门口。 此时天气刚刚转暖,盛知春又刚好站在风口,春日里的凉风徐徐吹过,引得她咳嗽了两声。 纸鸢见状皱紧了眉头,抢前一步站在她面前,想尽办法用单薄瘦弱的身子为她挡住冷风。 “姑娘身子本来就弱,大娘子还让您在这儿候着,真是……” “住口!” 盛知春厉声喝止,纸鸢立时闭了嘴,委委屈屈低头站在一旁。 果不其然,纸鸢刚闭了嘴,向妈妈便讪笑着从里面走出来,上下打量了纸鸢一番,并不恭敬地福了福身。 “六姑娘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是这丫头伺候的不周到?若是有什么,还请姑娘尽早说出来,也省去诸多麻烦。” “多谢向妈妈关心。”盛知春唇角微微勾起,笑意却并不达眼底,“母亲那里,向妈妈可是通传过了?” “正是呢。大娘子已经在正屋等您了。” 盛知春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扭头横了纸鸢一眼,抬脚迈进院中。 今日正是盛府三姑娘,也就是她嫡姐盛璃月的及笄礼,琉璃阁上下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就连在外院儿洒扫的粗使丫头都换上了新衣。 本应是一团喜气,可院里所有人全都不曾说话,每个人都斜眼瞧着她,脸上露出些鄙夷的神色,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盛知春并不在乎,目不斜视地跟在向妈妈身后走到正屋门前,在瞧到贵妃榻上端坐着的嫡母大娘子后,垂手立在廊下,恭恭敬敬叫了声“母亲安好”。 大娘子娘家姓方,闺名叫作方令仪,是盛瓴的发妻。 方家老太爷曾官拜内阁,方家自然是家世显赫风光无限,因此方令仪平日里便端着一副高门贵女的架子,从不把手下的庶子女放在眼里。 眼下,盛知春立在廊下,可屋里的方大娘子却只是哼了一声,并不急着叫她进来回话。她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表示自己听到,反倒端详起自己近日新染的指甲。 正屋地上跪了两个人,盛知春扫了一眼便清楚,那两位不是别人,正是今日从她小娘院儿内赶出去的春桃和秋菊。 她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角,尔后眼观鼻鼻观口,装作不闻。 不知站了多久,盛知春脚步虚浮,几乎下一秒就要晕倒,方大娘子这才兴致盎然地挑眉看向门外,似乎才注意到那里站了个人。 “春儿来了。”方大娘子佯装恼怒,斥责着旁边服侍的女使,“六姑娘来了也不知道通传,就让她那么站在风口上!若是六姑娘身子有什么不适,我便将你们通通打发了出去!” 她装模作样地骂了两句,才朝着盛知春招了招手:“快进来吧,那里风大,别站坏了身子。” 盛知春道了声谢,才由纸鸢扶着走进屋子里,在方大娘子身旁的椅子前站好。 “坐罢,站了这许久,可是累了?”方大娘子慈祥地笑着看她,却没来由地让人觉得后脊发凉。 “多谢母亲大人体恤,女儿不累。”盛知春抬眼小心翼翼地看向方大娘子,眼神之中孺慕之情可见一斑。 她话锋一转,开口问道:“只是不知,母亲今日叫女儿来,可是为了这两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 听见这话,原本老老实实趴在地上的春桃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淬满恨意,怨毒地看向盛知春。 方大娘子挑眉望着,并不急着说话。 她惯会如此,只是欣赏着两人互相攀咬,尔后再站出来装个好人。 “六姑娘真是会颠倒黑白!”春桃愤愤道,“我和秋菊两人在虞小娘那里做事做得好好地,姑娘来了便将我们赶出了秋荷斋。若不是大娘子这里尚且能让我们分辨,否则是要被六姑娘冤死了!” 盛知春冷眼看着她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却对一旁同样跪着的秋菊有些好奇。 不论是前世还是如今,她在这种场合只是静静地跪着,从来不说一句话。 若不是没什么话可说,便是拿春桃当个出头的椽子。 真是有趣。 想到这里,盛知春嘴角微微上挑,竟笑了起来。 “春儿。”方大娘子不耐烦地打断了春桃的啰嗦,以手支颐,看向盛知春,“她说的可是真的?” 盛知春睫毛颤了颤,竟然落下几滴泪来。 她微微站起身,顺势跪了下去,抬头看向方大娘子时泪盈于睫,让人瞧着不免心生爱怜。 “母亲大人明查!”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回着,“这两个自小便被买进府里,早就应当将盛府荣辱记在心间。谁知今日我去,竟听见她们,她们……” 盛知春嗫喏着,似乎后面的话有什么不敬,并不敢说出来。 方大娘子愈发不耐,开口催促:“怕什么,说下去!” “是……” 盛知春抬手拭了拭腮边的泪水,硬着头皮回答:“她们竟然暗中讥讽嫡姐及笄礼铺张浪费,不合父亲大人文人风骨!女儿想着,这两个既然当着女儿的面都敢说如此大不敬的话,那背着人时指不定会说出些别的什么!” 她想了想,眼神愈发坚定起来:“于是女儿自作主张,将她们二人赶出了院子,还望母亲大人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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