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历经多代积攒下来的家业,就这么没了。朱老将军一生戎马,为朱家也挣下了不少财富,如今却一下子全毁了,他怒急攻心也是在所难免。” “不止哟,”一个声音压低了几分,神神秘秘地说道,“家业没了倒还能再挣,最关键的是替朱老将军治疗喘疾的大夫没能逃出来。听说被烧得面目全非,都看不出人型了。” “这么惨,那朱老将军这病是没办法了?” “可不是……朱老将军的病连医官都束手无策,只有那个大夫能够医治。听说要是那个大夫还活着,说不定朱老将军还有一线生机。可惜啊!” 这些声音传进朱占行耳朵里,他干涩的眼睛轻轻眨了眨,心中涌起无尽的悔恨。是啊,倘若丁玉能逃出来,说不定父亲还有救。 他后悔啊,后悔为什么要把丁玉安排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他不太灵光的脑子突然一震,不,这不是他安排的,都是夫人的错,是夫人嫌丁玉穷酸碍眼,是夫人害死了父亲。 朱占行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地怒视朱夫人,手指直直地指着她,吼道:“都是你!” 朱夫人满心烦躁,这些日子,她日日听朱占行抱怨,怪她把丁玉安置在那么偏僻的院子,导致丁玉被烧成黑灰,让父亲无人医治。 但这与她何干?火不是她放的!人也不是她杀的!丁玉命不好逃不出来能怪谁? 父亲的殒没确实对朱府是个很大的打击,可若是朱占行自己能立起来,又何必事事都仰仗父亲的余威?如今朱家这一大家子都靠着朱夫人的嫁妆庄子养着,还要日日听着朱占行的怨恨,她早已厌烦不已。 她狠狠地瞪着朱占行,一把拍开他指着她鼻子的手指,怒喝道:“你要不要脸?是你自己被一个小丫头拿捏,找我来教训她,现在又成了我的错?你那么能耐,怎么不自己来?” “你……你!”朱占行被她说得下不来台,手指颤抖得更加厉害,脸涨得通红。愤怒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怒吼一声,冲上前就要打朱夫人。 朱夫人见状,急忙转身跑开。二人的儿子连忙上来拉住朱占行,焦急地喊道:“爹,你冷静点!” “逆子!”朱占行本就被朱夫人训斥得面上无光,他的儿子居然还敢过来阻拦,让他更觉得自己威严扫地。 他怒目圆睁,盛怒之下,一把推开儿子。儿子本就毫无防备,被这猛力一推,身体踉跄着向后倒去。 只听“砰”的一声,他的头重重地磕在了棺木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惊的闷响。 朱夫人看见儿子头上流出来的鲜血,顿时尖叫出声,疯狂地扑到朱占行身前,将他推倒在地,骑在他身上,用指甲拼命地抓他。她的指甲在朱占行的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把他的脸抓得皮开肉绽。 众人惊慌失措,连忙上前,朱占行的亲兵们试图拉开朱夫人,朱夫人的侍女们则赶紧去查看朱夫人长子的伤势。 哭喊声和劝架声混杂在一起,原本肃穆的灵堂顿时一片混乱。 第96章 真假 “国师到!” 灵堂外报丧司仪高亢的声音响起,然而灵堂内一片喧闹,没有人听到这一声高喊。 国师手握一支六尺长杖踏入灵堂,便看见里面的闹剧。 手杖顶端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杖身通体洁白,用金丝缠绕,精致华贵,这便是象征国师身份的祁月杖。 国师眉头微皱,抬起祁月杖在地上用力一敲,地面顿时发出沉闷的响声,灵堂内顿时一静,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惊恐地望向国师。 “来人!把他们拉开!”国师面色冰冷地下令。 此时,无需国师再次吩咐,朱夫人连忙从朱占行身上爬下来,她的女儿赶紧扶住自己的母亲,轻声安慰着。 而那些儿女们,没有一个靠近朱占行,只能由朱占行的亲兵扶他起来。 国师垂眸看向满脸是血的朱占行,沉声道:“朱老将军尸骨未寒,你们就在他灵堂内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朱占行面目狰狞,“若不是这毒妇,我爹也不会死!” “放屁,你个窝囊废,自己干的蠢事,还想栽赃到老娘头上?你想得美!”朱夫人半点不怵他,她早就受够这个窝囊废了,在朱家憋了这么多年的怨气,不如一次骂个痛快: “你自己没本事,还怪别人。朱老将军在世的时候,你就只会缩在后面,一点儿担当都没有。如今朱老将军走了,你竟然把责任全都推到我身上。” “够了,”国师再次敲击祁月杖,“死者为大,想闹等朱老将军入土为安,随你们闹个够。” “国师有令,臣妇不敢不从,朱老将军为苍荻戎马一生,臣妇亦十分敬佩。”朱夫人恭敬道,随后话锋一转,“不过等朱老将军安葬后,臣妇便要和这个蠢货和离,他们朱家人统统滚出我的庄子!” 国师无意插手他们朱家的家事,如今朱旦英已死,朱占行这个草包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更没有管的必要。 朱夫人的母家袁家此刻也在灵堂中。袁父是监察大夫,官位与朱老将军不相上下。 如今朱老将军身死,朱府被大火烧成灰烬,朱占行自己又担不起事,朱家老小还得靠朱夫人的嫁妆养活。袁家众人俱心生不悦,故此刻无一人反对,默许了此事。 “你!你们!”朱占行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是这个毒妇做下的孽,为何所有人都觉得是他的错。 国师不理会朱占行的想法,抬了抬手,立刻有几个强壮的侍卫上前按住朱占行。国师神色肃穆,拄着祁月杖走到朱老将军的棺木前。 并非所有人都能在死后享有国师亲自诵念安魂经的殊荣。只有历代君王以及为苍荻立下赫赫战功的文臣武将,国师才会手持象征至高身份的祁月杖亲自前来。 这本应是朱家莫大的荣耀,却在一场混乱的闹剧中拉开帷幕。 随着国师低沉庄重的诵念声响起,按住朱占行的侍卫紧紧按着他的头,迫使他一步步向朱旦英磕头。 待安魂经诵念完毕,国师才示意侍卫松开朱占行。他眼神冷漠,自始至终再未看朱占行一眼,只是吩咐人带上玖跃,转身离去。 朱占行茫然地站在原地,双眼空洞地看着父亲的棺木。 灵堂内的人也渐渐散去,所有人都知道,朱府,彻底倒了。 回到国师府,管事们已在门口整齐地排列在两侧,恭迎国师回府。 国师示意侍卫将玖跃带去后院安置,随后看向涓姑姑:“王女现在如何?” 涓姑姑跟在国师身后,恭敬回道:“启禀国师,婢子试探过数次,均未发现异常。” “嗯,”国师点头,沉思片刻后道,“告知王女,明日巳时,吾邀王女一叙。” “遵命。” 今日朱家灵堂上发生的事,秦熠很快便在膳堂中侍卫们的闲聊中偷听到了。 那些侍卫们七嘴八舌地谈论着灵堂上的闹剧,言语中满是戏谑。 待侍卫们陆续散去,秦熠才离开膳堂。这等乐事自然要告诉玉瑶,让她也好好开心开心。 “真是太可惜了,这么热闹的场面不能亲眼看见。”宁玉瑶听后果然笑得前仰后合,笑了片刻,她忽然想起一事,“对了,熠哥哥,玖跃也带回来了,可方家传家玉佩不见了,国师没起疑吗?” 秦熠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无碍,那么大的火,人能活着出来就已属不易。那种混乱的情况下,磕着碰着也不知道,哪还顾得上一块玉佩。” “也是。”宁玉瑶点了点头,便将此事丢开,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国师,我们身上的疤痕顶多再能保留两三日就会失效,而且真王女应该也快到了。” 秦熠听了这话,也不禁发愁起来。万一真那么倒霉刚好撞上真王女,只怕会徒生事端。 但此刻他们骑虎难下,他只能心怀侥幸道:“应该快了,国师已经回府,应该不会再继续拖延。” 正说着,秦熠忽然抬手示意噤声。 过了片刻,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宁玉瑶和秦熠对视一眼,秦熠起身前去打开门。 “见过殿下。”涓姑姑笑容满面地走进来,向宁玉瑶请安道,“国师吩咐婢子前来,邀您明日巳时一叙。” 宁玉瑶一听,面露惊喜,“那可是真太好。”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或许是因为太过高兴,她竟喜极而泣,轻声啜泣起来。 涓姑姑被宁玉瑶哭了四五日,现在看见宁玉瑶哭就头疼不已。她连忙告辞:“殿下您好生歇着,明日婢子再来带您去见国师。” 宁玉瑶抽噎着点头,看着涓姑姑仓皇离去的背影冷笑,“就这点耐心,比涓姨差远了,难怪当初选不上国师府的侍女,只能用下三滥的法子顶替。” “罢了,不管她,当初究竟是何原因我们也不清楚,横竖明日我们见过国师,不管有没有收获都要离开,随她去吧。” 宁玉瑶应声,轻抚手上的金镯。里面装着江老给她的药,不管成败,皆在此一举了。 在宁玉瑶和秦熠为明日面见国师做准备时,娜塔和扎木雅也终于抵达国都城门前。 扎木雅搀扶着站立不稳的娜塔,尽管她很想立即去见苍荻王,但看着面色苍白的王女殿下,她轻叹一声,以殿下目前的状态,若是不让殿下休息好,恐怕见到苍荻王还说不上几句话就会被吓晕过去。 无奈之下,她只得半抱半扶着娜塔,寻了一个干净的客栈。 安置好娜塔后,札木雅独自去寻找苍荻王宫所在的方位。 她的苍荻语极为生涩,一路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才找到苍荻王宫的大门。 札木雅站在王宫门前,静静地观察着进出的官员们。明日要求见苍荻王,她们绝不能穿一身破烂过来,否则只怕还没靠近王宫就会被侍卫打出去。 她转身离开,在街道上找到了一家当铺,当掉了自己的金耳环,又买了两身得体的衣裳,才匆匆返回客栈。 刚回到客栈,札木雅就看见王女殿下泪眼汪汪地望着门口。 “殿下怎么不睡会儿。”扎木雅放下手中的衣裳,轻柔地将娜塔清洗过后已经干了的头发挽起。 娜塔小声道:“你不在,我害怕。” 扎木雅挽头发的手一顿,殿下自小就胆小,而此番逃离北穆,身边的侍从逐一死在殿下面前之后,殿下比以前的胆子更小了,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她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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