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滤,最后滤出来的豆浆煮熟,直接喝就是豆浆,要是点豆花,加些盐卤水,用木瓢拌和几下。 当液体渐渐凝固,就成了滑腻嫩白的豆花。 沈朝盈调了一碗辣的,一碗甜的,让阿翘尝尝。 阿翘尝了又尝,跟林家买的没任何分别! 阿翘眼睛都瞪大了:“就这般简单!林家还...”还涨价! 沈朝盈说起点豆花小窍门:“豆子泡得越耙,点出来越细腻,咱们今日还是仓促了些,日后会更好。” 阿翘信心百倍起来:“小娘子放心,眼下我看着就比林家的好。” 看着婢子义愤填膺模样,沈朝盈笑了。 —— 初五日,沈朝盈与阿翘将店内外仔细打扫一遍,确认光洁一新之后,换了新装饰,便开了业。 开门的当天,第一位食客是俸禄都花在嘴上的樊承。 樊承左手举着鸭肉烧饼,右手拎着一包糕点,嘴里含糊不清:“小娘子,老样子。” 沈朝盈不急着给他盛,笑问:“今日有新做的豆浆,樊录事可要试试?” 樊承听了果然亮眼:“自然要试试。” 沈朝盈递给他,他忙将右手的糕点纸袋挂在手指上,腾出手去接。 这豆浆也不是普通加了糖的豆浆,那样卖不上价,也不符合小店中高精致的档次。 赤豆薏仁豆浆,少许赤豆,少许薏仁,多多黄豆,打出来乳白色微微泛着粉的浆子,沈朝盈给起了个好听的名,叫“杏花初”。 早春枝头的杏花,便是这个颜色。 味道比寻常豆浆更浓郁,带着点枣香味儿,香浓不腻。 光闻见这味儿,樊承就开始夸了,尝了一口之后更是:“小娘子这豆浆怎么磨的,似更顺滑些,寻常的豆浆喝一口,总有些渣子。” 这种话不太好回,含糊过去有糊弄之疑,敏感的客人还会觉得自己不信他,说太仔细了,客人一听,哟这也不难,便动了自家做心思或挑剔你这那不值,麻烦。 沈朝盈便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略过那些紧要的,只在心里得意一笑。 她自个爱吃,所以讲究口感,就拿这豆浆做例子,光是滤豆渣子就来回倒了三遍,能不顺滑么? 今日新年开业第一天,来的多半是住在边上的老熟客,又多半是出门溜达时瞅见糖水铺开门了,嗬一声,走进店里坐一会儿,回忆回忆这甜蜜味道。 沈朝盈也上道,新年第一天,全场消费八折。 这一打折,又刺激了一波消费。 刚过一个年,新岁伊始,去岁的一切都清了零,正是不计较的时候,许多人算算价格,便大手大脚起来。 罗娘子没遣小婢来,自个亲自来了。 沈朝盈恭维道:“几日不见,罗娘子比之去岁又娇美不少,可见新年元气滋润人。” 罗娘子睨她一眼,神色中带三分得意,两分羞涩,两分嗔怪,要笑不笑的:“几日不见,小娘子嘴又伶俐不少,可见拜年吉祥话没少说。” 吉祥话,都是客套,主打就是虚情假意。 罗娘子这是指她太恭维。 这个,银钱面前,什么恭不恭维客不客套的,那都是真心实意。 沈朝盈一本正经地道:“说真的,娘子颜色白了不少,若是再红润些,外头枝上的桃花不开也罢。” 人比花娇啊。 罗娘子彻底被她逗笑,笑后又恢复了平日傲娇姿态:“嗯,那依你说,怎样才能红润些?” “那娘子可得试试我们新上的杏花初饮,娘子瞧这饮子,粉粉白白,色如春晓之花,好不好看?坚持食之,定能气色红润,面如桃瓣。” 竟是为了推销,罗娘子忍笑:“嗯,便照你说的,上一份吧。” 许真是过年练得嘴皮子利索了不少,今日店里就没少过笑语声。 到底消息闭塞,开张的消息难以传开,故初五这一日并不忙。 倒是到了晚上,来了一桌客人。 这一桌客人半生不熟,为什么这么形容呢因为其中一位是常来但极少交流的小崔县长,一位是仅有重阳节一面一笑之缘的那位郎君。 二人来的时候店里刚好唯一一桌客人走了,倒显得是他们包了场似的。 沈朝盈给他们上了热茶,拿来纸版的菜单子。 有些客人讲究,不爱在门外对着墙点单,她便自个拟了个纸版的,简洁明了,有的配着图画,看着也更有食欲。 宋修文指着那个画风颇童趣的黑糖珍珠奶茶道:“这——这一些,小娘子尽管上来。” 他脸上挂着笑意,心情似乎很不错。 崔瑄睨他:“方才席上就没见你停筷,若吃不完——” “尽做这穷酸语,难道你差这些钱?”宋修文笑笑,“莫理他,听我的,就这些。” 作为一个风趣的店主,沈朝盈“贴心”道,“若是银钱不够,二位郎君在小店里洗碗盘抵饭钱也可。” 宋修文看看崔瑄,笑道:“小娘子放心,门外有崔大人爱马,兴许值几个钱。” 沈朝盈也笑起来。 见崔瑄不再有意见,记下之后,便去后头备餐了。 待对方走远,崔瑄这才淡淡道:“非是嫌贵,只是不想浪费。一食一粟,皆来之不易。” “啧啧啧,小崔大人不愧是清官。” 崔瑄没心情跟他贫。 出餐是很快的,待沈朝盈端着餐盘回来,将宋修文点的五六碗糖水摆至桌上后,便微微一福,隐回柜台后远远地守着,不去打扰这二位。 店就这么大,饶是有意隔远,那边谈话声仍是飘了过来,隐约的几个字眼。 先是朋友的调笑,“与那韦七娘”“亲事”“成家”——哦?我们一心立业的小崔大人终于迎来了他的桃花么? 而后是崔瑄含着无奈的冷声,“不可能”“那是她”“与我何干”——果然,活棺材永远不叫人失望。 沈朝盈本不想听的,奈何八卦太精彩,耳朵便忍不住竖了起来。 吃瓜,就得吃认识的人瓜更有意思。 那边不再说了,沈朝盈还有些遗憾,借着算账的动作偷偷抬起眼皮去看,结果被崔瑄扫过来的目光抓了个正着。 沈朝盈:“......” 手下一重,算盘哗啦啦乱了。 沈朝盈咬牙。 叫你非要举在胳膊上装逼。 算了,重新来吧。 见那店主小娘子柳眉微蹙,轻咬下唇,似乎碰上了什么天大的烦恼,崔瑄不由得好笑。 便是前几次攸关性命的大事,也没见她露出这般苦恼神情。 沈氏族中不教子女珠算么? “行吧,你既不喜欢,我便不提了,日后那韦三再来,我替你挡回去。” 惹恼了朋友,宋修文见他不说话,笑着赔罪。 崔瑄知道他就是混不吝性子,一向不怎么放心上的,否则早被气死了。 今天宋修文来找他,碰上韦家三郎,对方盛情拉着他俩临时加入了原本的聚会,席上全是老熟人,有的小时候关系还不错,只是后面渐渐疏远了,半尴不尬的,又当众提了他不喜的话题,胃口倒了大半,确实没吃饱。 崔瑄忽然庆幸元正假只有七日,若再放长一些,他多被气几次,岂不是胃病都要被气出来。 眼下那些不快却被沈店主难得露出的娇憨模样赶跑了大半,崔瑄便也不再记着烦心事了,将目光落回吃食上。 —— 因为多了磨豆浆这事儿,沈朝盈跟阿翘早上都没功夫去采买,米豆一类的干粮还好,牛乳不耐放,必得是每天新鲜现买回来的才够好喝。 沈朝盈便与各个“供应商”约定送货上门,比之前额外多给些小费,省下了大力气、大时间。 过去一大早要花半个时辰在采买搬货上,累得吭哧吭哧,如今约定好的送货时辰一到,伙计看到她们两个弱女子,还会贴心地替她们将货码好。 沈朝盈往往也会请对方坐下来喝杯热饮再走。 新年开业以后,年味却一直没有淡去。 人日之后,除夕挂上的桃符还未摘下,路边又多了几盏造型各异的花灯竹架——这是为上元灯会的灯楼灯山做准备。 汉家祀太一,后人张灯是遗其事,又到了本朝,上元观灯的习俗才从宫廷流传到民间。 稚童在木架间穿梭玩闹,百姓当街谈论着去年上元灯会的盛况。金吾弛禁,开灯燃市,燃灯百千炬,三日三夜不绝......又有盛大百戏,热闹非凡。 有回忆佐助,花灯还未挂上,氛围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比起花灯,对沈朝盈来说,诱惑最大的还是上元节持续三天的“放夜”,熬夜逛街不受限。 冬至的时候卖了一波汤圆,到了真正的元宵节,自然也“返场”了一回。 其实这时候也有汤圆的前身,叫做“面茧”的,也是用糯米揉成,最开始是为了祭祀蚕神,后来举子们往馅里面夹带有官名的小纸条,等面茧煮熟之后,每人捞一枚,占卜各自官位,以此为娱,故也称之为“探官茧”。 总之是祭祀娱乐的意义大于食用意义。 搓了一天汤圆,到了晚上,沈朝盈不想再和汤圆打交道了,很豪气地把店一关,带着阿翘出门看灯去。 没吃晚饭,就沿街买些小摊上的节日吃食回去。 她们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了。 坊里的灯山灯楼上全都亮了起来,宝光灿灿,十分耀眼。 往外走,一路鱼龙蔓延。 皇城外灯火通明,除了花灯,还有花样百出的百戏和踏歌,优俳角抵、各色杂技。 观赏者有官有民,纵情游览,沈朝盈还听了一耳朵八卦,有人说去岁的时候见着了微服出游的圣人,不知道今年还有没有这么幸运。 ...... 东风夜放花千树,吹落星如雨。 灯山高叠,玉壶光转,流光溢彩,华灯照彻夜空,亮如白昼。 沿街车马喧阗,人流如织。 长安城表面的喧嚣繁华之下,凝聚了无数人为之付出的努力。 今夜金吾卫与京兆府联手,从大方向上把控,至于那些繁杂冗乱的安全隐患,全都堆在了县衙身上。 坊丁武侯是最紧张的,看着这些几楼高的灯山灯楼不敢错眼,就怕一个不稳倒下来砸了人,或是被风一吹,烧起来,造成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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