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注意人流,避免踩踏。 便是县尉、主簿、县令这些官员也闲不住,走到街上来维持秩序。 崔瑄走到街口,转头就看见糖水店的店主小娘子和她的婢子人手一枚丝笼啃着吃,另一只手里还有不少小玩意儿。 见了他,遥遥一礼。 沈朝盈左耳边是一个江湖道士在虔心念诵《道德经》,右耳边是阿翘的叽里呱啦,和她讲她老家“迎紫姑”的阵仗。 紫姑是个女神仙,还是厕神,沈朝盈瞬间觉得有味道了。 不过好在接下来没什么太恶心的形容,紫姑的生平很短,短刀只有寥寥几句话。 紫姑本是人家妾,被正妻嫉妒,在厕中将她杀害,所以被称为厕神。传说紫姑能够卜问凶疾,保佑人们平安。 沈朝盈啃着麦饼,一时想,大梁人就是淳朴可爱,这样的开局,放后世怎么也得是个恐怖悬疑片的开头。 阿翘一面觉得紫姑是个可怜人,又觉得她笨,被人所害,为什么还会心存良善,保佑世人呢? 听着亵渎神仙的大逆不道之语,崔瑄眉心一跳。 风中又传来一道娇脆水灵的声音。 “我也不能理解,不过,或许正是因为我们这种凡人不能理解,神仙才之所以是神仙呢?否则为什么你我不能是神仙?” 沈朝盈若有所思, “或许神仙爱世人,因为他们也是从凡世摸爬滚打够了才好不容易得道的,最能体会可怜人心情,所以愿意保护可怜人。” 那这紫姑,大概相当于后世之妇联主任,而向她求问卜卦的多半是下层女子。 旁边那道士老头突然听下念经,转过头来对她大夸特夸:“小娘子这话颇合禅理!” 沈朝盈笑着行拱手礼道谢,心道你不是道家的吗怎么现在修行也讲究兼修双学位? 主仆二人走远了。 看着年轻小娘子的背影,白衫子,绿罗裙,像一株水灵灵的小白菜,崔瑄亦微笑着负手朝另一方向走远。 ...... 空气中隐约浮动着脂粉香气。 隔得远远地,沈朝盈看见又一道眼熟的身影,是前两次与崔县令同行的客人。 他此刻似乎正等着谁,沈朝盈没打算上前打扰,却恰好看见有几位年轻小娘子自街边茶楼二楼探头而出,往下娇羞张望,窃窃私语。 其中为首穿胭脂色衫子的竟大胆地向他丢出染了唇脂的绣帕,准头很好地落在了他左肩。 哦豁。 沈朝盈看这厮,一副和煦斯文的样子,仰头朝那小娘子轻笑,很是风流。 果然他这做派又惹得楼上一阵娇呼,那胭脂色衫子少女羞涩地拿团扇挡脸。 看来......沈朝盈刚露出姨母笑,就见宋修文将帕子给了小厮,小厮又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 明晃晃的拒绝啊。 楼上娇羞的调笑声变声了失望的轻呼,沈朝盈似乎听见了那胭脂色衫子少女心碎的声音。 宋修文第六感很好,察觉有道目光,转过来对上,见是位漂亮的小娘子,在仔细看,原来是那天糖水店店主。 宋修文对她礼貌颔首,那笑——也风流得很。 沈朝盈懂了,大抵有些人天生就有招人亲近的本事,这一点上,崔县令倒是和他这位朋友截然相反。 沈朝盈每每和对方说话,都有面对教导主任的压力。 帅是帅的,就是天生带着点压人的贵气,没有这位这么亲和。 不时有年轻女郎,三三两两擦肩而过,笑语盈盈,无一例外频频回顾,偷觑宋修文,更加印证了沈朝盈的话。 沈朝盈回以客气的微笑,挤出了人群。 领着阿翘又瞎转悠了会儿,见游人并没有少下来的意思,她们也挤不进灯前去赏,便在小摊上一人买了一盏花灯玩。 “小娘子,小娘子,你看这兔子灯,耳朵那么长,还能立起来!” “小娘子小娘子,你看这野鸭子的花灯可好?” 沈朝盈幽幽地道:“那是鸳鸯。” 阿翘转而看上一个皮灯,问那摊主:“这是什么皮做的?是不是灯油烧完了,还能拆下来缝个皮靴子?” 沈朝盈看一眼,忙制止了她:“这么长毛,毛面朝外不好看,毛面朝里,脚穿了容易出臭汗。” 阿翘便也干脆利落地放弃了,最后还是选的唯一认出来那兔子灯,沈朝盈自个挑的则是荷花。 最后逛累了,二人迎着今年的第一轮圆月,将热闹都隔绝在身后,踏着清幽月光缓缓走回自己的小院。
第24章 自制甜酒酿 林家豆腐坊自从用了他们家三娘琢磨出来的点豆腐方子, 点出来豆腐的确是坊里最好的,细腻嫩滑,周边邻居常来买, 虽比不得那些大作坊,生意也算不错。 再加上有沈朝盈这个大客户,家里收入很可观。 先时林家夫妇已经靠这些年攒的银钱将家中大郎送去私塾了,正筹划着开春以后, 再拎上几条腊肉腊鸡, 纳两双布鞋、两身成衣,将二郎也送去呢。 但自从失了沈朝盈这门生意, 又回到从前那种“不错”的状态,就不大够看了。 恐怕这事儿还得搁置。 其实林大嫂已经有点儿后悔了,便是不涨价, 沈小娘子带给她们的生意就很够意思了,偶尔逢年过节的临时要多一些, 对方还会包些小红封。 最主要是, 十来天过去了,人家一次也没再来过, 生意照样没受影响。 林大嫂完全是信了男人的鬼话,眼下在家里看啥啥不顺眼。 吃过朝食,林大嫂走到院子里,看见林三娘竟然叫自己儿子站在一边帮她往里投豆子, 顿时火起。 走过去一把将豆子夺下来, 数落道:“正经事不干!”随后将儿子赶去一边。 林三娘听着指桑骂槐,只好自己一边磨豆子, 一边停下来往里加,麻烦耽误不少。 开张晚了, 又被数落磨磨蹭蹭,故意偷懒。 林三娘咬着唇儿,默不吭声支起摊子。 ...... “今日豆花怎么还有?往日到这个点,某只能抱憾归了。”一客人打趣问道。 沈朝盈笑道:“儿新学了做豆花法,日后晨间、晌午、晚上都会做一回,不怕买不着。” 豆花不好保存,从前除了早上来买朝食的客人,其余很难吃到店里的豆花,故也是个热销品。 客人乐呵呵地端走了自个的餐。 更多的则是赞新品豆浆的,“从来也没见过这般好的豆浆,浓香顺口,不扎嘴,颜色也漂亮,跟大茶楼的饮子比也不差!” 她做豆浆比较随心所欲,并不打算当作一个固定的品来卖,有时候加的赤豆薏仁,有时候加红枣,有时候加核桃杏仁,都是准备原料时多出来的。 因这种不确定的乐趣,反倒更受欢迎。 那肯定啊,也就是现在人不知道后世盲盒之流有多火。 “到了五六月里,天气热起来,那时候豆浆不好存,咱们就拿冰镇着,卖冰豆浆,爽快。那时候的茉莉也开了,咱们拿茉莉煮豆浆,带点子清香花香味,对了,茉莉还能拿来窨茶......” 沈朝盈一边指导阿翘怎么做酒酿,一边规划豆浆的事业线。 阿翘咽口水,“还有冰奶茶!” “对,还有冰奶茶。”沈朝盈笑了,看看日益圆润的阿翘,成就感十足,又说起酒酿来, “其实酒酿加些冰跟茉莉花茶和牛乳兑了也好喝,冰冰甜甜,又香又奶,对咱们来说刚好是微微醺,不至于醉。夏天若能吃上一碗,自是五腑透凉的。” “热吃也好,煮小圆子或是煮鸡蛋,香甜热和得很。” 方才还对做酒酿这事儿兴趣一般的阿翘顿时聚精会神起。 做酒酿不难,将蒸熟的江米拌上酒酵按平发酵,勺子在中间挖个坑,好让酒汁蓄起来。待酒汁差不多与周围的江米齐平,就代表酿好了。 这时候还不是味道最好的时候,再放上一整天,酒味才浓郁起来。 这会子还在倒春寒,发酵时间长,沈朝盈在坛子外边裹了棉被,以期能早些吃上酒酿小圆子。 别看酒酿甜甜的,没什么威力,若是不慎没把握好发酵时间,度数就高了,醉人不成问题。 这时候里面的米也不能吃了,得将酒单馏出来。 以前的时候,画室组织去徽州某个小镇写生,恰好碰上挑担的货郎叫卖甜酒酿。 担子两头是石鼓状的篮子,里头盛着一钵钵米酒,那钵是泥沙定做的,颜色棕红,米酒雪白,看着很诱人。货郎就这么走街串巷地叫卖着。 画室里都是学生,难得有这种外出采风的机会,不受学校管制,看画室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都叫住那货郎。 沈朝盈也来了一份,口感绵绵的、糯糯的,有一股淡淡说不出来是酒味还是甜味的香气。 酒香四溢,一口微醺。 很不巧,前世今生她酒量都不行,做不了酒蒙子,这时候甜酒酿就能很好的解馋。 阿翘最受不了她就是在一样吃食还不能马上吃着的时候绘声绘色形容,甚至不需要她大夸特夸,简简单单说几样做法就能叫人流口水。 阿翘幽怨盯着她,不说话,沈朝盈乐不可支,还是闭嘴了。 酒酿做好之后,多在早晚出售。 甜酒酿不醉人,客人们喝这个便也不是抱着拼酒的心态来的。 有酒鬼客人看了觉得稀奇:“小娘子这白酒,清清淡淡的,竟和着酿酒米一起喝?” 这时候酒主要分米酒和果酒,米酒又可分清酒和浊酒。 其中清酒并不是后世日本清酒,而是酒液清澈得名,酿造工艺珍贵,故有“金樽清酒斗十千”之句。 而浊酒因常用白米酿造,又称为白酒。 时间短的新酿常有米糟漂浮在上方,常被时人称为“蚁”,酒液浑浊发绿,故有“绿蚁新醅酒”之句。 沈朝盈不厌其烦教客人如何正确吃法:“客人莫要搅动,那样味道混了便不美了。最好是一勺舀下去,既有酒液又有江米,才能品到最佳风味。” 那些客人照做,而后被这绵糯的口感可甜香酒味给折服了。 其实最妙还是在料峭春寒的清早来一碗热乎乎的酒酿小圆子,米粒饱满,汤汁稠稠,圆子软糯耐嚼。 一碗下肚,浑身都热乎了,个中滋味只有刚刚吃完的樊承才清楚。 吃过朝食,在县衙门口恰好碰上崔瑄,樊承忙避开,等在一旁,让上峰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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