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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凌芥缓慢眨了下眼，目光微起了变化。 唐凌御也点头，“老三说得对。” 唐果儿却不这么想。 唐凌芥的口气有些硬，很是不赞同她去找唐昭昭的样子，这可不像是劝诫，倒有些像警告。 就像是在警告她：不要上门挑衅唐昭昭。 唐果儿手指有些僵。 座东大街戌时过，往内城进出的达官显贵也到了下朝之时。 臣工之中已有不少人知道内城墙外的闻香阁处，曾经的将军家小姐开了一个馄饨铺，甚至有人已经自己品尝过那其中美味。 也因此，薛家断了唐氏酒楼鳗鱼供应的事情也就传得异常迅速，不少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时不时看一眼唐昭昭的反应。 唐昭昭却两耳不闻窗外事，收了摊回到院子里才打听起那供应链的事情来。 何方在闻香阁后厨坐镇，活烤鳗鱼本就是楼里的招牌菜，这事他早就知道，只是怕唐昭昭多想，所以一直没提。 但唐昭昭既然主动问了，他也不会隐瞒。 “这鳗鱼从前便是薛家供应，可恨这是道名菜，好多人都是闻名而来，专好此海味，所以唐家反应才会这么大。” 何婶一边上菜，一边叹道：“若是别的菜倒也罢了，偏偏是这海货。这薛家来往海船运送海货，已经在临安各家酒楼都成了专供，现如今找个替代品也找不到！” 何财没作声，和家人面面相觑，知道这事肯定让唐昭昭骑虎难下了。 她不会最后真的被逼回去再嫁吧？ 唐昭昭当然没有回去重嫁的意思，哪怕是这鳗鱼链果然造成极大的损失，她也不会让自己往火坑里跳。 这鳗鱼对薛家来说独一无二，可是对唐昭昭来说，却并非如此。 鳗鱼放在现代也是价格不菲的海货没错，但她们这行就曾有人用与其口感相似的鲶鱼来代替，甚至内陆地区一些小本经营的店里还有人用肥美的五花肉代替。 因为现代采用的常见烹调方法是淋照烧汁，用香料的口感渗入食材，从而改变食材的香味，所以才可以鱼目混珠，让鲶鱼或者猪五花吃起来与鳗鱼相差无几。 但唐氏酒楼提供的却偏偏又是活烤鳗鱼，单单是鳗鱼的样貌都没法蒙混过去，而且用食材蒙骗顾客，本身就是饮食界的大忌。 这种方法无异于饮鸩止渴，后患无穷。 她皱着眉头，“这临安府没有供应商，那临安附近呢？” 何方却摇头，“小姐，临安是天子脚下，最好的资源已经集中在此了。而且薛家这海货供应已经做到人尽皆知，这附近大小供应商大多都为薛家所用。” “再者，鳗鱼这种洄游的海、淡水鱼类本来就不好捕捉，即便是捕捉了，要从海边送到临安，对水质要求也极高。” “薛家在其他海货上不好说，但这鳗鱼之上，说他一家独大，却是无人可以质疑的。” 听到这里，唐昭昭秀长的眉慢慢蹙了起来。 她看向窗外，桃花树下，枝叶招展，一股淡淡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鳗鱼既是薛家特供，上了唐氏酒楼的饭桌，且不说唐映天的同僚朝臣，单是各家富贵闲人有事没事都会去唐家订上一桌。 唐映天心里焦急的并非单单是那鳗鱼能不能上桌，而是那桌上的人能不能满意，会不会看唐家的笑话，甚至，会不会觉得唐家有意怠慢。 但偏偏，这鳗鱼的供应却又是薛家独大！ 第25章 照烧蜜汁鱼 一顿晚饭吃得食不知味，唐昭昭匆匆喝了半碗汤，自己就回了后方院子里沉思。 好食材一旦被垄断，那酒楼饭馆其实就相当于被人掐住了脖子，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尤其是在这交通不便的古代。 不过好生意一定会有人跟风，新的供应商不见得真的难找。只是，收揽供应商的话，又会很容易造成物价被哄抬。 她倚窗叹了口气，所以说啊，食材还是要自己种育、自己养殖最有保障，起码不会被人扼住咽喉无法动弹，不然谁能想到，堂堂三品朝臣居然会被一个商户逼得跳脚？ 但种菜需要地，养鱼需要水塘，这不仅耗时费力且还需要大量的经验、人手，这当中付出的成本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承担的。 纵然唐家有这种自力更生的魄力，但也解决不了现下迫在眉睫的问题。 她要是真说出这种解决方法，那唐映天怕不是会直接抄刀砍了她。 可这想法，却是在她自己的心里生了根。 不过只有她有钱，才能有田有塘，继而有菜有鱼。到时候自然不会被人拿住把柄。 “可惜我那小馄饨还是挣钱太慢，一碗馄饨二十文，两百碗馄饨才两千文，二两银子，也就能吃个鳗鱼尾巴。” 想到这里，唐昭昭禁不住嘴角一抽，伸手用力揉了把脸。 不行，这样赚钱太慢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自己这经济基础委实太过薄弱了，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摆脱唐家啊？ “必须搞点高价菜了。”唐昭昭喃喃自语。 在她那小铺面吃馄饨的大多是普通人，高价菜一定更没有买馄饨的人多。但纵然如此，那也比馄饨赚钱。 最起码精力投入少，短期利润高啊！ “不过，做个什么才能既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又能帮唐家解决鳗鱼这个大麻烦呢……” 又是新的一天，座东大街随着禁军巡逻而过的声音逐渐苏醒过来。 今日唐昭昭的小吃摊开得晚了些，客人已经排起了长队，有人好奇往前看，奇怪地问了一句，“前面怎么回事？” 其他客人耸耸肩，也说起闲话来，“老板娘今儿好像添了个新菜，不知道是什么，来得晚了些吧。” 新菜？ 遮阳棚下，何家母子正忙得热火朝天，浓郁鲜香的汤味与馄饨勾人食欲大动。 唐昭昭在旁边添了个七八层的架子，用簸箕装满了馄饨，拿干净的纱布罩着，自己却站在那摊位的另一边。 她的面前添了个新炉，上头顶着一个环抱大小的熟菜锅子。锅盖还未打开，腾腾热气从旁边冒出来，一股鲜美气息萦绕不去。 “老板娘，这卖的是什么啊？”有人好奇地问：“这香气顶提神哩。” 唐昭昭笑着说：“客人倒是个会吃的，这是我新鲜做的照烧蜜汁鱼，您瞧。” 她说着，将锅盖一下打开。 几盘八宝开花似的盘子打开，热腾腾的烟升起来，客人看清了，不由一怔。 只见两叠四个盘子，葱丝摆了富贵开花的吉兆，花朵中间围着去了头尾的鱼肉，切做五六段，也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却下意识叫人喉头一动。 那鱼肉蓬松滑嫩，一整块的，看着便知新鲜。鱼肉面上浇了一层淡糖色的汁，隐约带些甜气，却并不腻歪，反而叫人口津生香！ 客人隐约在其他地方嗅过这香气，大为惊讶，“这是什么鱼？” “市面上赶早买来的，没有刺，已经上灶蒸了一个时辰了，正是最美味的时候呢。”唐昭昭并没有说是什么鱼，一笔带过道。 说着，唐昭昭在那锅前立了个小木盘。 五百文。 客人兴致勃勃本要再问，一见这价格顿时闭了嘴，暗暗咂舌，尴尬地同唐昭昭对视一眼。 唐昭昭心领神会，却没有说什么，又说：“您的馄饨好了，要汤吗？” “要要要！”客人赶紧开口。 五百文，那百食阁里一盘糖醋鱼也就才六百文，乖乖，这老板娘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客人心下悻悻，不过，那味道是真香，不知尝一口是个什么滋味…… 他心里念叨着，连吃馄饨都心不在焉了。 何婶跟财哥儿对视一眼，见有人问没人买，心里都有些着急。 这鱼别看着贵，可味口是顶顶的好，他们吃早饭的时候唐昭昭端了一条出来，吃一口下去就像品了乳酪一般，嘴里都是滑润可口，回味无穷！ 虽然只是鲶鱼，却几乎能吃出鳗鱼的味道！ 五百文，可不算高啊，这菜放在酒楼里都绰绰有余了。 但唐昭昭吩咐他们不要说什么，他们急也没用，只能在一边等着。 馄饨买了几十碗，但那照烧蜜汁鱼却大多只有人在看，犹犹豫豫地也没动。 唐昭昭并不心急，酒香巷子深，不也有人闻吗？ 而且这里大多是普通老百姓，小馄饨便宜，跟酒楼的馄饨还差了十文呢，能天天来吃的人也数不胜数，更不要说这鱼呢。 她在等，等这小老百姓里的有钱人站出来。 她依稀记得好几个有钱的食客，就常常光顾自己的小摊，上回还有个人提了个食盒过来，可见是给主人家买的。 毕竟古代也是有懂行的吃货的。 没过一会，一个对襟长衫的男人排队来了。 唐昭昭眼睛一亮，何家母子也直勾勾地盯着他。 数目相对，男人敏锐地从三人目光中觉察到了某些说不出的期待，何夫人还故意将锅盖打开扇了扇香风，简直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委实顶不住那饱含期待的小眼神，食客看看那鱼的标价，五百文，倒也不贵，只是…… “老板娘，我能看看你这鱼吗？” 唐昭昭心道等的就是你，立刻揭开了锅盖！ 不消说，那鱼的卖相果然极好！食客凑近一闻，那香甜不腻的味道更是让他想到了什么，轻“咦”了一声。 “这鱼闻着倒有些熟悉……不过这都放了这么久，都冷了吧？” 唐昭昭忙道：“您放心，这鱼凉了吃也丝毫不影响口感，还很清爽呢。您要不先尝尝？” “可以尝？”食客挑眉。 “没事，您尽情尝，”唐昭昭直接取了碗筷递给他，“您是头客，要是喜欢，这鱼就半价给您了。” 倒是很会做生意的，食客看她是个小姑娘，也倒大方，“那行，来一份吧。” 说完唐昭昭迅速取了一份出来，食客就这夹了一片，鱼肉从筷子上几乎滑下去。 他将鱼肉送进嘴里，肥美爽滑的口感立刻抓紧了他的舌头，他忍不住又尝了一口。 “这鱼……好吃！”不过，太好吃了，怎么像是鳗鱼？ 第26章 不过养了几条臭鱼 刚好下一位食客也有心品尝，见他吃着入神，更加意动了，也道：“给我也来一份吧。” 唐昭昭立刻殷勤地送上碗筷，第二位食客也当场吃了一口，跟着愣住，“咦？这口感怎么……” 他跟第一位食客对视一眼，来自吃货的神经敏锐触动。 鳗鱼？！ 可是酒楼的鳗鱼可是很贵的，算上人工跟运送费用，一道菜下来十几两的都有，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呢？ 而且唯一能做鳗鱼的唐家酒楼这两天鳗鱼也断供了，不少贵客早早订了场子却一口都没尝到，闹了个天翻地覆，那唐家听说还倒赔了不少预订食客的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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