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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婶心下一动，看向唐果儿的目光立时深了几分，不动声色道：“二小姐客气了，我家那口子哪里会做什么鱼啊，这都是大小姐自己的菜谱，小的们实在不清楚。” 大小姐？ 唐果儿挑眉，“原来是姐姐的菜谱啊，那更好了。我去后厨看看，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正好也可以帮忙呢。” 她说着，竟径自向着巷子里走去，似乎要去院子里的厨房。 何婶顿时变了脸色，一个箭步上前拦在巷子口，“二小姐见谅，大小姐用的厨房，实在不好随意……” 话未说完，那小陶陡然大喝一声：“放肆！我家小姐要去自家的地方，你个奴才也敢拦着？还不让开！” 何婶被吓了个激灵，下意识往后倒退，却一步撞上了身后的烂竹筐。 竹筐侧翻，一股烂菜叶子的味道直接流了出来，还有些鲜红的血色。 平日里这些东西放着巷子口，都有外头的百姓来收的，拿去喂猪也好。今儿来迟了些，东西都堆在这里。 怪味直冲鼻梁，唐果儿连忙用帕子堵住口鼻，“这什么东西？臭死了。” 小陶也吓了一跳，立刻跟她退了出去。 唐果儿余光一瞥，只见那恶心的垃圾里倒出大量的鱼骨垃圾，瞧着骨刺宽大，且还有些怪异的须。 唐果儿一怔，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轻柔的表象蓦地镀上兴奋的阴影，“这是什么？你们用的是什么鱼？！” 何婶也看见了鲶鱼须，脸色微白，对上那主仆二人刺一般的目光，心下惶恐，支支吾吾不敢作答。 就在这时，巷子里猛然跑出一个幼小的身影，一把拦在了何婶面前，“坏蛋，你们想对我娘干什么！” 何婶惊了一跳，下意识将何珠珠护住，“你怎么在这里？” “娘亲别怕，昭昭姐姐很快就来了！”何珠珠瞪大眼睛。 “什么姐姐妹妹，真是不懂规矩！”小陶指着小丫头就骂：“没教养的东西，我们小姐问话，谁让你插话的，仔细我抽烂你的嘴！” 何珠珠到底年纪小，被她吓了一吓，登时鼻子一红，害怕得眼泪夺眶而出。 何婶这却不干了，她最爱护女儿，登时搂住小丫头大声道：“二小姐您好歹看看外头，这里可不是将军府！” 众目睽睽之下，还想欺负她们母女不成？ 唐果儿正是兴奋，哪里顾得这些，抓住小陶的手，“用帕子包个鱼头走，别跟她们废话！” 第30章 不是鳗鱼就是欺诈 “是，小姐。”小陶冷笑，就要上前。 “这里都是垃圾，”何婶一听，心下顿时撞了个咯噔，忙上前拦着，“二小姐何等身份，小心弄脏你的鞋！” 小陶见状大怒，抬手便是凶狠一抽，将她推倒，“不要命的奴才……” “不要命的奴才？” 倏地，抬起的手猛然僵住。 唐果儿脸色也变了，强自镇定抬头，却见一个雷厉风行的身形上前，俯身将何婶一把带了起来，看向她们。 “说谁呢？” 小陶看见她，就如老鼠见了猫一般，上次被抽耳光的记忆瞬间苏醒，举起的手就要往回缩。 可唐昭昭却速度更快，一步上前，劈手就是一掌！ “啪！” 小陶惊叫一声，惊恐地望着她，捂着脸往后退，直退到唐果儿身后。唐果儿也被那凌厉清脆的声音镇住了，嘴角一颤，“你……你凭什么打人？” 何婶带着何珠珠，母女两个都愣着，没想到唐昭昭居然上来就是一巴掌！ 唐昭昭冷笑，“一个见到本小姐不行礼的不要命的奴才，我想打就打了，还要看这狗奴才的脸色吗？” 说完将旁边的鱼头骨一脚踢开，“还有，只要是我的东西，没有我的允许，哪怕是垃圾，一个狗奴才也无权带走！” 她开口狗奴才闭口狗奴才，一听就是在指桑骂槐。 唐果儿面上一阵青一阵红，最后狠狠瞪了眼小陶，伤心地望着唐昭昭，“姐姐何必这样疾言厉色，果儿就是想来学习厨艺而已，没别的意思啊。” “学厨艺？”唐昭昭心下冷笑，“好啊，可以。” 可以？ 众人愕然，何婶急得上前拉她手臂，“大小姐你……” 唐昭昭给她递了个稍安毋躁的眼神。 何婶想她是个有主意的，无奈，只能带着珠珠退下。 唐昭昭这才看向唐果儿，上下看看那身打扮，似嘲似讽道：“正好我要去做鱼肉馅馄饨，才剁了头尾，你不是要帮忙吗？进来吧。” 她说着，直接转身抱起何珠珠，同愤愤不平的何婶一起走了进去。 唐果儿骑虎难下，只能跟上去。 进了院中厨房，唐果儿还想看看她的那些酱料，谁知唐昭昭直接端来一大堆无头无尾的鱼给了她，将菜刀“磅”一声砸在案板上。 “剁吧。想学做鱼，先从最基本的刀工开始。” 何婶这才明白过来，心下一乐，就抱着珠珠就在门口看好戏。 唐果儿无奈，只能拿起菜刀。谁知那菜刀出奇得沉，她险些一只手没掂起来。 唐果儿抿唇，她在府中哪里做过这些事情？拿起刀别说剁肉了，连找准位置都费劲，将鱼肉扎得到处都是窟窿。 小陶也不敢帮忙，只捂着脸默默掉眼泪。何珠珠却抱着何婶的脖子破涕为笑了。 唐果儿坚持了一会儿，只觉胳膊也疼手腕也疼，好像虎口都快磨出泡了！ 可偏偏唐昭昭就跟门神一样杵在那儿，唐果儿不甘示弱，又不好犯懒，硬着头皮坚持了一会儿，那鱼肉还乱七八糟的。 就在这时，唐昭昭打了个哈欠，道：“我还要回去顾摊，婶子你帮忙盯着，这都是基本功，每日必定练的。” 说完又看看唐果儿，眼带讥诮，“这就是学艺的开头，往后还有得熬呢，你别忘了，天、天、来。” 说完白了唐果儿一眼，这才走了。 唐果儿早就坚持不住了，等她一走，立刻将刀一丢，冲何夫人讪笑，“正午过了，府里还等着我用膳呢，我先走了。” 何夫人早就看出她是个花架子，也没作声，抱着珠珠目送。 可唐果儿跟丫鬟一出门，强作的镇定立刻散了，脸色阴沉如水。 “这个贱人，分明就是故意折腾本小姐！” 小陶也是怀恨在心，“我看她就是嫉妒小姐，回头定要将此事告诉公子们。” 唐果儿走到巷子口，看了眼那垃圾，嫌恶与怀疑一闪而过。 “这鱼看着不像鳗鱼……” 小陶道：“不是说要做鱼肉馄饨？” “鱼肉馄饨……”倏然灵光一闪，唐果儿笑起来，“哎呀，瞧我这脑子，管她是不是鳗鱼，咱们求证这个做什么？” 小陶抬头，唐果儿盯着她，眼里恶意昭然。 “只要外人觉得那不是鳗鱼，那她就是欺诈？就像她那身份一样，都是骗子。” 午时过，长街之上又复寂静。 何婶安顿好小女儿，没过多久就又回到了岗位上，仿佛一切如常，但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担心起那鱼。 “随她去吧。”唐昭昭看出来了，压低声音道：“这有心害人，有没有证据，又有什么区别呢？” 何夫人才第一次跟唐果儿见面，却是直接将唐果儿看了个彻底，唉声叹气道：“没想到那唐果儿是这么个……唉，小姐，你可怎么办啊！” 她这一句叹息真心实意，真真儿是站在长辈的位置上说的。 唐昭昭忍不住笑开，“放心啦，我们有说那是鳗鱼吗？” 何夫人一怔，好像……确实没有啊！ 唐果儿的马车离开座东大街，很快来到朱雀长道的尽头。这里靠近临安大河，往来船只皆要在远处入河道的码头停顿，薛家的养鱼塘也在这附近。 薛放已经被市面上突然出现的“鳗鱼”弄得焦头烂额，看着鱼塘里的鳗鱼，薛放后悔不迭。 他本以为这样压着鳗鱼不放，唐家自然就会低头。 偏偏这个时候，唐昭昭的照烧蜜汁鱼横空出世，也不知打哪儿寻来的门路，竟然还真搞到鳗鱼了！ 所以王管事传话来的时候，薛放大吃一惊，差点以为临安有了新的海货供应商了。 然而查来查去，却始终没查到临安哪里还有鳗鱼。 看着鱼池子里翻滚的鳗鱼，薛放眉间阴云密布，雪青色的长衫将他面上衬得越发冰冷。 眼下鳗鱼的客人都被抢走，他还有什么筹码去跟唐家讨价还价？ 他心烦意乱，转身离开供货堂，正准备往朱雀长道上逛一逛，或许能够打听到什么消息。然而刚才转出正街，就见到一辆精致马车在前方缓缓停住。 马车上的流苏与纹路，薛放无比熟悉，当车帘打开，唐果儿娇美柔婉的面容露出来，薛放的脸色直接就青了，气不打一处来！ “哟，这不是唐家二小姐吗，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 第31章 是大小姐害二小姐受伤的 当初要不是为了救这个女人，他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时但凡唐果儿态度不要那么暧昧，非要勾着自己不放，还言语之间对自己说什么“姐姐脾气不好，果儿心疼薛家哥哥”，自己早就去成亲了。 如今好了，婚事告吹了，唐果儿转头就将他这“薛家哥哥”抛诸脑后，唐家也闭口不提婚约嫁娶的事情，叫他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说，还被人耻笑。 薛放心中有气，任是唐果儿生个天仙模样，此刻看她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唐果儿却另有目的，自是装作没听懂好赖话般，上前盈盈一俯身，却冷不丁嗅到了薛放身上的鱼腥味，嘴角一僵。 她顿了顿，抬起头时，如花似玉的脸上微露伤神，“薛家哥哥这是哪里的话，果儿其实早就想来探望哥哥的，只是此前身体不适，家里人实在不让我出来，果儿也……唉。” 她撇过头，不动声色地捂住口鼻，露出姣好的脖颈，眼睫轻抬，微露几分柔媚多情。 “薛哥哥，你是果儿的救命恩人，果儿心里，如何能忘？” 薛放本就是个势利人，美色当前且见唐果儿语露亲近，心中也还怀抱着对婚约的期待，自然就坡下驴，顺势缓和了语气，却还是板着脸。 “二小姐若有此心，薛放感激不尽。”薛放背着手，朝着正街走去，“薛某如今很好，不劳二小姐费心了。” 唐果儿是个什么人，薛放也不是没有觉察。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才不信她会无缘无故来此。 见他往人多处走，唐果儿咬咬牙，只能跟上，一边道：“薛哥哥，其实果儿这次也是为着唐家过来的，还想请薛哥哥重新供我家鳗鱼呢。” 薛放微讶，侧头看她，“你们家不是已经有门道了吗？还来找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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