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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唐映天却禁不住怒上心头，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在她那路边摊上受到的“羞辱”。 “这个孽障！有了供应商居然不先考虑自家酒楼，竟然自己趁火打劫做起生意来了！”他拍了下桌子，“唐家是跟她有什么仇，看着自己家陷入这样的窘境，她很开心是吗？真是太不像话了！” 唐果儿露出惶恐之色，深低下头，捏着袖口抿紧了唇。 唐老太太深深看了眼唐果儿，不知为何冷笑了一声，突然站起来。 “我吃饱了，先回屋，你们自己吃吧。” 唐映天一怔，“母亲……” 然而唐老太太却跟没听见似的，扶着苏嬷嬷的手，自顾自离开了饭堂。 唐映天寒了脸，“都是唐昭昭闹的！” 第28章 太不要脸 回到贤德堂，苏嬷嬷又叫人备了米汤跟小菜过来，用托盘送到里间，放下垂幔，“老太太，奴婢看您刚才没吃几口，且喝点米汤吧。” 唐老太太点了点头，她是实在不想听那饭桌上的对话，也实在是倒尽胃口。 苏嬷嬷坐在对面，拿了鞋底纳样子，过了会儿实在没忍住，“老太太，您说大小姐当真有了供应商吗？” 若真的有却什么都不说，那唐映天生气拍桌子也是情有可原了。 可唐老太太一向严肃淡然的面容却忽然笑开，带着憋止不住的小快活。 “你啊你，枉你跟了我大半辈子，竟然也被这小妮子的小把戏给骗过去了！”她拿起旁边的扇子，轻快地扇了扇，“那鳗鱼当真金贵，能只卖五百文？” 苏嬷嬷一点就通，放下鞋垫吃惊道：“那竟不是鳗鱼？” “那自然不是鳗鱼，怕是鲶鱼。” “鲶鱼？！”苏嬷嬷诧异。 “那丫头果然聪明，鳗鱼没了便没了，咱们想的是从哪儿带些货来，她惯不同的，竟是想从源头上将货给换了！” 老太太心情很好，当真是好，她从唐昭昭身上看见了久未见过的天赋，怕是自己当年还不及呢。 “她是调了一手好料汁，”唐老太太笑够了，才认真几分，道，“那鱼烤得也到位，配合汁水，吃在嘴里甜味、鱼味杂糅在一起，那寻常人几个辨识得清楚鳗鱼鲶鱼？怕不是精明的吃货，都要给她惊一惊呢！” 苏嬷嬷听得直咂舌，好半晌才拍着手掌，“哎哟！这大小姐可真够神了，这都能瞒天过海？我原本还以为她只会做几个菜呢，不曾想竟有这般手艺。” 唐老太太笑着，想到当日唐昭昭拜别分家，却被自己轻描淡写拦下的事情，虽然不语，心中却难掩骄傲。 到底是自己没看走眼，呵呵。 光大堂中，一饭毕，众人盯着那当中空荡荡的鱼盘子，都有些心情复杂。 他们耗费唐家多少资源都没有弄到的货源，唐昭昭孤家寡人一个，居然也能弄到手里，真是想想都心里不平衡。 唐果儿也没想到唐昭昭竟然还有这种能力，她实在很好奇，她身后到底有什么高人？ 目光一闪，唐果儿漱了口，看向唐映天道：“爹爹，既然姐姐那里有货源，我看，不如就让女儿去找姐姐谈谈供货商的事情吧？” “我相信，姐姐在唐家养了这么多年，只要我诚恳认错，姐姐一定会顾念家中情分，帮酒楼一个忙的。” 此话一出，唐凌御就不干了，“果儿，你有什么错？凭什么是你认错？分明是那唐昭昭不识好歹！” “哥哥别这么说，”唐果儿于心不忍般，“姐姐在外吃了这么多苦了。” 唐凌度两条眉毛往上一耸，“我觉得唐昭昭肯定会提出条件刁难。“ 唐果儿抿了下唇，“刁难也不怕的，她毕竟是我的姐姐，我相信，姐姐会体谅唐家的难处的。” “只怕未必。”唐凌风无奈，清秀的眉下压，对果儿的柔善充满了怜惜，“果儿，此事让父兄来帮忙就是，你若去了，怕是要吃亏的。” 唐凌芥也看了唐果儿一眼，“你不去也好。” 唐果儿见他们都在阻止自己，不禁黯然道：“我知道姐姐讨厌我，不过果儿想着，即便姐姐不答应，我也可以顺便向何叔学习手艺啊。我猜姐姐这一手好菜，多半也是跟何叔学的，果儿也想为家里做点什么，若是做出成绩了，祖母也一定会高兴的吧？” 她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憧憬与期待，让人无法拒绝。 为了获得祖母的喜爱，她都这么努力了，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阻止呢？ 就是唐凌御也无话可说了，他迟疑了一下，“何叔么……那也行。” “去向何叔学手艺，相信祖母也会开心的。”唐凌风看向唐映天，“父亲大人，不如就答应了果儿吧。何叔也是唐家的老人了，果儿跟着何叔学习手艺，也能了解一下行情，何乐而不为呢？” 唐凌风觉得跟何方学习手艺也没什么问题，而且这道照烧蜜汁鱼若能学到自家手里，将来鳗鱼供应若是恢复，不也正好可以纳入酒楼做招牌菜？ 然而还没等唐映天开口，唐凌芥却先看出了唐凌风的打算，眉头一皱，“大哥，若是何叔会这道菜，那闻香阁早就开始做了，何至于等到今日，让昭昭来做？” 此话一出，众人同时愣住。 是啊！ 那何家是个什么情况，他们难道还不知道吗？这些年都靠着唐老太太照应才一直在闻香阁待着的。 何家若有这个手艺，早就被召回唐家主楼做主厨了，何至于今日这般清苦？ 但既然如此，那唐昭昭的这道菜又是从哪儿学来的？难不成……还是她自己做的不成？ 几人没说话，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唐凌芥暗叹口气，明着说开了，“那菜就是昭昭自己研究出来的，是她自己的菜。就像那馄饨一样，那都是昭昭自己的成果！” 唐果儿表情有些僵硬，“她做的菜……” 唐凌御性格莽直，没体会到他话里的深意，直接抱着手说：“老三，你这话说的，那唐昭昭的不就是唐家的？” 唐凌芥差点冷笑出来，“二哥，你是个直的，我同你说不通。但是，这菜是昭昭自己捣鼓出来的，她在外自力更生的时候我们没人帮她，没的现在却让人平白无故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的道理。” “怎么就拱手让人了？”唐凌御竖起眉毛，“我们又不白收她的！” 既然是她的菜，就让她开价码收钱嘛，这有什么？ 唐凌御不明所以，但其他人不是傻的。 唐凌风像是给唐凌芥指着鼻子骂了一顿，面红耳赤，沉声怒道：“老三，你这话也未免太生分了！” “大哥，你觉得生分吗？”唐凌芥性格沉谨，目光倏然一厉，盯着他，“你是读书之人，白纸黑字的道理你不明白吗？” “你！你什么意思？！”唐凌风蹭地站起来，脸色发青。 唐凌芥看着他那样子，不禁有些失望，施施然站起身，优雅沉着地喝了一口茶水，“我的意思，大哥是读书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最是心知肚明。” “我只是觉得，你们不问昭昭在外如何辛苦，见着好处却瞪大眼睛，只想着把人家小姑娘的招牌菜抢过来太不要脸！” 第29章 你们用的是什么鱼 此话一出，整个光大堂都噤若寒蝉。 唐映天脸色一黑，正要说什么，唐凌风却勃然大怒，不过是一道菜而已！ “唐凌芥，唐昭昭本来就是唐家人，就算嫁了人，你也别忘了，她是跟上门女婿成亲，并没有分家！她还是自家人！” 唐凌风气得浑身发抖，唐凌芥什么意思，说他是强盗吗？ “现在她独立摆摊，钻研出了菜谱是好事，拿回家放在大酒楼里一日进账难道还有少了她的？谁能克扣了她的好处不成！” 唐凌芥冷冷盯着他，看看其他人，心下微微一寒。 什么时候，他的兄弟们成了这种样子？ 还是说，他们一直是这样对昭昭，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他自己曾经是不是也是一样…… 他一下子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回脚踢开凳子，不顾其他人难看的脸色，径自离开了光大堂。 那最后留下的目光，带着说不出的深意。 唐果儿手指不知何时捏紧了帕子，唐凌芥之前不是这样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的立场竟然不一心放在自己身上，开始摇摆了？ 她回来了这么久，难道还没能洗刷唐昭昭留下的痕迹吗？ 一丝嫉妒划过眼底，唐果儿声音一涩，难过地问：“是不是果儿惹了三哥哥生气，所以三哥哥才不同意我去的？” 唐凌度摆摆手，不以为意道：“嗐，果儿你就别多想了，三哥就是学医的，所以看啥都心软而已。” 午饭草草而过，众人连晚饭都没有胃口，在自己房间里用了。 然而唐果儿却仍是心存不甘。 她才是唐家的真正女孩儿，那唐昭昭算是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被抱错了，说不定她现在还在哪个阴沟里折腾呢。 她深吸口气，才不相信唐昭昭会多好的手艺。 得找个机会试探试探。 次日清晨，一辆马车自崇宁将军府门前离开，行至座东大街。 马车停下，唐果儿掀帘而出。 馄饨的香味扑鼻而来，唐果儿握紧了手，让丫鬟小陶拿着礼物，径自往唐昭昭的小吃摊过去。 唐昭昭去准备新的馅料，何婶正帮着煮馄饨，谁知一抬头，就看见个容颜娇媚、纱衣美服的小姐在外头站着。 “这位便是何婶吧？” 唐果儿轻笑道：“我是唐果儿，这次是代祖母过来探望你们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小陶上次在这里吃了亏，这次倒是低眉顺眼，没再露脸，就将两三包礼物往何夫人手里一塞。 前头都是客人，何婶手里都是面粉，不尴不尬地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啊……二小姐啊，您……” 店里店外都看着，站都站不开了，这礼物往哪儿放呢？ 何婶赶紧给财哥儿使了个眼色，“财哥儿过来帮忙，娘跟二小姐说说话。” 何财只得放下碗筷上前帮忙，却一不小心跟小陶撞了一下，小陶立刻嫌恶地瞪了他一眼。 何婶没注意，将东西随便放在角落里，才对唐果儿道：“二小姐您挪步，这儿实在不方便。” 唐果儿笑不改色，见那围裙上满是面粉，眼角不禁一抽。 唐家真假千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何婶也听了好几个传言，兼之先前唐昭昭跟她还在这里发生了一些冲突，何婶心存戒备，到巷子外才开口。 “不知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何婶客气了，”唐果儿隔着几步，“其实果儿是想来跟何叔学做鱼的，何叔的照烧蜜汁鱼听人说赞不绝口呢。果儿也想做一道给爹爹、祖母吃，这不正要去闻香阁拜访，先来探望探望婶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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