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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果儿叹息，柔声道：“我们家哪里有什么门道，若有门道，果儿又何必代家里人来说情呢？就是为着酒楼里没了招牌菜，这才来问问薛家哥哥，能不能把鳗鱼放给我们？” 她微微一笑，“毕竟姐姐的菜现在已经出了名，保不齐哪天家里就换了招牌菜，哥哥那些鳗鱼若是一味囤养着，到时没派上用场岂不可惜？” 薛放闻言，脸色又是一冷。 “薛家哥哥，”唐果儿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你我两家毕竟也算是世交，又何必将关系闹得如此难堪呢？” 薛放没有作声，但若论做生意，他岂不知道不能与人交恶的道理？只是这次骑虎难下，正缺个时机。 如今唐果儿既然自己寻过来，那他何不顺水推舟？ 不过，他还是有一个问题。 “果儿妹妹，不是你薛哥哥无情，而是你那好姐姐不是有了鳗鱼了吗？”薛放似笑非笑，“去找唐昭昭啊，难不成她竟不愿与你们共享门路不成？” 唐果儿露出憾色，嗔了他一眼，“姐姐一个深闺之女，做些饭菜还可，哪里有什么门路？再说那鱼，也不见得就是鳗鱼啊。” 薛放脚下一顿，眸中精光大盛，“你说什么？” 唐果儿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脸色微变，慌乱道：“没有，是……我是随便乱说的，薛家哥哥万万别放在心上。” 她仿佛说漏嘴般，露出惶惑之色，抿了抿唇试图转移话题，“其实姐姐对薛家哥哥还是有意的，只不过现在还在气头上，相信过段时间，一定会同薛家哥哥和好的。” 薛放何等精明，此刻仿佛窗纱被捅破了般，一下子想明白了许多事！ 他薛家在临安可是海货霸主，什么门道手段没有？他们都找不到的鳗鱼门路，除了皇家之外，那就只能是——根本不存在！ 唐昭昭骗了大家！ 他心下一喜，面上终于露出笑色，“果儿妹妹既然来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自然不能死守不放。这样吧，我先少量供应些鳗鱼给你，不过唐昭昭害我入狱的事情……” 他嘴角上扬，露出势在必得的冷笑，“唐昭昭还是要给我一个说法！” 唐果儿目的达到，自然无有不应的，立刻颔首答应。 两人随即商定了每日供应的数目，而后唐果儿才上了车，欢天喜地地回了家。 午时已过，唐映天父子几个正为唐果儿出门不返的事情担忧着，下人就来禀报唐果儿回府了。 唐映天见到了人，心中大定，语气忍不住重了些，“你这孩子，出门也不打个招呼，知不知道父亲有多担心你？” 唐果儿温柔小意地上前，搀住他胳膊，“爹爹息怒，女儿是出去办一件大事的，而且已经办成了。” “大事？”唐凌风好奇道：“什么事？” 唐果儿这才道：“果儿去了趟薛家，劝得薛放想通，如今他已经答应要恢复鳗鱼供应了。” 唐凌风闻言大喜，立刻站了起来，“真的吗？” 没想到唐果儿竟然能够解决这事，他激动不已，“果儿你是怎么说服他的？我亲自找了他几次，他都顾左右而言他。” 唐凌御大步进来，刚好听到这句话，朗声笑道：“果儿不愧是唐家小姐，恢复了供应，祖母也会开心的！” “两位哥哥先别忙着高兴，”唐果儿轻轻皱起眉头，唇面微含，“那薛放也说了，姐姐必然是要向他道歉的，而且姐姐私嫁外人违背婚约，他心里还是过不去呢。” “那就让唐昭昭道歉呗！”唐凌御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本来他们就有婚约，违背婚约就是该道歉，“这有什么？” 唐果儿嘴角漾出一抹微笑，如春风一般，她伸手抚了下鬓角。 “你手怎么了？”唐凌风忽然出声。 几人看过去，唐果儿将手露出来，那虎口分明红肿，还有两个水泡，小指盖儿大小。 唐果儿见状，慌忙将手往身后藏，眼神闪躲道：“没、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被烫伤的。” “烫伤？”唐映天皱眉，“胡说八道，那怎么会是烫伤？你房间的丫头是怎么伺候的！” 小陶一听，双眼一红，立刻冲出来跪在地上，“将军，大公子、二公子，这并不是奴婢伺候不力，是大小姐非要小姐处理了一上午的鱼，这才弄伤的！” 第32章 我不会收唐家的东西 “什么？！”唐凌风变了脸色，“你去找唐昭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凌御粗声粗气吼：“你不是去薛家了吗？怎么又跟唐昭昭撞上了？” 唐映天瞪他一眼，“小声点，你妹妹奔波了一个上午，你吼什么吼！” 唐凌御神色尴尬，“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着急嘛。” 唐果儿却有些着急，露出难色，为唐昭昭“争辩”道：“小陶你浑说些什么？姐姐也不是故意的，谁教你乱说，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她猛地跪了下去，自责万分，“爹爹息怒，这并不是姐姐的错。都是果儿不懂事，是果儿实在心疼家里的生意，没有办法才去找姐姐打听菜谱的。” 唐映天听得又慰藉又生气，一把将她扶起来，“傻孩子，那一片好心，跪什么跪？起来说话。” “多谢爹爹，”唐果儿眼圈微红，抬起头来，感动而依赖地看了他两眼，而后才道，“我想，姐姐研究这个菜谱一定耗费了不少精力吧？都是果儿太莽撞了，也无怪姐姐会拒绝我。” 她说着顿了顿，仿佛有无限委屈被咽了下去。 唐家父子见状，不由得就联想到了唐昭昭那伶牙俐齿的模样。 她拒绝了唐果儿，焉知有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来刺激果儿？还有这伤…… “这伤是怎么回事？”唐凌风又问。 唐果儿笑了笑，低声道：“是果儿想向姐姐学手艺，姐姐素让我先练着剁鱼，这可是基本功呢。姐姐为了我好，还辛苦陪了我几个时辰……小陶这丫头，就是没见识大惊小怪，才会胡说八道罢了。” 小陶被她轻轻瞪了眼，眼泪却直直往下掉，“小姐，您就是太善良了，你本想去缓和矛盾的，她不领情还欺负您，您……” “够了！”唐果儿眉间一怒，“姐姐是唐家的大小姐，轮得到你说嘴？” 唐映天却怒上眉梢，整张脸都变得极为恐怖，“这个孽障！唐家是她的家，唐家人的菜谱不就是唐家的？她藏着掖着难道就能改变这个事实？” “她不给菜谱就罢，竟然还如此刁难于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唐凌风也是脸色阴寒，见唐凌御要怒气冲冲地出去，忙开口道：“老二，去让老三拿药过来，先给果儿上药。” 唐凌御本想去找唐昭昭麻烦的，闻言只能停住，恨恨地念了一句“唐昭昭”的名字，去找唐凌芥。 此刻唐凌芥在自己的小医庐里看书，见唐凌御怒不可遏进来，问清缘由之后沉吟片刻，从桌上拿了一瓶普通木盒子放着的软膏一并过去。 光大堂里，唐凌风见那药身便大皱眉头，“怎么不是青羚散？” 唐凌芥看着唐果儿手上的伤口，一个小小的泡而已，他道：“这不过是个小伤口，都是她素日没动过手的缘故，不擦药也能好的，用不着青羚散。” 唐映天没好气，“糊涂，给你妹妹的药，当然要用最好的才对！” 唐凌芥看看几人紧张的样子，无端想到了那日唐昭昭手背上的烫伤，眉间一蹙。 唐果儿也不过才剁了不知几分钟的鱼肉，可唐昭昭每日都在那辛苦干活，那手上怕是早就磨出老茧了。 他看看满脸担忧的唐映天，心里发堵，硬声道：“青羚散本就制得不多，早就用完了，采药还要过两天呢，这药也不差，先用着吧。” 唐凌风蹙眉，盯着他看了片刻，“你上次没有去采药吗？” “没采着那么多，”唐凌芥袖手一拂，侧身看了他一眼，“大哥最好看清楚点，我是大夫，不是炼丹炉。” 唐凌风：“……” 他说完，转身就走。 唐果儿坐在原地，望着唐凌芥异样冷漠的神色，心中逐渐收紧。 唐凌芥走出光大堂，速度越来越快，眉心越皱越紧。 直至到了自己的小医庐中，翻开架子，按出一个暗青色的药盒，看着里面的两个青玉小瓶，手指都在颤抖。 他心里难受，不仅难受，竟还感到几分愤怒！ 他闭上眼，细细想过这段时间所有人的状态，还有跟唐果儿的相处，一种惊疑诡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深吸口气，良久，唐凌芥将盒子揣在袖子里，大步走向后方的红菱苑。 唐家主母早逝，唐映天并没有把周姨娘扶正，唐晚晚作为庶女就直接跟着她住在红菱苑中。 唐凌芥进入苑中，只见周姨娘就正坐在院中石亭里，唐晚晚看见他，立刻板了脸。 “姨娘，晚晚。”唐凌芥行礼道。 周姨娘笑了笑，请人端了把椅子来，“三公子怎么想起来我这小院子坐坐，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茶招待……” “姨娘不用麻烦了，我是来找晚晚的。”唐凌芥一边说着，一边将袖中的盒子拿出来，放在了桌上，“晚晚，你同昭昭关系好，找个机会将这东西给她。” 唐晚晚打唐昭昭上吊之事发生后，对这几个哥哥就心怀怨气，这会儿也没什么好态度，单手翻开那盒子，“这是什么？” “青羚散。”唐凌芥说。 唐晚晚一听，眉头轻挑，“你是说送给她？” 唐凌芥点头，“当然。” “哟，良心发现了啊？” 话才出口，唐晚晚就被周姨娘一巴掌拍在屁股上，“瞎说什么呢你！你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周姨娘尴尬地看向唐凌芥，讪笑道：“三公子别介意，这丫头平常就是被我宠坏了，最喜欢胡说八道，没什么坏心眼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唐凌芥微露正色，却竟没有生气。 他看着唐晚晚，不知看了多久，忽然开口：“我是他的哥哥，我给她送东西是天经地义。” 此话一出，周姨娘立刻感觉到几分不同，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唐凌芥。 唐晚晚也微微收起了敌意，却仍是不掩嘲讽，冷冷道：“三哥哥怎么这么好心，突然想起大姐姐来了？” 唐凌芥脸色微沉，“小孩子别问这么多，只管送去就是。” 青羚散是好东西，唐晚晚撇了撇嘴，将盒子扣上，又忍不住多问一句：“你怎么不自己去送？” 唐凌芥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上次自己去送药，可唐昭昭却直接将药摔碎了。 如今想来，她对唐家的怨恨，深得吓人。 就在他迟疑之时，一道出乎意料的身影却突然走进了红菱苑。 那眉清目秀的面上掠过意外，却如水面涟漪般，很快就寻不到痕迹，只余下一片冷静与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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