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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是假，等对峙之后再说。”云景辰转过马匹，“去接昭昭。” 他要尽快赶到边疆。 时至晌午，陆家姐弟回来了，却一眼就看见正坐在堂屋之中的“陆弦”。 这架势，这气氛，让他们一下想到了昨日，登时在门墙僵住。 卢之翰望着他们，心里颇有些激动，起身道：“为父要离开一段时间。” 啊？ “爹爹是……” “你们就在这里，”卢之翰认真地看着他们，默了默，走到两人面前蹲下，一手摸着两个孩子的脸颊，“爹爹很快就回来。” 陆小小才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爹爹，你……你说真的？你要丢下我们走？” 陆圆筝也没想到会面临这样的变故，声音一下乱了，“爹爹，你要去哪儿？圆筝也跟你去！” “你们不能去，”这件事是他的心结，是他发妻的死因，卢之翰站起来，“小小，圆筝，爹爹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能带着你们。” “可是……” 卢之翰却没有给他们过多温情的时间，孩子舍不得他，他又怎么可能舍得孩子？可是拖的越久，他怕自己越难迈步。他走出去，过了片刻又回头： “你们记住，爹爹一定会回来，爹爹也请了人照顾你们，记得昨天晚上的哥哥吗？” “墨青哥哥？”陆圆筝诧异。 “对，”卢之翰勾了下唇，这么多年，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是爹爹的朋友，昨夜没有认出来。” “可、可是……” 陆小小还想说什么，可卢之翰却用力揉了下两人的脑袋，“爹爹很快回来接你们，你们能等爹爹吗？” 陆小小颤声，“爹爹是跟白姐姐一起走吗？” 小姑娘素来敏感，陆圆筝只觉得松了口气，“白姐姐是好人，爹爹是要去治病吗？” “是啊，”卢之翰微怔，随即又笑，“爹爹要去治病，爹爹心中有一疾，若不能治愈，死也不甘。” “啊？”陆圆筝犹犹豫豫，却也知道轻重，不情不愿道：“那爹爹治病重要一点。” 陆小小抿了抿唇，只问：“爹爹会安全回来吗？” “会。” 卢之翰说完，没有再留恋，当即转身。 姐弟两个大叫着追出去，可那人已经大步离开，头也不回。陆小小带着弟弟，呆呆地站在那里。墨青不知何时站在姐弟俩身后，轻轻抚着姐弟的头。 傍晚时分，出镇外的官道上，卢之翰来到队伍前。 马车掀开了帘子，白昭昭对他微微点头。 卢之翰猜到她跟云景辰关系匪浅，也点头示意，而后望向车中的另一个人。 “走吧。”云景辰看他一眼，收回视线，“早去早回。” 是日清晨，秋雨如晦。 皇帝正在暖阁中用膳，齐瑞叫人将门窗打开，回头低声道：“皇上，眼看这天是越来越凉了，奴才明日还是叫人将暖炉抬出来，龙体为重啊。” 皇帝放下碗，看他一眼哼道：“朕还用不着，得了，撤了吧，上朝。” 皇帝要强，夙兴夜寐也不叫人多看低一眼，虽然有些头风在身，到了秋日却宁肯多加衣服都不放暖炉的。 齐瑞没法，只能点点头，将拂尘换只手为他取来冠冕。却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御林军来到门前跪下。 御林军是皇帝贴身亲卫，在禁军之中亦是极为特殊，受皇帝直接管辖，虽官位低权力不大，犹如暗卫一般平日里最不显眼，却深受皇帝器重。 “皇上，有急报。” 他身上衣裳也没有换，脸上带着几分焦灼，身上的凉意都跟着扑了进来，皇帝微微皱眉，“什么事？进来说。” 御林军点头，忙起身进入暖阁。 “皇上，”御林军道，“我们随军送嫁，但宣城王爷不知为何半路带人离队，至今，行踪不明。” 阁中为数不多的暖意彻底消失，皇帝猛拍桌子，脸色霎时黑了一半，“你们怎么办事的？！朕不是说过，让你们看好他了吗？” 御林军扑通跪下，“皇上，我们确实是寸步不移跟着王爷的，可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呼和王子突然邀请我们喝酒，这……我们以为有大军在，就没注意……” “然后就让他自己走了？”皇帝眼神寒了下来。 阳光还没有出来，雾蒙蒙的天气下，阁中光线显得异常黯淡。御林军盯着面前的银子，头皮发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问：“然后呢？你们去找过了吗？” 御林军埋头道:“找过了，只是王爷离开队伍之后，既没有去鞑国，也没有回京的迹象。我们的人已经都散出去了，却没有半点线索。” “那你们可真够厉害的，”皇帝冷笑，阴沉道，“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见了，找了这么久，过了快半个月才传回消息？” “微臣不敢！” 御林军诚惶诚恐，皇帝强行按下怒气，心思一转，又问道：“郡主可有说过什么？” 御林军道：“回皇上，微臣问过郡主。郡主只说王爷或许是觉得心里烦闷，自行散心去了，便没有别的话。” “没有别的？”皇帝眼波微动，“他们姐弟二人感情深厚，弟弟突然消失，姐姐却如此轻描淡写？他们两个十之八九是在互相打配合，只是没想到，连呼和麟都会为他们所用，倒是朕小瞧他们了。” 这听起来就像是欲盖弥彰，平阳故意含糊其辞，多半就是不想暴露云景辰的行踪。 这两姐弟，有事情瞒着他。 第379章 赶路 皇帝往外走了两步，眼神落在那门槛上，少顷喃喃道：“离开京城，他是插上翅膀飞得痛快，却是将这天下当成自己的后花园，去留如此随意？” 御林军不敢说话，齐瑞见状上前，微躬下身道：“皇上，奴才看王爷多半走得不远，若是再增加人手再四处查访，未必不能找到人。” 顿了顿，他又进前一步，放低了声音，“再者，王爷可也年纪不小了。” 皇帝侧身，同他对视一眼。 须臾，皇帝望向那御林军，声音幽沉几分，“无缘无故他不会离开队伍，你再带着其它人低调寻访，一旦摸到了他的痕迹，不要轻易露面，看看他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听见这话，御林军便心里明白，这件事多半是可以将功补过了。 他忙叩头，“是。” “还有，”却在这时，皇帝突然朝着慢条斯理地挪了一步，压低身体，语声稍显凝涩，“此去，朕给你一道特权。” 御林军微微一怔，抬起头来。 皇帝盯着他，眸底挂着几分阴霾，“北地关隘重重，山穷水陋，常有匪徒作祟。倘若此行若是发现了什么意外，一切以大局为重，不必传话，不必究责，更不必向朕请示，朕……给你‘错杀’的权力。” 御林军呼吸一滞，旋即连忙点头，哑声说：“微臣定不负所望。” 一场秋雨一场寒，越是往北，白昭昭就越是对自己当初决定多带两套秋衣的决定感到无比庆幸。 她添了件淡绿色夹袄在身上，披风也围了一圈毛，前日还能骑马透透风，今日却是连出车门都不愿意了。 “很冷吗？” 云景辰将帘子掀开，从车旁看了进来，见白昭昭正咬着糕点搓手，微微蹙眉，“今年秋冬寒得快了些，到了下个镇子，我给你买个手炉过来。” 白昭昭却连连摇头，“手炉太麻烦了，到时候去买两块厚棉布，我自己做个手套就好。” 那手套也不用做得太麻烦，只要中间贯通了，两只手一揣，多半也就不冷了。 白昭昭思索着，自己上辈子抗冷的能力还是挺强的，只怕还是这具身体过于养尊处优的缘故，实在娇贵得很。 卢之翰的马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忍不住回头问：“我好像没听说小王爷已大婚，可是赐婚圣旨还没下来？” 卢之翰这些年对京中情势这些年了解得不多，可记忆之中似乎并没有一户姓白的贵族官家。 不是他看不起白昭昭，而是以云景辰的身份，纵然是要赐婚，那对象纵然不是呼和青这般的公主郡主，也该是世家大族之中的金贵嫡女，不该是个没名没姓的商女。 墨恒一眼就看出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心中腹诽白小姐可比那些世家贵族的女子好多了。 不过鉴于这人善恶还没彻底辨清，他也不好细说，只敷衍地道了一句：“赐婚圣旨嘛，多大点事，我们王爷喜欢，有没有圣旨都是白小姐了。” 卢之翰听他言语，对白昭昭似乎颇为维护，不觉愈发疑惑。 难道白昭昭也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只是不好表明？ 云景辰将帘子放下，余光就见卢之翰兀自沉思，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孔微露几分迷惑。 上路的这些日子，卢之翰也没有断了用药，身体比较几天前是越发好了，脸色也褪去几分病色。 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跟着云景辰同行的缘故，他心情激动，渐渐得竟露出几分昔日健谈之风。 他根本半点都不曾为对峙之事担心过，一路上关心的最多的还是云景辰。云景辰看在眼内，心中反而越发不安。 若他没有说谎，那么，害死自己父亲的是谁？ 为何林铮会信誓旦旦地指认卢之翰，如果林铮的话是假的，那他为何说谎？他是故意的，还是也蒙在鼓里？ 如果是故意的，那林铮究竟有何目的？如果林铮也不知情，那么……幕后之人未免太过可怕，这么多年，竟都藏得如此天衣无缝！ 云景辰深吸口气，抬头望向天空，道：“今夜想必还有一场大雨，加快速度赶路，傍晚寻个干净地方安营扎寨。” 众人凝神。 秋季本就雨水充足，一行人也没耽搁，午后不久就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村口道路泥泞，晃眼一看只有清一色的茅草房，村中却是空无一人。 侍卫先行入内探路，回头却疑惑摇头，“公子，里面虽然有些木头家具，但却没有人居住。” “没有人？”云景辰骑马上眺望，视线扫过那茅草屋上还算齐整的骨架，有些奇怪，“这村落不算破旧，是迁移了吗？” 北方天寒地冻，除了驻守将士与军屯百姓，的确不少普通百姓会往南边迁移，但一整个村落都不见人，委实少见了些。 白昭昭打开车帘，发现村道两旁的还有开辟的荒田，只是地里也没有什么东西。 “正是秋收时节，这里却什么东西都没有，多半是人早就搬走了，”白昭昭道，“我们先进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烧点热水。” 云景辰点了点头，让侍卫在前面开道。 村中还有一栋小木楼，只是四面漏风，好在他们人多，从别处卸了板子就能挡一挡，也没浪费多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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