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晏深应了一声,跟在她身后走进了雾气中。 “放心,这应该是借调了此处山水气运形成的幻境,就算我们什么也不做,其中蕴涵的灵气也会一点点流失,直到支撑不起幻境运转,将我们从中吐出来。”洛越极力回想原著中提及于此的内容,提醒道,“在一些特殊的幻境中,我们可能会附身于其中原有人物,如果发现自己不能掌控身体也切勿惊慌,静待其变即可,而且据我感知,这个幻境并无恶意,就算在其中受了伤也不要害怕……” 晏深点头:“弟子记下了。” 雾越来越大了,目光所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师父。” “嗯?” “玉英……” 少年略显低沉的声音蓦然消失了。 白光乍起。 洛越用手背遮挡了一下光线,再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了一扇圆形的窗,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到窗前,跪坐在了外面洒进来的一抹阳光中。 她想低头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却连转动眼珠也做不到,目光里只有窗外的那片绯樱林。 她所在的屋子似乎是一间很高的阁楼,可以将整片绯樱林尽收眼底。 “喂,你不能坐乘风鸢上去!”一个穿着粉白色衣衫的小丫头张开双臂拦在一棵大树前,急得小脸泛红,“我娘说了,挂福禄袋必须自己爬上去,不能冒犯神明!” 坐在一只大机关鸟上的少年不耐烦地摆摆手:“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你娘说的难道就一定是对的?” “阿远,”一旁的蓝衫少女也开了口,“我爹也是这么说的,你还是下来吧。一旦冒犯了神明,福禄袋挂得再高也没有用啊。” 阿远觉得脸上挂不住,但也不想照着别人说的去做,急于再找个什么事情出出风头,一抬头就看到了趴在窗边偷看的人。 “看,那个假人又在偷窥了!”他在乘风鸢背上站起来,伸手指着高高的阁楼,挖苦道,“喻家人果然都是怪物,妹妹是个疯子,哥哥爱做假人,怪不得我爹娘不让我靠近他们家。” “那叫傀儡。”小丫头一本正经地纠正他的称呼。 蓝衫少女似乎被躲在窗后的那双眼睛吓了一跳,连福禄袋都不想挂了,忙拽了拽阿远的衣袖:“我们先走吧,这个东西怪瘆人的。” “怕什么?”阿远昂起了头,“她就算下来,我也能护住你。” 一直护在树前的小丫头暗暗做了个要呕吐的动作。 少女眉头紧皱,干脆不劝他了,跳上自己的乘风鸢,头也不回地顺着长长的山阶往下飞。 “紫紫!你等等我啊!”阿远见人走了,忙不迭跟上去,嘴上还片刻不闲地喊着,“你怕她干什么?她只是个假人,我一脚就能踹飞十个……” 绯樱树下只剩那个一身粉白衣衫的小丫头,见二人离开了,她才松了口气,抬头对窗户挥了挥手。 洛越不受控制地也冲她挥了挥手。 举手间,她才注意到自己目前这身体的手是木制的。 粉衫小丫头坐着自己的小号乘风鸢飞到了窗前,手里抱着一捧白色的花,轻轻敲了敲窗户。 傀儡伸出食指,在圆形的琉璃窗上画了一个符,这才将窗户打开。 “这是我最喜欢的花,叫百里香,刚好可以插在我上次送你的花瓶里。”女孩笑得眉眼弯弯,将扎成一捆的花搁到窗台上,“这次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洛越感觉自己的嘴巴动了动,缓慢地吐出几个字:“清……音……” “清音?” 傀儡本想点头,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摇了摇头,再次说道:“喻……喻……清……音。” “我知道了,你叫喻清音。真巧!我叫宁玉珠,就是这个玉珠的玉珠。”女孩从自己衣领里拉出一根串着晶莹玉珠的项链,上面还有一个小巧的金铃铛。 傀儡也笑:“真巧……玉……珠……” 洛越有点无语。 喻清音,宁玉珠,这两个南辕北辙的名字到底巧在哪里?都是三个字吗? 宁玉珠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身下的乘风鸢忽然开始下落,匆忙之中她只顾得将一个绣着绯樱花球的福禄袋扔上窗台,然后抱着机关鸟修长的脖子哀嚎道:“怎么灵符偏偏在这时候烧完了啊!我过几天再来和你玩啊喻清音!” 傀儡捡起那枚福禄袋,然后将百里香插到了花瓶里。 金乌西垂,洒在屋里的阳光斜了点,她的身体便也往一旁移了移,就这么来回几次,直到太阳彻底落了山,她才离开窗前,坐到了一张小书案前,就这么不动了。 洛越借着她的视线草草瞥了一眼这个屋子。 一堆……木制的残缺傀儡被随手放在一角,大大小小的零件和器材倒是被归置得很整齐。 * 天色暗了下来,屋子里一片漆黑。 当山顶上巨大的钟敲了两下时,洛越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后知后觉自己可以掌握这具傀儡身体了。 “梆——”不知什么东西敲到了琉璃窗上。 她被迫在桌子前坐了好几小时,正有点困,听到声音便走过去,条件反射般画符解了禁制,拉开了窗户。 下一秒,一个黑影猛地扑上来,将她整个压倒在了地上。 窗前插着花束的瓷瓶“啪”的一声碎成了几片。 洛越还没回过神,一把锋利精致的银匕首就插进了她胸前。 傀儡的手脚都非常笨拙,她瞪大了眼睛,甚至做不到将人从自己身上推开,唯有尾指轻轻勾了两下。 “你是个什么东西?”刀又送进了一寸,压在她身上的少女笑了起来,微微侧了侧头,耳垂上挂着的银铃晃动了一下,发出清脆的铃声,一如她的声音,“你也配姓喻?” 不是傀儡吗,怎么会疼呢。 洛越感觉自己被困在了这具被损坏的躯体里,看不到听不到动不了,只有心口处的疼痛真真切切。 “洛越。” 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想应一声,却发现自己连嘴都张不开。 再睁开眼时,洛越看到的仍是笼罩在夜色里的屋子,还有被月色点亮了一半的脸。 “……嗯?”她说话还是不利索,只能勉强出声。 看到她睁开眼睛,男子这才松了口气,垂着头说道:“师父,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洛越感觉自己现在和全身瘫痪差不多,只能眨了眨眼睛。 “我依照着喻莫厘的手稿勉强给这具傀儡修补了一点核心,”晏深目光不自然地看着窗外的月光,左手掌心凝聚着光球,悬在她被刺穿的胸口前,“但是我一时半刻看不完全部手稿,害怕出错,便想着等明日喻莫厘醒过来,他定然会修补,现在只能通过给核心渡灵维持其运转。” “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喻莫厘的妹妹,我白日见到他们站在院子里吵架,喻千千说要把傀儡砸烂,没想到今晚就动了手。”晏深很少有机会和洛越说很多话,他们一年到头几乎都见不了几面,碰到了也只是打个招呼的功夫,所以眼下的这种处境,让他有些局促不安,只能把自己探听到的消息一股脑说出来。 何况傀儡胸前的衣服已经被银匕刺烂了,一想到洛越就附身在怀里这个傀儡上,他就连低头看她一眼也不敢。 洛越想点点头,发现脖子动不了,只能再次眨巴了一下眼睛,示意自己听到了。 但是晏深只一味看着窗户,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疼吗?” 废话,当然疼啊。 洛越看着他的下巴,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却只微微勾了一下手指。 在自己徒弟面前喊疼,多少还是有点丢脸了。 晏深微微皱眉,心道:“骗子。” * 喻莫厘醒来时,感觉自己身体乏力,灵脉居然有枯竭之象,一时有些愣神,低头便看到了躺在自己怀里的喻清音。 傀儡的核心已经被损坏得不成样子了,此时正眨巴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莫……厘……”喻清音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然后一弯唇角,露出一张笑脸。 喻莫厘看了看洞开的窗户,一下子就明白了夜里发生的事情,顾不得探究自己怎么在阁楼里醒来,赶忙起身将怀中傀儡放到了木桌上,开始为她修补核心。 “不是再三叮嘱过你,不要随意打开窗上的法阵吗?” 喻清音难过地皱了皱眉,慢吞吞地说:“花……没了……” “什么花?”喻莫厘抬头四下看了一眼,这才看到窗边那束倒在碎瓷片里的白花,知道她定然不止开了一次窗户,不由得叹了口气,“等会我再给你摘一束。” “……好。”喻清音提了提嘴唇,冲他扯出一个非常标准的笑容。 “你啊。”喻莫厘戴上冰蚕丝手套,小心翼翼地为她检查核心,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句,“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不行吗?打开禁制的风险你难道不知道?” “……朋……友……” “什么?” 喻清音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重复道:“想……要……朋友。” 喻莫厘愣了一下,没再说话,闷头修复傀儡心口的核心部件。 洛越待在傀儡的身体里,很想看看核心具体是怎么修复的,但是喻清音的视线一直放在喻莫厘的脸上,还时不时试图伸手替他擦掉脑门儿上的汗。 “别动了小祖宗,”喻莫厘无奈地按住她,嘴里叼着装了明珠的筒,借着光亮一口气完成了最后的修复,这才松了劲,“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喻清音坐起身,说话利索了一点:“教我……写……你的……名字……” 喻莫厘正在收拾自己的工具,刚打算把东西归整一下,就被抓住了衣角,傀儡仰着小脸看他,问道:“好不好?” “好好好,”喻莫厘无奈地抹了一把汗,放下工具,将傀儡抱到了书案前,强调道,“我今日还有别的事,只能教你半个时辰。” 喻清音重重点了点头。 洛越想打个哈欠,无奈傀儡专注非常,捉着毛笔在宣纸上一笔一画地练习写字。 她的手指不够灵巧,很难完全掌握书法的细微处,只能像个粉刷匠一样,在纸上刷出平直的横竖线条。 “哎,笨呐。”喻莫厘笑着摇了摇头,又握着她的手写了一*7.7.z.l遍。
第12章 境破得锁 ◎“藏着她的过往”◎ 山巅的钟响了七下,惊起了绯樱林钟的一众飞鸟。 “到了。” “什么?” “时间……到了。”喻清音解释了一句,手中的毛笔没有落下,笔尖的墨水却在宣纸上洇出了一团黑。 喻莫厘抬头透过窗户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摸了摸傀儡的头,再次嘱咐道:“听话,不要再打开窗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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