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岁?她现在这个身份叫祁岁? 周遭的喧哗声顿时消散了,那两只拽着她往前走的手也收了劲,仿佛一幕戏被临时叫停了。 什么情况? 洛越左右看了一眼,只能看到身边两个女人穿着的大红色绣花鞋,还有自己身上的红嫁衣。 “她怎么还不哭?”有人耐不住性子地问了一句。 “哟,这是新来的吧,还不懂得按卷轴办事。” “该不会是哭不出来吧?” “活人就是笨,连这不会,看我分分钟就能哭出来。” “走开啊,你鼻涕流我新寿衣上了!” “完了,她再不哭的话,就要被关进娘娘的地牢咯。听说之前有好些个凡人至今都没出来呢。” 洛越皱了皱眉头,突然发现脚边不知何时弥漫起了黑雾,正一点一点向她侵来。 她来不及多思索,从玉牌中拿出了一瓶涮火锅用的胡椒粉,往自己眼前一洒,当即打了个喷嚏,流下了两行清泪。 欢欣的气氛瞬间复燃,两个喜娘也笑着将她推搡进了门口停着的喜轿里。 胡椒粉的威力不小,洛越坐在轿子里又连打了两个喷嚏,泪水“唰唰”地往下流,直接打湿了她胸前的衣物,那虚空浮现的卷轴这才满意地消失了。 啧,这玄幻题材的十八禁肉.文也是时髦地玩上cosplay情景尬剧了。 她无语地想笑,又害怕被轿子外兴高采烈的“群演”们看出端倪,一路上简直要憋出内伤。 好在这段路不算长,轿子很快就停了下来,那两个喜娘又像押刑犯一样一左一右地架着她从侧门进了一处宅子,将她打包扔进了喜房里。 “你在这儿老实待着,二少主一会儿就来。” 二人风一般卷了出去,重重摔上了房门。 洛越从床上摸了一个桂圆,刚想剥开看看能不能吃,那卷轴又凭空出现在了她眼前:[祁岁心如死灰地坐在喜床上,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夫君——阮穆青]。 其中“一动不动”四个字还被贴心地加粗了。 洛越遗憾地把那颗桂圆放了回去,尽量控制着自己不翘起唇角,真就一动不动地坐在喜床上。 窗户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几个沉不住气的小鬼又开始窃窃私语。 “新郎怎么还不来?” “你是不是没仔细看这戏的话本?新郎现在正在外面喝酒呢,天黑了才会回来。” “好没意思,酒有什么好喝的,能有新娘子好玩吗?” “哎,我听说隔壁那出特别劲爆,一上来就滚到床上去了!” “真的假的?可吓活鬼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配合的。” “走走走,过去看看。” “娘娘肯定会给吹灯的,你去了也看不见啊!” “哎呀,你不懂了吧?就算只能听声音,这也是种情趣。你都死十八年了,不会还没听过活.春.宫吧?” 洛越饶有兴味地听他们讲话,心里正思索着那对奔放的情侣会不会是男女主,喜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来人走得很慢,从门口到床前这短短一段路,居然走了有小半炷香的功夫。 是人是鬼? 洛越看着走入自己视野的黑靴子,心里竟莫名其妙有些紧张。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拉住了红盖头一角,迟疑了片刻才将盖头彻底掀开。 洛越惊疑不定地抬起头,却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彻底僵住了。 他穿着大红的喜服,眉眼间褪去稚气,五官轮廓更加深刻了,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睛深得几乎要让人溺坠在他的目光中。 身高也长高了不少,她现在估计只能到他胸口处。 十年过去了。 他长大了。 晏深攥着红盖头,手心沁出了汗水,却迟迟没有动,唯有喉结滚了一下,暴露出他此时的不安和紧张。 洛越也没想到自己和他第一次正面相逢会是在这里,那点无地自容的尴尬恰如其分地从心底翻涌而出,将她的双颊烧得通红。 [阮穆青冷笑一声,捏住祁岁的下巴,说:“你还是落到了我的手上。”] 存在感极强的卷轴在二人面前缓缓展开,打破了久别重逢的复杂气氛。 晏深皱了下眉头,还是没动。 那片黑雾又出现在了房间内,眼看就要弥漫到二人身边。 洛越一咬牙,冲他微微抬起下巴,眨了下眼睛。 晏深愣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终于在黑雾彻底彻底笼罩自己之前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很轻地笑了一下。 他垂眸看着这张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声音低得几乎要散在夜色里。 “你还是……落到了我的手上。”
第44章 烛灭心动 ◎“哔——”◎ [祁岁挣扎了一下,冷声道:“滚!”] 他的手指很热,轻轻托着她的下巴,那点热意却仿佛顺着指尖下的肌肤烧进了她心里。 洛越微扬着头,目光在那个“滚”字上转了许多圈,却迟迟张不开嘴。 她从没对他说过重话,在预知结局心怀怨怼的曾经尚且如此,如今,心里怀了愧疚和自责,又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疼,她实在张不开口。 十年过去了。 他已经成为了可以在通天阁独当一面的执印,已经完全褪去了往日的稚嫩青涩,甚至可能已经变成了她梦中的那番模样。 但是当她看到他低垂的眼眸,看到他额前散落的碎发,心里想到的还是在桃花林里默默哭泣的少年。 他已经苦了太久,她不想再让他伤心。 哪怕如今的她对他已经无关紧要。 卷轴上浮夸的大字来回抖动,似乎是在催促她快点按照安排行事。 艳鬼境中的幻境为七境艳鬼所设,借调了云山的山水气运,破解起来尤其麻烦,如果不按照卷轴行事,引来艳鬼的注视,那就只能强行在她的主场里撕开出路,找人的难度也会大大增加。 晏深出现在这里,大概是通天阁也介入了此事,不知是为了调查什么,很可能和南湖阮家以及盘桓在暗处的鬼修有关。 所以,他们必须不引人注目地破解掉这个幻境。 洛越往后仰了一下,轻易就摆脱了那只手,然后嘴唇微动,艰难地吐出一个“滚”。 她别开了脸,只在余光中察觉到他僵硬地收回了手,微微抿着唇,眸光黯淡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因无家可归而失魂落魄的小狗,委屈又失落。 那面大红的盖头在他手中渐渐滑落,洛越闭了下眼睛,竟觉得有些恍惚。 他这个样子,似乎没怎么改变。 没有她预想中的咄咄逼人和滔天恨意,更不像那日梦境中那般带着嘲弄和玩味,连在虞城中缭绕于他周身的冷然都散得一干二净。 是……装出来的吗? 她记得原著中所描述的男主酷爱玩弄人心,喜欢做戏愚弄别人,所以他现在这副模样,是想要从她身上图谋些什么吗? 可她现在的处境又有什么是值得他算计的?无论是拔除情丝还是她的本命莲,其实她都可以直接给他的。 但是受制于幻境,她没办法直接了当地开口告诉他,便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卷轴上的字迹再次改变:[阮穆青被祁岁的冷淡激怒,一把将人推倒在床上,一边撕开她繁复的嫁衣,一边咬她的红唇(哔——)] “哔——”是什么意思? “我说什么,肯定要熄灯的,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好激动的!这卷轴的执笔人可是来自绿某江书舍的,用我掉了的脑袋想想都知道,不可能有详细卷轴的!” “去去去,既然你早料到了,还趴在墙角听什么?真是个马后炮!” 晏深不敢看她,只死死盯着虚空中的卷轴,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沸腾了起来,让他几乎不能思考。 不管是因为幻境的限制,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一开始都没有推开他,没有当面为他宣判死刑,没有如预想中的那般对他避之不及。 但是他不敢,更不愿如卷轴上写的那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粗暴对她。 洛越感觉这卷轴简直是特意搞出来整他们的,每一步走起来都异常艰难,但是之前的都照做了,到这一步放弃也太亏了。 反正后面的内容被和谐掉了,前面的其实也没什么。 而且她发现卷轴对于没有详细描述的过程判定较为宽松,现在上面的内容主要由“阮穆青”来实行,所以“祁岁”的自由度便略微高了一点,只要她不试图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或者明显地崩人设,还是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不少事情的。 比如,将她身后床榻上的花生、桂圆和枣往旁边拨一拨,然后冲晏深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按照卷轴行事了。 晏深当然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心中那簇明灭摇晃的火苗瞬间光芒大炽,总是隐没在漆黑眼眸中的情绪终于露出了些微端倪。 他缓缓伸出右手,闭了下眼睛,趁着那股无往不胜的火焰尚未被浇灭,蓦然上前一步,将人推倒在了身后铺着大红锦缎的床榻上。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在这十年来,握着肃寒剑斩杀妖魔无数,却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颤抖,仿佛她的嫁衣上有烈火燃烧,灼得他几乎下不了手。 在锦缎的裂帛声中,他抬起头,用牙齿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柔软的嘴唇,轻得让人以为只是落下了一片羽毛。 原本跳动的灯火突然熄灭了。 窗外传来许多小鬼不满意的“嘘”声。 “好生没劲,看这出戏这么多年来,这两个人是对彼此最客气的,一点干柴烈火的味儿都没有,太没意思了!” “这一看就不熟!亏了这么相配的两张脸。唉,散了散了。” 虽然室内的灯烛都熄灭了,但也不是全然的漆黑一片,外面隐隐约约的光亮透窗而入,让他们能够清晰地看到彼此的轮廓。 晏深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虽然姿势无比暧.昧,实际上却并没有碰到她,只有炽热的呼吸烫得她脸颊通红。 洛越感觉自己心脏跳得很快,呼吸紊乱,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整个人的状态都非常的不正常。 是因为情丝吗?因为他身上有她的莲花印,所以能够轻易搅乱她原本平静的心湖? 原本她甚为笃定的“我只拿他当徒弟”“我只是出于对晚辈的关怀”“是因为情丝作祟真不是我对他有想法”等内心剖白,在此刻竟显得无比苍白无力,像是罪犯在法庭上用来挽尊的谎言。 周遭缭绕着浅淡的莲花清香。 晏深飞快地垂眸看了她一眼,喉结不禁滚动了一下,见那卷轴并未再跳出来发号施令,他这才直起身子,快步退到了桌子旁边,转过身背对着她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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