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下一次袭击还有18、17、16……】 ……是倒计时。 黎应晨立刻察觉到了,这是一个让步。她见好就收,转身翻回桥上去,向前一跨。 咚! 一声巨响过后,倒计时重新开始。 在黎应晨的眼前,突然亮起一些透明的、如胶囊一般柔软的血红色光点,漂浮在浓雾中。黎应晨一下想起了抽卡卡池的光。这些光点蠕动着凑在一起,逐渐拼成了文字: 【宿主有很多疑问。】 【我们的权限不足。】 【去昆仑宫找到他,他能给你一切的答案。】 闪念间,黎应晨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她看到了火。 熊熊燃烧的烈火,灼热的空气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在烈火中央,裹卷着一个黑发黑袍的男人。 那人长发披散,散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邪气。他遍身是血,裹在枷锁中。七颗钢钉像是楔子一般嵌进他的血肉里,把他的身体死死地钉在岩壁上。 炽热的火舌裹住他的身体,袍角在烈火中翻滚。鲜血在流淌,他却没有一丝颤抖,就这样靠在山崖上,凝视着无垠的星空。 黎应晨的脑子里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比起被囚禁在崖壁上,他更像是以一己之力,托起了这座山。 下一秒,他抬起头,一双被血浸透了的黑眸仿若深渊一般,映进了黎应晨的金眼睛里。 咔哒哒—— 马蹄声重新响起,幻境应声破碎。黎应晨眼前只剩下染血的桥和一片浓雾。 “……”黎应晨揉揉额角。 昆仑宫吗……那地狱一样烧灼着的地方,居然是仙宫昆仑。真讽刺啊。 一切都指向了这个地方。看来在血灾结束之后,必定要去一趟了。 黎应晨问:“现在你可以和我聊天了?” 【是的。请讲。】 黎应晨无声地冷笑一声。果然之前的低智能、不回复的反应都是装的。 “如果我在捕捉邪祟时回答错误,会发生什么事?” 空气中的光点慢慢拼成几个字,看的黎应晨背后发凉: 【邪祟会捕捉你。】 “邪祟捕捉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这么乐见其成?” 【权限不足。】 “你们自称’我们‘,是复数的生物吗?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权限不足。】 只要涉及系统本质的问题都会权限不足吗……黎应晨摇摇头,并不觉得它们在说谎。如果说系统背后有一个庞然巨物,那与她沟通的系统本身最多算是一个客户端。它们能决定的,估计也只有与黎应晨自己相关的东西。 思考过后,黎应晨竖起手指。 “我只有三个要求。如果不能达成,我们就深渊下面见。” “第一,在邪祟志中,把收容所需的问题都列出来。” “第二,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必须是明确且固定的,且我此刻一定有获得答案的条件。” “第三,在你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为我提供尽量多的信息。” 她没有说什么不许误导之类的话。把难度下调到太过轻松的地步,系统很可能干脆让她跳崖,那就是双输的局面了。 黎应晨核心目的只有一个——拒绝不平等规则制造的信息差。 动脑子的话,黎应晨自信自己是不会输的。 如她所料,系统很快答应了。 【规则更正中,请稍候……】 很快,文档和问题就更新了。 黎应晨熟练地跳过一次钝击,站在吊桥上活动活动筋骨,重新面对这个血桥。 来吧,干正事了。 【血桥】 在那深山密林之中,有一座至关重要的关隘。 一位■■与他的■■■■常年镇守于此。 他想守护身后的人们,却遭到了人们的背叛,被■■了■■■。 他死的那一天,欢声雷动。在他凄厉的哀嚎声中,他所守护的每一个人,都踏过他的身体奔向远方。 唯有他的■■,孤身一人于桥上■■。女子的鲜血浸透了吊桥,从此木板恒久潮润,永不枯朽。 自那以后,人们常常听到,峡谷之上传来■■的战马嘶鸣声。 呜呼,你能看见他吗? 问: 【他死亡的导火索是什么?】 【他未完成的愿望是什么?】 【桥上涌出的鲜血来自于他的什么人?】 【他的名字是?】 黎应晨第一反应是,还好跟系统抬了一杠! 他的名字是什么,这种问题根本不能自推理中得到,是一定要搜集到某个特定信息才能回答出来的。 名字…… 如果不是刚刚与系统约定,她一定有获知答案的方式,她一定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 这是邪祟啊!而且这里万丈高空,没法离开,那货还是个不能看的,从哪搞到邪祟的名字? 黎应晨没有思路,决定还是从这家伙的身份入手吧。 咔哒哒,咔哒哒,咔哒哒…… 身后的马蹄声还在响。 等等。黎应晨突然灵光一现。 真正的战马冲刺两分钟,能冲出多远? 重骑兵主要作用在于阵前短距离冲锋,高速突入敌阵,以此来冲散敌军阵型。因此战马会特地训练阵前五百米左右的冲刺速度。一匹体格健壮,种血优秀的战马,极限冲刺速度可以达到六十公里每小时,至少维持两分钟。 骑兵带甲算作负重八十到一百公斤,就当速度剩下原先的八成,这两分钟,也足够一匹战马冲出二里地了! 这吊桥有这么长吗? 显然没有。 这家伙所骑的“马”,并不是真正的马。 到底是什么东西? 黎应晨抓紧扶绳,感受着吊桥的晃动。 咔哒哒,咔哒哒,咔哒哒…… 跳! 咚。重击落下。木板碎裂。 在邪祟奔跑的时候,吊桥明显更晃了一些。但也只有一些,吊桥的晃动幅度也非常小。 如果说完全没有晃动,或者它并不会对吊桥造成损伤,那可以当做这个邪祟的特性就是与桥共存。但是现在这些轻微的晃动和一块一块碎裂木板,反而说明了,这邪祟是能够影响甚至破坏这座桥的,但偏偏,它造成的破坏如此之小。 黎应晨自己刚才扭来扭去作妖半天,晃动的幅度都比邪祟造成的大。 等等。 黎应晨眼前一亮。 哪怕是自己这样的成年人奔跑,造成的晃动都比那东西大…… 那,邪祟莫不是一个…… 小孩子! 这个思路一起,一切豁然开朗。 黎应晨突然猛拍一下大腿。 在想什么!自己之前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除了真正的将军,还有什么人热衷于骑马打仗?小孩子啊! 黎应晨脑海里一下浮现了女帝白凝春在村子里征战四方的伟业。 “嗯……”她眯着眼睛,“还是活的小孩这么干比较可爱……” 解开了邪祟的身份,一切豁然开朗。黎应晨跳过一节木板的步伐都变得轻快起来。 林济海说过,这座桥由姜家村修建,几百年前就已经存在了。他们从未来修缮过这座桥,但是旧木坚实至今,从未出过茬子。 永不塌朽的桥,“镇守”此地的小孩子。 一个经典的民间习俗呼之欲出—— 打生桩。 有些工程极其险要,会改变当地的气运风水。一些迷信的建造者认为,这种至关重要的建筑,就需要人类的生魂来镇。 最常使用打生桩的工程就是桥梁。“打生桩”中的“桩”就来源于桥桩。 对于如何打生桩,各地的风俗整体大致相似,只在细节上略有不同。施工时,通常会取一对健康的童男童女来做“人桩”。在桥头桥尾各挖一个深坑,童男活埋在桥头,童女生葬在桥尾,用薄土覆盖住。此时的人桩需要是窒息未死的状态。再用底部削尖的桥桩,深深地钉进地里,一下一下,将人桩生生打进土里,与桥桩融为一体。 之前林济海触犯禁忌,看到邪祟真容之后,发出了痛苦而窒息的惨叫声,恐怕就是被迫体验了一下这个过程。 黎应晨龇牙咧嘴地摸了摸头盖骨……想想就疼,怪倒霉的。 不管是林济海还是这个小邪祟。 知晓了这个视角,第一个问题迎刃而解。 【他死亡的导火索是什么?】 ——是这座桥的修造,需要打生桩。 【他未完成的愿望是什么?】 黎应晨想到了嘶鸣的虚假战马,想到了这句话:他想守护身后的人们,却遭到了人们的背叛,被■■了■■■。 小孩子的愿望是什么呢? 黎应晨捏捏眉心,想到了白凝春,苦笑。 总有人觉得孩童幼稚,觉得他们喜欢娃娃,喜欢小朋友合家欢,喜欢天真烂漫的东西,什么也不懂。 他们错了。 年轻的灵魂,对这个世界有着勃勃的雄心与热情。 ——小孩子想要长大,想要变强,想要成熟,想要守护父母家人,甚至想要拯救世界。 如同白凝春一样。每个人总有这样年轻烂漫的时候。中二,正直,认为自己的未来有无限可能,理想就在自己的脚下。他们很天真,他们没有造过社会的铁锤,他们一腔孤勇的计划毫无可执行性,但是……他们能明白很多事情。 当孩子们看着哭泣的母亲,沉默的父亲,他们是完全明白的。 明白痛苦,明白需要。朴素的爱和恨变成了理想的种子,种在单薄的胸腔里。哪怕不被注意,它们也仍然存在。 在未来的某天,这些幻想中的种子会慢慢地生根发芽,破土长大。 也许会被现实的铁锤砸的稀巴烂,就此丢弃在心灵的角落,再也无人问津;也许会逆风生长,经历风雨,变得沧桑,最后长成饱经锤炼的参天大树。这都是尚未可知的事情。 少年们抱着理想和迷茫前行,时光会给出一切的答案。 无限的可能性,这就是年轻人的魅力。 ……但是,这两个孩子没有未来了。 一切可能性都被木锥敲碎在深山中,他们被埋进了土地,变成了邪祟,幻想中的战马和利刃变成了邪祟的阴风,他们日复一日地站在桥上,假想自己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在守护着身后的家人。 他甚至没有见过真正的战马长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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