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饼干作为六十年代最具代表的零食之一,采用金鸡图案的包装在后世看来过于简陋,但象征着勇往直前、威风雄壮的美好寓意,在当时只有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吃到,偏僻和穷苦家的孩子看都没看到过。 “谢谢阿布。”林可叮珍惜地双手接过,巴图尔摸摸她的小揪揪,“和哥哥们好好玩,阿布进去招呼警卫员叔叔。” 送走阿布,林可叮回头看到站在蒙古包外圈的牧仁,赤红的霞光笼在他身上,是火热的,但他看起来却好孤独的。 格日乐他们再热闹,都跟他无关。 林可叮打开金鸡饼干,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跑过去,绕到他身前,踮起脚尖,将一块饼干喂给他,“大哥哥吃。” 牧仁接过饼干,“谢谢。” 林可叮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甜甜的笑容,并张开双臂,“大哥哥,欢迎回家。” 牧仁心头微微一颤,蹲下身子,轻轻地抱住她,将饼干放进嘴里,比伊拉蜜枣还要甜。 晚霞渐渐褪色,警卫员赶回去复命,未能留下来吃晚饭,前脚走,后脚吉雅赛音赶着羊群回来。 五十多岁的年纪,骑在草原马上,英姿亦如年轻时飒爽,给林可叮看呆了,吉雅赛音跳下马后,迫不及待地将她捞进怀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死了,小老太亲亲自己的小乖宝。 林可叮眼巴巴地瞅着她。 “想什么呢?”吉雅赛音点她的小鼻子问。 “额木格骑马的时候好美哦,是额善最美最美的大美人。”林可叮表情真诚地夸赞道。 谁不喜欢被夸呢,吉雅赛音也不例外,还是自己的心肝肉,小老太再受用不过了,笑得眼尾的褶皱都嵌满了高兴,“等我们小叮当再养回一些,额木格就教你骑马好不好?” 草原小孩儿大多五六岁就会骑马,有些天赋异禀的和胆大的,三四岁就敢骑马追冲散的畜群。 林可叮年纪是够了,就是身子还太弱,吉雅赛音怕她一上马就被尥下来,再被马蹄踩到。 要知道,哪怕草原狼一旦被马蹄踢中,也必然皮开骨断,肚破肠流。 吉雅赛音不敢轻易冒险。 她自己养大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从来的育儿理念都是,草原儿女出生就不是孬种,骑马打猎放牧不要求冒尖,但每一样必须信手拈来。 哪怕一心只想吃软饭的巴图尔,也被小老太威逼利诱下,不管是主内的生活技能,还是主外的生存技能,都全面开花。 偏对林可叮严厉不起来,小老太只希望她的小孙女快乐平安,其他的不重要。 “额木格,大哥哥也回来了。”额木格放一天的羊很累,林可叮懂事地从她身上下来,手牵手地往包里走。 门帘掀开,在炉前烧火的牧仁抬起头,看到快两年没有见过面的额木格,他有些不知所措。 和父母置气,他一直没回过家,在额木格病重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也不曾伴其左右。 牧仁觉得对不起老人家,无脸面对。 “牧仁,过来额木格这里。”吉雅赛音眼眶泛红地对着他招了招手。 牧仁鼻子发酸,站起身,迈开脚步走上去,到她面前,喊了一声:“额木格。” 吉雅赛音脸上一下露出开心的笑容,伸手摸摸他的头,“我们牧仁长高了,也瘦了。” 正在和面的巴图尔听到这话,笑咧咧地抬起头插话道:“瘦啥瘦?这叫壮,比咱家那牛还壮!” 吉雅赛音斜楞他一眼,“你还骄傲上了?都怪你!” 目光重新回到牧仁身上,立马又变得慈祥和蔼,心疼地拉过他的手拍了拍,“让我们牧仁受委屈了。” 牧仁眉眼低垂,温顺得像一只小绵羊,再不是外人面前那匹孤傲的野狼,他甚是感激地看向林可叮。 如果不是妹妹及时赶回来,他可能再也见不到额木格了。 他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 * 晚上,洗完脚,林可叮爬上炕,第一时间翻出自己藏在枕头下面的首饰盒,里面放着自己的全部身家:一根红绳铃铛和三张一毛钱的巨款,还有她的马蹄金。 林静秋说到做到,去旗里前,就在场部的供销社给她买了一把小锁,林可叮挂到首饰盒上,锁上后,找地方放钥匙。 和首饰盒一并放到枕头下面?进了贼就一锅端了! 那可不行,林可叮重新找地儿。 吉雅赛音倒完洗脚水,进来看到小丫头撅着个屁股腚趴在床上,东翻翻西摸摸,走上去拍一下,问她:“找什么呢?” 格日乐在另一张炕上抢答道:“妹妹藏她的大宝贝呢!” 虽然不理解妹妹为什么拿破石头当宝,但他尊重。 小孙女给装石头的木盒子上了锁,吉雅赛音失笑道:“谁还能动你的大宝贝不成。” 说着,转身去衣柜里翻出一小节红毛线,将钥匙穿进去,两头合成系上死结,挂到林可叮的脖子上,“这下安心了吧?” 林可叮把钥匙塞进衣服里面,贴身佩戴,扬起小脸冲吉雅赛音甜甜一笑,“安心了,谢谢额木格。” “好了,快睡进去些,等下你额吉还得过来睡。”吉雅赛音脱了鞋上炕,将自己原先睡的枕头,挪到最外面给儿媳妇用,她枕一件冬天的皮袍。 分家后,包里只有两张炕,以往就她和格日乐睡,一人一张炕,宽敞得随便翻身。 当时小孙女下落不明,她彻夜难眠,不就得一宿一宿在炕上烙大饼。 随着小孙女找回来,儿子儿媳不用再外出,大孙子也回来过暑假了,他们一家子终于整整齐齐的了。 哪怕大热天一张床要睡三个人,翻身困难,吉雅赛音心里无比高兴,她相信老伴在长生天上看到也会十分欣慰。 进入七月份,草原夜里热了起来,蚊子也多起来,吉雅赛音侧着身子,轻摇着手里蒲扇,给林可叮扇风。 林静秋在整理蚊帐,蚊子都被赶出去,飞到隔壁炕上嗡嗡嗡,巴图尔打了几只后,哄骗格日乐把衣服脱了,睡觉才凉快。 格日乐信以为真,光着上身躺炕上,眨眼功夫就让蚊子叮了十来个包,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扑到阿布身上要脱、他的裤、子。 有难同当才是亲父子。 父子俩闹得鸡飞狗跳,林可叮她们这边岁月静好,并躺在一块闲聊,说起林华国和林静月他们送那么多东西。 林静秋问婆婆意见:“可以的话,天冷了,我想让巴图尔多做几顶狐皮帽做回礼。” 吉雅赛音也不喜欢欠人情,自然赞成道:“到时候多进几次山,问题应该不大。” “我和巴图尔去。”婆婆打狐狸有一手,不过上了年纪,这两年身体又没利索过,林静秋不想她冒这个险。 “我是老了,不是动不了了,”吉雅赛音心领儿媳的好意,怜爱地摸摸林可叮的头,“再说了,我还得给小乖宝做一顶狐皮帽呐,让我们的小脑袋瓜也能过个暖冬。” “好呀,”林可叮抱住吉雅赛音的手臂,贴上去,“额木格,我也要去打狐狸。” “山里多危险,还是别去了。”吉雅赛音可不想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小孙女又被狼群叼走。 “额吉,让她去吧,”巴图尔替女儿求情,夸张道:“小叮当运气好,你带她去打狐狸,都不用亲自出马了,狐狸排着队往她身上撞。” 吉雅赛音吼他:“要死啊,多小一孩子,经得住几只狐狸撞。” 林可叮忙用小手拍小老太的后背,“额木格不生气,阿布开玩笑呢,我又不傻,不会站着让它们撞的。” “额木格,求求了,带我去嘛。”林可叮撒娇地晃晃小老太的手臂。 吉雅赛音最终没能挡住小孙女的撒娇攻势,妥协让步,让她天冷前再长十斤肉。 “十斤肉?”林可叮举起两只小手,十根手指头,挨个地数了一遍,一脸苦闷地长叹口气:“真的好多哦。” 蒙古高原夏季本就不长,一晃就过去,这么短的时间,要她再长十斤肉,也太为难了。 她回来小半个月,每天好吃好喝地被投喂,才拢共长了不到两斤。 “那就每顿都多吃点,你大舅舅不是还买了两罐麦乳精吗?从明儿个起,每天中午喝一杯,还有那些零嘴,多多地吃,知不知道?” 林可叮怀疑自己听错了,小脑袋瓜上写满了问号。 “麦乳精是大舅舅送给额木格补身体喝的。”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能喝上麦乳精,是了不得的享受,说是奢侈品不为过。 “那东西,我不爱喝。”吉雅赛音喝过一次,就是带奶味的甜水,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喝他们额善的羊奶牛奶,“杜绝浪费,我们小乖宝替额木格喝好不好?” 在大舅舅家,大舅妈给她泡了一杯麦乳精,闻起来浓浓的奶香味,喝起来带一点颗粒感,剩下的都是甜味,说实话,味道确实一般。 林可叮无话可说,话题转到零嘴上,“阿布说零嘴没有营养,解解馋就可以了,不能吃太多。” “别听他胡诌,没东西吃才没营养,”吉雅赛音太了解自己儿子那死德行了,“他呀,就是怕你们吃光了,他没得吃,丢不丢人,跟小孩儿抢吃食。” 巴图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哈哈哈哈……有啥丢人,我也是第一次当老子。” “别人家都攒着吃,你倒好恨不得一天嚯嚯精光。” “买来不就是吃的,攒着干嘛?谁知道我能不能活到明天……” “呸呸呸,乌鸦嘴!”吉雅赛音搂住林可叮,抚摸着她的额角,交代所有人:“小乖宝回来了,谁也不准再说这些丧气话,听到没有!” 蒙古女人就像陀螺,白天做家务,晚上守畜群,人生匆匆几十年,睡整觉的次数屈指可数,再强悍的身体也得拖垮,导致大多主妇活不过六十,五十多点就各种病痛缠身。 吉雅赛音身子骨还算强健,得益于嫁了一个好丈夫,她想放牧就放牧,想上山打猎就打猎,想做家务就做家务,从不拘着她,用他的话来说,他娶她不是为了找仆人,这是他们共同的家,就该一起发力过好,而不是让她一个人苦撑。 受丈夫影响,三个孩子从小也体贴她,吉雅赛音常感谢长生天对她不薄,小孙女也给她送回来了。 下半夜,气温转凉,吉雅赛音帮小孙女盖好被子,摸索着起身下床,林静秋常年放牧,养成了一有动静就醒的习惯,她睁开眼,小声问:“额吉,天还早,怎么起了?” “好久没做奶豆腐了。”吉雅赛音套上长袍,系腰带,见儿媳要起来帮忙,摆手拦下,“我一个人可以了,你白天还要放牧,多睡会儿。” 穿好衣服,吉雅赛音走上去,让林静秋往里睡些,“小叮当喜欢挨着人睡,没人挨着,满床找,小心滚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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