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心肠的小护士告诉他们:“额善草原孩子被狼叼走的那家。” “噢,病房里的小姑娘就是他们说的那个狼孩?瞧着也不吓人啊,蛮乖的。” “为找那孩子,一家子没少折腾,长生天保佑,小丫头回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 这年头,人们思想质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看到吉雅赛音一家团聚,是发自内心替他们高兴。 医院的工作人员亦是如此,对小老太非常宽容,三人间只安排了她一个病人,多次出逃的行为也没有追究。 甚至探病动静闹大了,护士也没去警告,路过时帮忙带上了门。 “好了,这是医院,小声点,不要影响到别人休息。”幸好林静秋有先见之明,多买了份早饭,巴图尔和格日乐可以分着吃。 分到馒头,巴图尔立马喂到林静秋嘴边,“媳妇,吃。” 丈夫每次跟孩子们抢零嘴,第一口都是给她吃,林静秋习惯了,低头咬了一口。 对于父母的亲密互动,格日乐内心毫无波澜,喂东西算什么,以前他跟父母住一个包的时候,还看到过更羞耻的…… 格日乐拿着馒头去找林可叮,学他阿布,喂到嘴边:“妹妹,吃。” 林可叮被吉雅赛音抱着坐在病床边,手里得了一个肉包子,是萨仁刚刚塞给她的,她还没吃。 咬了一口馒头,将肉包子递了过去。 格日乐闻到了肉香,撕咬下一层面皮,却大张旗鼓地咀嚼,“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肉包子!” 林可叮捧着肉包子啊呜啊呜地啃个不停,小哥的心意,她不能辜负。 看着兄妹俩相处融洽,吉雅赛音很欣慰,他们家格日乐也长大了。 病房里有一张简易小木桌,林静秋将打来的早饭放上面,和萨仁一人一边去扶吉雅赛音:“额吉,先吃点东西。” 吉雅赛音舍不得小孙女,想一直抱着,林可叮摸摸她的头哄道:“额木格,乖乖吃饭,早点出院,回家。” 小大人语气,逗得吉雅赛音笑眯了眼,将小丫头放到地上,答应道:“好。” 吉雅赛音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前两天没精神是因为挂念林可叮,不知道她回来后适不适应?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衣服可以穿? 这不,小孙女来看她了,精神头十足,边吃东西边问大媳妇话,“小叮当身上这袍子,是阿大两年前给她做的?五岁的娃还穿三岁的衣服,我的小乖宝受罪了……没关系,养回来就好了,日子还长着呐,其他衣服呢?噢,大伙送了些,有心了有心了……” 虽然言语絮叨了些,但字字透着的都是对林可叮的心疼和关爱。 林可叮看在眼里,腻歪在吉雅赛音边上,等额木格喝了半碗奶茶后,从怀兜里拿出煮野鸭蛋,放到额木格的手里。 吉雅赛音低头一看,又惊又喜:“小乖宝哪来的野鸭蛋啊?” “河边捡的,”林可叮仰着头,认真回答道,“阿布煮了两个,我一个,额木格一个。” “我们小乖宝运气真好,”吉雅赛音搂住林可叮的小肩膀,余光瞥到欲言又止的大儿子,心下瞬间明了,“阿布没给我煮对不对?是小乖宝给额木格留的。” “知子莫过于母,不愧是老额吉,”巴图尔笑得没心没肺,“哈哈哈哈……” 吉雅赛音睨他一眼,“算了,看小乖宝面子,不骂你了。” 林静秋在医院待到下午两点,和萨仁去粮站交发粮申请后,吉雅赛音把巴图尔叫到身边,“昨天华国来过了。” 一听到大舅哥的名字,巴图尔呲着个大牙笑不出来,紧张地吞咽口水。 巴图尔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林静秋的大哥,林华国,就像绵羊看到狼。
第9章 林父林母走的那年,林静秋和双胞胎妹妹林静月不满一岁,是十八岁的林华国一手把两人拉扯大,老话“长兄如父”用在林家最贴切不过。 林静秋和巴图尔交往之初,林华国就不看好他,觉得他油嘴滑舌,没个男人的正经样,甚至拿断绝关系威逼林静秋。 兄妹俩都是犟种,林华国越反对,林静秋越要证明,背着她哥,嫁给巴图尔,为此,林华国好几年没跟林静秋往来,直到林华国的大儿子结婚,林静秋夫妇带儿子去吃酒,林华国见到大外甥牧仁,兄妹关系才有所缓和。 牧仁,就是林可叮的大哥,今年十六岁,打小就比同龄小孩儿老成稳重,这一点很像林华国,林华国也最看重牧仁,在林可叮丢了后,就把牧仁接去了旗里,之后一直住在他家。 对此,林静秋和巴图尔很感激,他们忙着找闺女,分不出更多心思在两个儿子身上,吉雅赛音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照顾调皮捣蛋的格日乐已经忙不过来,让牧仁住到舅舅家对他来说是好事,至少不耽误学业。 兄妹俩爆发第二次大战,是去年牧仁考高中那会儿,拿到了场部第一的好成绩,林静秋和巴图尔却不在现场,因为听人说在邻近草原见着了林可叮,他们连夜赶过去,可惜跟前几次一样,空欢喜一场,回来后,林华国把两人骂得狗血淋头,问他们:闺女没了,日子就不过了吗? 巴图尔在家跟林可叮说完这些,安慰她:“大舅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心疼你额吉和大哥。” 林可叮当然明白,就像阿布和额吉对大哥,都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在意。 “华国送了件东西过来。”吉雅赛音让巴图尔拿出病床下面的洗脸盆,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顶蚊帐。 而且是真丝纱蚊帐,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草原蚊子最凶的时候,能把人叮得皮开肉绽,晚上不点艾草不挂蚊帐,压根没法睡。 牧民对蚊帐喜欢,即便是透气不好的纱布蚊帐,哪家挂上一顶,左邻右舍都要去围观的,跟打到草原狼一样令人羡慕。 更别说真丝纱蚊帐了。 巴图尔稀罕地捧起蚊帐给林可叮看,强调:“阿布就说大舅喜欢你吧。” 大舅哥在边防部队身居要职,但要弄到一顶真丝纱蚊帐,肯定也费了功夫,蒙古这边不好找,京城和沪市才有货。 而且,是探望长辈聊表心意,也是给外甥女送温暖。 巴图尔一直知道,大舅哥和媳妇一样,嘴硬心软。 “找个时间,带小叮当去趟她大舅家吧,”吉雅赛音抚着林可叮额角的碎发,“过些日子,牧仁就该放暑假了,接他回家住两个月,让兄妹俩多处处。” 格日乐小大人地叹气插一嘴:“阿布伤了大哥的心,他是不会回来住的。” “这事由不得他,要是反抗,”巴图尔嘿嘿一笑,拉林可叮的小手,“小叮当就敲晕他,把他拖回家好不好?” 林可叮认真想了想,乖巧的小脸上满满的担忧,“大哥会很疼的。” 她力气好大的。 * 林可叮他们一直待到下午四点才启程回家,吉雅赛音由萨仁搀着送到医院大门口,一行人走没了影,小老太仍是伸着脖子张望。 “问过医生了,最多三天就能出院。”萨仁安抚婆婆。 吉雅赛音抹着眼泪,笑笑道:“太好了。” 回去的路上,巴图尔耍宝地将真丝纱蚊帐套在身上,逢人就显摆,也不管认不认识。 林静秋无语地数落他:“又不是自己买的东西,就不怕别人说你占便宜。” 巴图尔不以为然,笑咧咧地勾着唇角,“他们要说就说呗,我凭本事占便宜,我大舅哥就这么厉害,哈哈哈哈……” 颠簸到家,林可叮和格日乐睡着了,林静秋和巴图尔一人抱一个回包,一进去,满屋的尿骚味,林静秋没好气地将儿子扔地上。 格日乐睁眼,对上他额吉那双暴怒的丹凤眼,眼睛立马又闭上,嘀咕道:“长生天呐,又做噩梦了。” 林静秋拎他的耳朵,压低声音呵道:“还不快把碳灰铲出去,你要熏死妹妹啊。” “知道了。”格日乐边揉耳朵边往外走去找铲子。 还没喘口气,看到丈夫贼兮兮要溜,林静秋喊住他:“不给闺女挂蚊帐,你去哪儿?” 巴图尔怀里鼓成一团,他侧着身子躲着媳妇,贴着哈那墙,往门口挪,“我去巴拉包里接羊群回来。” 林静秋步步紧逼,“接羊群,你带蚊帐干嘛?” “拿给巴拉摸摸,他没见过这么好的蚊帐,哈哈哈哈……”巴图尔撩起门帘,拔腿跑出虚影,林静秋掐自己的人中,“唉,造孽啊~” 明明只是去了一趟场部,没干体力活,林静秋却觉得比放羊还累,天一黑,一家子就洗漱完上了炕。 婆婆没回来,林静秋和闺女睡挂了蚊帐的床,床头点着羊油灯,她借着昏黄的亮光记账。 婆婆住院已经花了十八块,出院那天还要补交十五块钱,总共三十三块,闺女拖回来的那只黄羊全搭进去也还差十三块。 萨仁下午提出两家平摊住院费,林静秋没同意,毕竟这三年婆婆一直在帮他们带格日乐,而且这些天都是萨仁在医院照顾老人,哪有让人又出力又出钱的道理。 家里有五十来块的存款,补缴完费用,剩三十七块,暑假后,要交大儿子的学费,还有每个月的生活费……每一笔支出罗列出来。 林静秋发现闺女看得认真,拿羽毛笔扫她的小脸,笑着问:“小叮当看得懂吗?” 牧仁用剩下的铅笔,只有两厘米长,巴图尔用芦苇杆和野鸭毛,做成羽毛笔给媳妇平时记账用。 林可叮虽然只有五岁,但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实验体,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一岁半就能看书写字,四岁精通五国语言,华夏各地方言更不在话下。 “认识呀。”林可叮挠挠发痒的小脸。 五岁大的小孩儿怎么可能认识字?林静秋全当闺女哄她开心,笑盈盈道:“过两年,额吉就送你上学好不好?” “好。”林可叮乖巧地答应,其实以她现在的知识存储,哪怕明天去参见高考,国内大学也随便选。 只是过两年,国内局势动荡,他们一家还是安安分分留在草原比较好。 林静秋收好账本和羽毛笔,给闺女解了小揪揪,吹灭羊油灯,准备睡觉,隔壁炕上的父子俩还在比赛拍打大头苍蝇。 啪啪啪…… 林静秋忍无可忍:“你们不觉得恶心吗?” 格日乐有点小骄傲:“我们聪明着呢,不吃死苍蝇的。” 听到吃,巴图尔从怀里拿出布袋子,趴过去问林可叮:“闺女,吃羊肉粒不?” 晚饭吃得简单,巴图尔想给闺女补补,抓羊肉粒前,手在袍子上用力擦擦。 “我也要吃。”格日乐伸手。 巴图尔嘴上念叨哪都有你,却还是分了一颗给他,林可叮得了四颗,格日乐不在意,吃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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