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叮开心地扒开最上面的那层黄花菜,露出一窝圆滚滚的野鸭蛋,巴图尔眼睛一亮又一亮,捡起一只野鸭蛋让林静秋看,“媳妇,真让我说着了吧,闺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跟着沾光享福了。” 林可叮表情认真地点头,对她来说,她的后福就是这一大家子。 * 高原早晚温差大,天光一暗,林静秋给林可叮拿了两件外套,林可叮费劲地搂在怀里,摇摇晃晃地往包外走。 正在做饭的巴图尔心疼地骂格日乐,“不省心的臭小子,比牛还犟。” 因为内疚,格日乐不肯回包,扬言要跪通宵,巴图尔夫妇嘴上说随他乐意,不管他死活,心里还是惦记。 于是就让闺女去哄。 格日乐向来吃软不吃硬。 好在小叮当能轻松拿捏,林静秋想到这松了口气,以后家里也可以少点糟心事。 林可叮先将自己的外套放小板凳上,踮起脚给她哥披了另外一件。 格日乐打着哆嗦嘴硬道,“小哥不冷,小叮当快进去,别冻坏了。” 林可叮抱起自己的外套,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摇头。 格日乐看到她冻得小脸通红,再也跪不下去,心疼地起身走过去,“小傻瓜,是不是不会穿衣服?” 林可叮虽然前世跟原主一样,只活到了五岁,但在实验基地没人关心在意她,穿衣吃饭只能靠自己,所以自理能力远超原主。 想了想,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真拿你没办法,”格日乐无奈,心里却雀跃,妹妹需要他,让他很有成就感,“好了,小哥帮你穿。” 林可叮乖乖地站起来,让格日乐给她穿外套,穿好后,她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嘴边哈气后搓搓,暖得格日乐头发丝都立了起来。 格日乐犟不起来了,牵起林可叮的小手,高声吆喝道:“妹妹,我们回家。” 巴图尔夫妇见兄妹俩手牵手进来,相视而笑,随后让格日乐带妹妹洗手。 平日里,格日乐饭前洗手总能墨迹,三令五申都不管用,需要林静秋亲自出马。 今天不一样,格外积极,乐意照顾妹妹。 用瓷盆倒了开水,兑好凉水,试试水温可以后,格日乐帮林可叮卷起衣袖,“妹妹先洗。” 林可叮听话地将小手洗干净,格日乐用毛巾擦干她手上的水,“晚上冷,冻感冒很难受,知道吗?” 林可叮重重地点点小脑袋,等她哥洗完手,她也帮他擦手,格日乐跟打了鸡血似的,倒脏水跑得飞快,根本不用林静秋招呼。 傍晚时分,各家畜群陆续回圈,偶尔有路上耽搁的牧民,骑马领着牛羊往家赶,经过巴图尔家蒙古包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停一脚深吸口气,太香了! 这家怎么夏天还有新鲜肉吃?不是大黄羊拿去收购站卖了吗? 吉雅赛音做饭是一把好手,巴图尔深得其真传,五六斤的野兔,除去皮毛和一些秽物,还有四斤多重,巴图尔给吉雅赛音留了一小半,切成肉条挂在晾肉绳上。 为防止大头苍蝇在肉上产卵,巴图尔将每根肉条都裹满了面粉。 剩下的兔肉,包括兔血和兔肝那些,全部爆炒后,放入半锅泡发后的野蘑菇,文火慢炖,咕噜咕噜——蘑菇的清香和肉香随着热气,从蒙古包顶的木格里飘出去。 家里有两个灶火,一个铁桶炖野蘑菇兔肉,另外一个煮的是手擀面,巴图尔自己扯的面条,又细又长,非常劲道。 草原人以肉食面食为主,肉食按季节实况分发,比如夏天断肉,不光因为天热,肉不好储存,再者,这个季节的牲畜两膘未上,瘦得只剩骨头架子,杀来吃纯属浪费。 粮食分发跟农区大不同,是每月分发到包,每人固定二十斤,包括十斤糜子和十斤面粉。 大多蒙古包拿到面粉后,都会分出一大半去粮站换挂面,巴图尔家很少换,他们一家更喜欢吃手擀面。 手擀面下锅后,巴图尔跟林静秋说:“今天去组长家,他让我们这两天把申请递上去,粮站做完审核后才能发粮。” 林可叮丢了后,粮站就暂停了她的发粮,想要重新领粮,需要走流程,可能要一个月。 额善草原不产粮,粮食从中原运过来,费了不少功夫,政府对发粮这块管控严格。 林静秋看着闺女被炉火熏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小叮当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明天让巴拉帮忙放一天羊,和你们一起去场部,先去医院看额吉,再到粮站交申请。” 巴图尔拿筷子拨了拨锅里的面条,热气腾腾中龇着大牙乐呵道:“额吉看到小叮当肯定高兴死了。” 林静秋没好气瞪他眼:“别动不动就死死死,额吉好不容易缓过来。” 巴图尔拍自己嘴巴,“呸呸呸……媳妇说得对,小叮当回来了,额吉享福日子还在后面。” 小老太这三年过得多苦,别人不知道,他们都看在眼里,心心念念的小孙女平安无事,她终于能放下心中大石。 “兔子肉好了,先盛一盘,我给巴拉他们送过去。”林静秋叮嘱丈夫。 夏天新鲜肉稀奇,换做别家,巴图尔肯定舍不得,要留下来给闺女补身子,但巴拉一家这些年对他们多有照拂,做人要有心。 巴图尔揭开锅盖,看肉煮得差不多了,先夹出一只兔腿,用银碗给林可叮装着。 吉雅赛音宠孙女,在她半岁大那会儿,专门给她买了一套银质餐具,银碗银勺银筷子,孙女不在家,也要每天拿出来擦。 “面条马上也熟了,吃完再去送,不然就坨了。”巴图尔盛出一盘兔子肉放到旁边,接着给每个人都满满当当地夹一碗面条,连林可叮也没落下,银碗里的兔腿还没动,他另外用木碗盛。 一大盆野蘑菇兔子肉同时端上桌,格日乐眼睛亮得跟下夜的手电筒一样,上次吃新鲜肉还是在春季草场,他已经很久没闻到这么诱人的肉香了。 迫不及待夹了一块,到嘴边,手一转,放到林可叮的碗里。 除了他,还有林静秋和巴图尔也同时给林可叮夹了兔子肉。
第7章 林可叮看着自己碗里多出的三双筷子,随即捧起已经不烫了的银碗,将兔腿肉分给他们吃。 林静秋他们不肯吃,林可叮就巴巴地举着银碗,这谁顶得住,三人也就意思地啃了一小口。 巴图尔往林可叮面碗里舀了半勺肉汤,搅拌匀后,要喂她。 林可叮拿起银筷,表示自己可以吃,让阿布快吃面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兔肉份量其实不多,大部分都是野蘑菇,还有一小把新鲜采摘的野黄花,但巴图尔厨艺高超,蘑菇和野黄花都浸透了肉味,一口下去嘴里爆汁,就像在吃满盆的肉一样。 银筷滑溜,不好加面条,林可叮索性用勺子往嘴里扒拉,吃得脸颊鼓鼓,像一只进食的小仓鼠。 林静秋摸摸她的头,“慢点吃,别噎着了。” 巴图尔喜欢地哈哈哈大笑:“不愧是我草原儿女,吃饭就该像狼一样。” 这一顿所有人吃得满嘴流油,格日乐舔着嘴唇发起感慨:“要是每天都有兔子吃就好了。” 巴图尔拍他的嘴,“呸呸呸,好在是兔子,换做野猪,撞你腿上试试?” 格日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跪地毡上对着东边作揖,“长生天保佑,野猪别撞我妹,撞我!我皮糙肉厚。” “洗洗快睡吧,梦里什么都有。”林静秋端起兔子肉要去巴拉家,听到包外响起马蹄声。 这个点,只有二叔会来家里。 格日乐蹭地一下站起身,钻出包。 巴拉比巴图尔沉稳很多,用孩子们话来说,更有大人样,巴拉对小辈宽容,不像巴图尔斤斤计较,最重要的一点,巴拉每次来家里,都会给格日乐带零嘴。 而巴图尔只会和他抢零嘴吃。 巴拉将马栓到牛车轱辘旁后,从挂在马鞍上的帆布口袋里,往外掏东西。 格日乐带着期待地看着,是他最近一直在想的关东糖吗?下一秒,希望落空,是一条小狗崽。 三个月大,茸茸的毛发,胖乎乎的身子,像一只小狮子,无比乖顺地趴在巴拉的臂弯里。 巴拉抚摸着它的小脑袋,这是他家最乖的一只狗崽,林静秋接管了他一半羊群,没一只狗帮忙放牧怎么行?这才忍痛割爱送过来。 “格日乐,狗崽多多乖吧,喜欢吗?”巴拉问。 “我妹妹更乖。“格日乐对狗崽不感兴趣,埋着头踢脚边的小石子。 闺女辛苦采摘的野黄花剩了不少,巴图尔洗净后焯了一遍水,捞起来,平铺在柳条筐里,明天端出去晾晒。 听到巴拉和格日乐说话,巴图尔捞起林可叮往外冲,林可叮抱住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出了包,巴图尔找准位置,将闺女面向巴拉,介绍道:“小叮当,那是你二叔。” 巴拉一抬头就看到林可叮冲他甜甜一笑,软乎乎的小脸上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怀里的狗崽一下就不香了。 想要闺女。 他把狗崽放到地上,两只手在身上擦了擦后,才上去摸林可叮的小揪揪,像绸缎子一样柔顺,而自家儿子的头发比豪猪的刺还扎手。 林静秋将兔子肉端给巴拉,并托他明天帮忙放羊,“麻烦了,办完事,我就赶回来。”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去忙你的。”巴拉接过兔子肉,从怀里掏出一只布袋,巴掌大小,递给了巴图尔,“这些风干羊肉粒留给小叮当当零嘴。” 牧民习惯一天两餐,但出门放牧的话,还是会带吃食在身上,饿的时候补充体力,天热以奶疙瘩为主,风干肉粒很稀罕。 格日乐刷地抬起头,石子也不踢了,盯着转到他阿布手里的布袋咽口水。 可是,那是妹妹的零嘴。 格日乐移开视线。 “二叔最好了,谢谢二叔。”巴图尔替闺女谢过巴拉。 巴拉嘴上不说,心里犯嘀咕:谢谢也不给我抱抱你闺女,抠门。 巴拉遗憾离开后,巴图尔抱着林可叮蹲地上,嘬嘬嘬唤小狗崽过来,小狗崽哒哒哒地直奔林可叮,用圆乎乎的小脑袋蹭她的鞋子,奶声奶气地嗷嗷~ “它喜欢你。”巴图尔有点意外。 草原狗和草原狼天生宿敌,闺女跟着狼群生活了三年,巴图尔还担心狗崽会排斥她。 林可叮从巴图尔身上下来,小狗崽立马站起来,用前肢扒她的手,求抱抱。 巴图尔把它摁回去,义正言辞道:“不行,你太胖了,小叮当可抱不动。” 心疼闺女,忘了她力大无穷的本事。 小狗崽听出新主人的嫌弃,丧气地耷拉着小脑袋,林可叮摸它的头,它又立马重打精神,仰起头,欢快地舔她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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