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就算母亲真的要把谢逸一家打发去凛州也没什么好说的,谢濯此刻应该被绑到了她床上,辛皇后又是母亲的人,其余人怎么样,跟武神音有什么关系? 对了,还有个谢端月,之前一直被针对,就让她留下来给当个宫女,天天给自己洗衣服好了。 提到户部尚书莫志,她才提起精神来。 这不是那那个迫害阮家姐弟的老东西吗? 莫志今年看起来只有四十岁上下,面白无须,面容秀美,年轻时的风采还能看到。 武神音听说过他的事迹,世家出身,又是那年的探花郎,自然是意气风发一时风光无俩。志得意满打马游街的那天,不知他是否也会想起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呢? 面容还未完全衰老,双目就已经浑浊不堪。 莫志望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谢逸,谢逸当皇帝的时候,他的待遇和亲王也没有什么区别,他的儿子更是在谢逸眼皮子底下长大。 可如今,如今,夫妻尚且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当飞,何况他一个做臣子的呢? 莫志当即有了主意,恭敬道,“微臣以为,废帝发放凛州并未违背当日之诺,凛州人杰地灵,也算是个好地方。” 武神音饮下杯中酒,不由无语,谢逸这条老狗,看中的人果然也不是好东西。 谢珑思一时并未说话,她脸上还带着笑意,目光却沉下来。 气氛凝滞住,难熬的又不只是吏部尚书户部尚书二人,殿内人人自危。 没想到打破这个紧张气氛的居然是谢端月,她离席上前,扑跪在地上,哭道,“陛下,民女,民女有事要说。” 武神音心想,谢端月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她素日穿戴都极为素净,今日头上更是只有几只素银簪子,配上满脸泪痕,倒真可怜极了。 谢珑思似乎也没想到这一出,旁边有人忙低声道,“这是废帝新认回来的公主,行三,据说颇受宠爱。” 谢珑思收起面上诧异,自顾自又饮了一杯酒,“有事就说吧。” 谢端月忙道:“民女其实并不是什么公主,陛下若是要发落皇室,可否放民女回家?” 谢珑思笑道:“你说你不是公主?哈哈哈,这可真有趣。你若不是谢逸的女儿,他又怎么会认你呢? 谢端月咬牙道:“民女其实虚报一岁,当年南巡之事确有,不过皇帝走后,我母亲不过一介弱质女流,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父母去世后,我又从别处得知往日旧事,才想着铤而走险,为自己搏一个前程。” 谢珑思笑问:“那些人证,也都是说谎喽。你可要想清楚,这可是欺君之罪。” 谢端月跪伏在地上,忙道,“陛下是皇帝,是天子,民女自然不敢欺瞒。” 言下之意就是,谢逸现在已经不是皇帝,她可没有犯欺君之罪。 谢逸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到,一直以为是明珠重回,没想到却是鱼目混珠。 他居然被一个小村姑戏耍到这种地步,传出去恐怕要被天下人耻笑。 谢珑思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谢逸,心情却是很好的样子,她笑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既然不是皇室中人,那就免去流刑吧。” 谢端月大喜,又叩拜道:“多谢陛下隆恩。” 凛州苦寒未开化之地,她可不要去哪里放羊。 人人神色各异,不知心中如何作想,唯有楚贵妃有了动作。 许是谢端月的行动给了她启发,她也急忙上前禀告道,“陛下,罪妾也有事要说。” 谢珑思道:“何事?” 楚贵妃今年应该和辛皇后一般岁数,但看起来像是二十多岁的女子,保养得极好,尽管她的长相不是武神音喜欢的类型,但也不得不承认,岁月对她格外宽容,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只添了成熟的韵味而并无多少风霜。 尤其是今日,不同于以前的满头珠翠,楚贵妃穿得极为素净,头上只零星点缀几颗小发簪,倒更显出几分清水出芙蓉的雅致。 楚贵妃顾不得仪态,更顾不得谢逸诧异的目光,“罪妾的一双儿女,也并非谢逸亲生,望陛下能网开一面,让我们母子三人能出宫去。” 她可不是谢端月,自然知晓流放不只是吃些皮肉之苦而已。 她也就算了,可阿澍还小,锦瑟又正风华正茂,流放途中安能不受觊觎。哪怕身败名裂,她也不能让孩子落入那样的险境。 谢锦瑟满脸震惊,往日骄矜不再,谢澍急道,“阿娘!流放就流放,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贵妃斥责道:“闭嘴。” 谢珑思笑道:“这可真稀奇,怎么一个两个都跳出来说皇子公主并非亲生?” 楚贵妃抹泪道:“罪妾也是迫不得已。当年我尚且年少,皇恩凉薄,今日有明日无的东西,宫中佳人不断,我急需子嗣傍身,可用了多少秘方都无济于事,不得已只能走了歪路……” 她梨花带雨,满面哀凄,“陛下也是做母亲的人,还请陛下能怜惜一二。罪妾是嫔妃罪无可恕,但我的锦瑟和阿澍确实不是废帝的骨血。废帝早些年身体亏空,宫中多年再无子嗣诞生,并非如坊间传言那般,我只不过是平民女子,家中父兄并无能耐,怎么可能毒害皇子龙孙。是他自己不能生!” 谢珑思:“噗。” 武神音也忍不住:“噗。” 谢逸脸上皆是灰败之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起来就多可笑,他这一生,最宠爱的三个子女,竟然都并非亲生。 良久,他一口气才缓过来,指着楚贵妃骂道:“你这贱人,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居然做出这等肮脏龌龊之事!” 楚贵妃反唇相讥:“可妾身侍奉您也是尽心尽力的啊,更何况,您三宫六院美人数不胜数,妾就一定要守节吗?” 谢珑思咳嗽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准许你们出宫吧。不光贵妃楚氏,其她妃嫔也是一样,若想归家便自行离去。” 今日能来参加宴会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妃嫔,当即欢呼雀跃起来。 谢珑思又道:“我在镜州久闻,皇后辛丹晴,胸中有大才,屈居岂不可惜,不如入朝中,担任礼部侍郎一职如何?” 辛丹晴脸色一变,微微冷笑道,“不可!” 谢逸百感交集,他这一生可真是个笑话,做了亡国之君不说,所疼爱的孩子,并非自己亲生,所宠爱的妃嫔,早已经给自己带了绿帽子,所信任的下属,为自己说句好话都吝啬。 没想到,直到最后,居然是辛丹晴与他共患难。 想到之前种种,过去夫妻数十载对于辛丹晴亏欠良多,心中愧疚大生,眼含了热泪道,“皇后,你……” 辛丹晴并未多看他一眼,只朝着谢珑思冷笑道,“只区区一个礼部侍郎就想打发我吗?左右丞相之位我不敢奢望,尚书总可以吧?” 谢珑思道:“你还好意思说,连看着阿音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干不好。” 辛丹晴不满道:“若不是你事先未跟我商量,就把消息先告诉了她,她又岂会不告而别?这次我辛家可是出了大力气的,你休想糊弄我!” 谢珑思道:“六部尚书并无空缺。” 辛丹晴望了一眼殿中,随手指向许林莫志二人,“随便砍一个不就行了吗?” 谢逸这次是真说不出来话了。 他心灰意冷,已经不对任何人抱有希望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宴会结束,谢珑思依旧维持着那副要醉不醉的模样,皇宫里的陈设都换过,外边儿的宫女太监也都换成了她的人。 女使殷勤地端来醒酒汤,谢珑思皱眉一饮而尽,目光转为清明。 谢逸到底是没有被流放,谢珑思和王宁这对昔日好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朝堂这滩浑水搅和的天翻地覆。 武神音道:“娘,你这下该酒醒了吧?” 谢珑思笑道:“这醒酒汤真好用,我刚喝完现在就清醒得不得了。” 武神音思忖,自己受伤中箭的事情她应该还不知道,崔姨母和母亲又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贸贸然说出来,不但会影响她们之间的感情,还会打草惊蛇。 所以,武神音并没有说这件事,只是旁敲侧击问道,“怎么不见崔姨母?” 谢珑思微楞,眼中漫起笑意,“怎么,还没忘记崔晔?” 她“啧”了一声,才又道,“你今天看上的那个谢濯,不也挺俊俏吗?” 武神音无语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崔晔了?” 谢珑思道:“反正啊,你喜欢谁我都管不着,也不想管,只除了他。”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又飞快补充道,“你爹那边的几个堂兄堂弟也不行。” 武神音没反驳,只是答应对崔晔绝无别意。 别人都说亲上加亲是好事,表兄妹天生一对,可只有谢珑思不这么想,察觉到两个孩子似有情愫,当即三令五申不准越雷池一步。 武神音原本确实有那么些朦胧的感情,但自从母亲说过后,她也没这个意思了。 反正世间男人千千万,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 崔晔一直待她挺好,可只要有他在,武神音的周围就绝不会出现别的男子。 一来二去,她也觉得崔晔当表兄还好,当丈夫就有点不太好了。 在东宫住了多半年,这里的路她算是很熟悉,只不过今日心情不同,她已经由一个寄居者变成了这里的主人。 寒风彻骨,女使手拎着的是玻璃灯笼,火光并没有熄灭的风险。 即使是这样,武神音还是催促着加快步伐。 冷是一个方面,还有就是,谢濯现在应该就被绑在床上等着她呢。 想到这,武神音忍不住笑了一下,那场面一定很活色生香。 可惜来到东宫太子寝殿,她却没有看到想看到的景象,枉她还特意没让人跟进来。 谢濯衣衫完好,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 旁边还有个扫兴的阮子稷。 武神音脸上的笑容一下垮下来,“阮子稷,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不耐烦挥手想让他快点滚出去,“这里可是太子寝殿,你不受诏令就赖在这里,是想被砍脑袋吗?” 她的质问来得气势汹汹,阮子稷怂了那么一下,但又立马支棱起来,“你别忘了,之前可是我们殿下救的你,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他望了一眼一脸无奈的谢濯,心中陡然生出无限勇气来,“你死心吧,只要我阮子稷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可能让你侮辱殿下的!” 谢濯这样子也不像是不想被她侮辱啊…… 武神音真想立刻叫人进来把他拖出去砍了,她压下心中火气,在心中默道:别生气,这是你半个救命恩人,别和傻子计较。 阮子稷还在叫嚣:“你今天别想动我们殿下一根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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