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音楞了一下,声音有几分无可奈何,“你听谁说的?” 谷藕生道:“他们都这么说。他们都是懦夫,听见要打仗一个两个都害怕得要死,平日里满嘴都是仁义道德,真到了要为国捐躯的时候,又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真是丢死人了。” 武神音道:“你不害怕打仗?” 谷藕生面露得意和向往的神色,“我当然不怕打仗啊,我这么厉害,我爹和我师父之前都说过,我要是生在乱世,一定会是个鼎鼎有名的女将军。” 武神音道:“可你现在不也是女将军吗?” 谷藕生道:“那哪能一样呢?我现在官职是将军,但实际上干的明明都是跑腿的活嘛。就算出去,他们怕的敬的都是殿下你,而并非是我谷藕生本人。” 武神音道:“如果打仗了,别人就会敬着你了吗?” 谷藕生只是想想就雀跃起来,几乎是欢呼起来,“那当然了!战场上都是靠真本事的,我要靠我自己的真本事封候拜将。到那时候,我就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他们自然是高看我。” 武神音无语片刻:“……你清醒一点,什么叫保家卫国的大英雄?那些人没告诉你,是我们去打别人,去占别人的地吗?” 谷藕生略微呆了一瞬,但很快就自我调理好了,“我们打别人就打别人呗。世间规则就是这样的啊,他自己弱,还不想着怎么变强,可不是要被别的强者消灭吗?再说了,要不打仗,我这种有真本事的人,怎么出人头地啊?” 武神音道:“你就这么自信,你是去出人头地的,而不会死在战场上人头落地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你的父母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她们该怎么办呢?” 谷藕生坦坦荡荡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反正我爹我娘之前都跟我说过了,根本就没指望我养老。” “他们不指望你,那就代表不会伤心,不会难过吗?凡是打仗,就一定要死人,无论是我们这边的还是对方那边的,他们的父母、妻子和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谷藕生道:“……她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又不是我爹我娘,更不是我儿子,关我屁事。” 武神音道:“你现在说得很轻巧,若是明日一早醒来,突然知道……阮子稷死了,心里也一定会难过。” 谷藕生只小声哼道:“他死了就死了嘛,那个胆小鬼,什么用处也没用。” 武神音回到寝殿的时候,谢濯一脸凝重,“阿音,我有事情要跟你坦白。” 他这两日越想越不对,这个让慈身上绝对有古怪。 就算阿音看清了他的真实面目,从此厌恶了他也罢,他总不能真的装聋作哑,连提醒一下也吝啬,若是阿音真的在让慈身上栽跟头了怎么办? 武神音很是莫名其妙,刚才被谷藕生这个冥顽不灵的石头脑袋气得不行,看着谢濯这副正经样子,不由半开玩笑问道,“怎么了?你该不会是真给我带绿帽子了吧?” 谢濯:“……别胡说。只有你给我带绿帽子的可能,我才不会这样做呢。” 尽管他说的是事实,但武神音还是觉得自己被看轻了,不高兴哼了一声。 谢濯握住她的手:“你先答应我,别跟我生气好吗?” 武神音道:“只要不是你给我带绿帽子,我都不会生气。” 她也挺好奇,谢濯能捅出来什么篓子,值得他这样战战兢兢。 虽然在同一个皇宫,但和她的忙忙碌碌不同,周白鱼的生活可是快活得很,整日里,除了镜州军的事情,什么也不掺和,就在那里写话本子,主角毫无例外都是她自己本人。 听说,这次目的是传播到邻近几国去,这是她的老手段了,但的确很好用。 要不是武神音走的是低调实干路线,也想着效仿这么做了。 总而言之,周白鱼是不可能来主动找谢濯茬的,谢濯也没那个本事闹到周白鱼面前。 别说似乎皇宫里,整个上京,整个魏国,除了周白鱼,武神音还需要忌惮谁呢?王宁也只能平日里阴阳怪气刺几句,更别说其他人了,算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快说吧,你放心好了,我刚才说的话可都算数。” 谢濯这次啊吞吞吐吐将那天自己做的事情说了出来,又补充道,这让慈绝对不一般。 武神音:“就这啊?” 谢濯低头“嗯”了一声,武神音道,“你那天不是跟我说,你不生气吗?怎么又偷偷去射他了?” 谢濯:“……我说不生气,你就信吗?他那么贬低我,你都不罚他,可见心里也是没我的。” 武神音道:“我怎么没罚他?” 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她也顺势凑到他耳边道,“一到晚上,我立马就让谷藕生去杀了他给你出气呢。你可是我的宝贝,他敢那么说你,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谢濯将信将疑:“真的?” 武神音说得斩钉截铁:“当然是真的。” 谢濯沉默不语,心里还是不太信,他总觉得,阿音不太会做出这种事。她虽然平日里没个正行,老是爱欺负人,但心肠还是很好的,不太可能做出因为他吃醋了就随便杀个人这种事。 但既然阿音愿意花心思骗他,他就顺势相信吧。 谢濯点点头:“好吧,那我做的事情,你该不会生气吧?” 武神音哼道:“就让慈那种人,早该死了,一直让他在我身边晃,我也不安心。” 她早就应该看出来,当初辛子珈想勾搭她的时候,可是直接投怀送抱了,图什么也很明显,这个让慈不声不响的,肯定是一肚子坏水。 谢濯松了一口气:“你没有生气就好。可……我那一箭,明明正中他的胸口,就算没能立刻要了他的命,总也不至于次日就可如寻常人一样行动。阿音,这个人绝对有问题,你要小心他。” 武神音道:“你只是射了他一箭,那晚我让藕生去杀他,这丫头说她都快把让慈胸口砍烂了,这人第二日还是好好的,还能乘着马车去参加诗会呢。” 谢濯道:“人都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立刻再生呢?” 武神音没说话,其实她也没想明白,话锋一转,“你以后不准再这么钻牛角尖了。” 谢濯满面羞惭:“以后不会了。” 武神音道:“你在我心里,就像是天上悬的明月,山顶的一捧白雪,何必因为这些人,脏了你的手呢?” 谢濯低声道:“他们不招惹我,我才不会去主动招惹他们。让慈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想把我赶走,自己坐到你身边,我才忍不住生气的。” 武神音忍不住笑了一下,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你可千万别这么对崔晔,姨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姨母恐怕要疯,陛下和她关系很好。” 提到崔晔,谢濯不由道,“可那个霍娓的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她那个师兄好无礼,居然还有脸来问罪你。” 武神音道:“管他呢,那个孟悬壶,疯疯癫癫的,能掀出什么大风浪。我现在要是重提此事,本来因为崔晔的事,和宁王府关系就不怎么好了,要是再说这事,让陛下不满,也把尹王府推到对立面,得不偿失。就算要算账,也得等我大权在握的时候。” 谢濯笑道:“你现在还不算大权在握吗?” 他也很疑惑,周白鱼和阿音的关系真的很古怪。 要说好吧,周白鱼平日里对阿音却不是很关心,母女两个见得最多的时候就是在早朝时,连她成婚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全部交给宗室去做,还把上京牧的虚职交给了别人。 可要说不好,也不太对,最起码他当太子的时候是没这么舒服的,早早放手权力,也不必时时刻刻战战兢兢,甚至阿音有时候的一些出格,周白鱼都可以视而不见。 皇帝和储君的关系大概是世间最复杂的关系,就像是偶尔会看到,昨夜的月亮还未完全落下,东方的太阳就迫不及待高升起来。 是君臣也是亲人,权力和亲情交织在一起,皇帝也不免会忌惮自己的子女,这是人之常情。 武神音被他这一句随口询问问得愣了一下。 她如今还不算大权在握吗? 的确算。 她把头靠在谢濯肩膀上,不太想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小声嘟囔道,“可那权力都是给我的,若是想收回,随时都能收回。” 如今的朝堂,镜州派对周白鱼死心塌地,世家对周白鱼不满,但也不代表就要对她投诚,文官清流态度又暧昧不清,周白鱼的皇帝位置依旧很稳当,不是她能动摇得了的。 谢濯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还如之前那般柔顺,“你还说我不要钻牛角尖。” 武神音便没有说话,心里感情十分复杂。谢濯在她面前看来是钻牛角尖,可自己处在这个位子上,就算激流勇退恐怕都没那么容易。 秋冬之际,马上就是崔晔的生日,武神音真不想去尹王府,也不敢去尹王府。 人要是不要脸到崔晔这个地步,就真的到天下无敌的境界了。 没想到的是,崔姨母却亲自给她下了帖子,邀请她过来,说有重要事情要详谈。 武神音考虑了一下,还是去了。 反正崔晔要是又发疯,最丢脸的也不是她。 崔姨母比起之前还在镜州的时候,看起来没有变化,崔家本就富贵,周白鱼只给了她尊荣,但并没有给她权力。 旁边站着的人倒很眼熟,那张清冷美丽的脸和让慈很是相同,武神音之前对让念还挺有好感,此刻却因为让慈,对他的这个双生妹妹也连带着喜欢不起来。 几句寒暄过后,崔姨母才终于谈起来正事,拉过让念的手,美丽的脸上是岁月和忧愁留下的细微痕迹,“阿音,我觉得让念是个好孩子,我想让她做我的儿媳。” 武神音顿了一下,有点莫名其妙,“姨母若是喜欢,可以请母亲赐婚啊。” 说实话,她还挺不愿意看见让念嫁给崔晔的。 当然,这绝不是因为吃崔晔的醋,事实上,她非常愿意崔晔早日移情别恋,别再疯疯癫癫又哭又闹,破坏她的好名声了。 可让念是让慈的妹妹,依照让慈那个狼子野心的德行,他自己说的,让家现在就在他的掌握之中,那武神音迟早就要把让家一起搞掉。 到时候,恐怕崔姨母又会因为这个跟她越来越远。 在自己没有孩子的情况下,崔晔是周白鱼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后辈,虽然他本人是个哭哭啼啼的恋爱脑,但难免别人起了这个心思。 谁知道,让慈是不是在两头下注,一边想巴结上自己,一边又让妹妹嫁给崔晔,两边儿只要一个成功就够了。 崔姨母叹口气,语气还算淡然,“阿音,阿晔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直接去求了圣旨,后院的水井恐怕立刻就会多出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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