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匆忙垂下眼不再去看,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世子终究还是被宋小姐拿捏得死死的啊。 雨势渐弱,蝶翼穿梭于冷冽的溪水之上,不经意间荡漾一池春水,仿若今夜那旖旎的场景,落于宋鸾枝的心弦上。 回到屋里,宋鸾枝被几名婢女带着换下了被雨水打湿的衣裳,换上暖和的粉衣坐在桌前品茗。 秋曳收了伞,随即接过那换下的薄衣,正打算挂起时,却眼尖发现了裙角的一抹亮眼的痕迹。 “小姐,您这裙角怎地沾了些墨汁,是今日在诗会不慎碰到的吗?” 秋曳直白的话语倒让宋鸾枝不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看着秋曳无比单纯的双眸,将喉间打趣的回应硬生生咽了下去。 宋鸾枝小口抿着茶水以掩饰脸色的不对,但无论怎样,脑海中的回忆仍旧无法散去,反而越是挑逗她的心脏—— 那双本应该用来握笔书写千年古句的手,却在今夜抚上了鲜艳欲滴的红蕊。泪光相融在欲望堆砌的海潮漩涡之中,她的薄唇初尝禁果,微弱缠绵的呼吸起此彼伏,如生与死的交织。而□□的渴求则是沉沦至死的前奏。 宋鸾枝轻咳了声,抬手扇了扇风,朝着秋曳低语, “应该是吧,今日的诗会...是有些令人激动。” “秋曳,把窗户开大一些吧,有点热了。” * 那场诗会之后,容玉珏的名声比曾经更要响亮,那首诗句也成了名人雅士比喻绝境逢生的典范,同时诗句中提及的“烟罗”也成了宋家丝绸铺子近期卖出的爆款,小至周边城镇,大道京城中的名门贵女,竞相争抢。宋家铺子的生意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只是对比曾经风光一时的绣衣坊,她家这些时日太过平淡无奇了,只可惜兰若这几日也未发现其中的异常,只是晋王在某次深夜来过之后,踪迹便消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宋家铺子内,宋鸾枝坐在桌前对比着近期的账单,谢净真则同宋汝善一起整理着这次需要送往京城的丝绸布料。 皇帝和贵妃也是时候回京城了,只可惜昭王和世子的关系还是没能如他们所愿得到缓解,反而更坏。昭王在那一夜之后便草草回了京城,只是听人说他同百姓一样,买下了容玉珏在诗会中创作的那首诗。 “鸾枝,我听他们说...世子这一次,也会跟着陛下和贵妃一同回到京城去,这是真是假?” 谢净真和宋汝善对视了一眼,才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问道。 宋鸾枝拿笔的手一顿,波澜不惊道:“此事我还不知,世子也未曾向我提及过,你们是如何知晓的?” “说是有人看到贵妃和陛下深夜进了世子府,听到他们在劝说世子,不过结果是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 “阿姐,你希望世子回京城吗?” 宋汝善闻到八卦的气味,瞬间起了精神,快速扔下手中的丝绸布料凑到宋鸾枝身边,好奇地眨巴着眼睛。 宋鸾枝强忍心中微微泛起的涩意,撑起一抹笑无奈地点了点宋汝善的额头,“你这丫头,我还没问你和那崔公子的事情呢,你倒好,先来凑我热闹来了。” 宋汝善直接摆了摆手,“那家伙不重要,还是阿姐和世子的事情最重要。” “如果世子真的要回京城的话,阿姐会和他一起去吗?可是汝善不想离开阿姐,不想离开云城....” 话越往后说,宋汝善的哭腔越是严重,她撇下嘴紧紧抱着宋鸾枝,像只不想离开嫡姐庇佑的小狗,蹭着她的胳膊撒娇。 宋汝善一直被宋家养得很好,即使她是庶女,但她的阿娘宠她、阿父宠她、主母也宠她,她最喜欢、最不想离开的阿姐也宠她。 因此,她都不会去想很多很复杂的事情,心思单纯的她只想要每天和家人待在一起,时不时和净真去捉捉蝴蝶、踏青采风,这便是她最快乐最幸福的事情了。 曾经她很喜欢阿姐和容世子的相处,也很爱打趣这方面的事情。第一次见到阿姐和容玉珏在一起时,其实宋汝善的心里不是很舒服,她不喜欢有人和她一样、甚至比她还要黏着阿姐、和阿姐亲近。 可是当她看到宋鸾枝面颊上露出的那抹笑容时,宋汝善忽然就想开了,只要阿姐开心,那她也开心。 所以现在她有些后悔了,如果阿姐真的会和容世子一起去京城,那怎么办?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阿姐的日子,也不愿意去想、不敢去想。 她曾经有过私心,她想让世间最最好的阿姐不要被人发现,但有过这个想法之后,她被自己吓住了,阿娘和阿父都没教过她该怎么去处理这种自私的情感。她哭着不知道怎么和人说,也不敢去见阿姐,生怕阿姐对此感到厌烦。 谁曾想在夜里偷偷抹泪时被崔渡山发现了,她狼狈地流着鼻涕蹲在庭院里小声哽咽时,就这么和在屋顶上独自饮酒的崔渡山径直对视了。 崔渡山给她递来了一杯酒,她本来没想接,因为阿姐不让她喝酒,但最后她还是一口全喝完了,或许醉了心里话反而更容易说出来。 于是她红着眼毫无规矩地抱着崔渡山哭诉,他说她不应该这样,她不能如此自私—— 这不废话?她当然知道了,重点是要怎么改变这样的想法。 那晚,崔渡山抿着唇,搂着她的腰肢生怕她从自己身上摔下去,醉倒的宋汝善没能看见他眼底那抹强烈的情感,只听他隐忍着情绪喃喃道—— “要不,你黏着我吧。” 于是那几日,她克制自己每日去找宋鸾枝的冲动,只要闲下来就去和崔渡山混在一起,带他去吃云城的美食、赏云城独特的景。 可这一切她都曾和宋鸾枝一起经历过,这种情感不减反增。更令人无语的是,她觉得这都是崔渡山的阴谋!她被这个人狠狠算计了! 不仅没捞到好处,还胖了不少,尤其是当她在月下赴约听到崔渡山的告白时,她整个人都傻眼了。 我把你当最后的稻草,你竟然想着娶我?! 宋汝善发誓她再也不要和崔渡山说话了。 宋鸾枝感受到宋汝善低沉的情绪,她抬起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道:“别瞎想,不会的汝善,阿姐绝对不会离开你、离开宋家的。” “那世子呢?” 宋鸾枝抿了下唇,扯出一抹苦笑,“京城,终归是他的家,人总是要回家的,不是吗?我们都无法阻止这件事。” “那阿姐希望世子回京城吗?” 宋汝善装作不在意地再次问出这句话,眼眸带着些许碎光,视线快速掠过床边熟悉的衣角。 一片青绿之间,宋鸾枝的眼眸微微晃动。她握着毛笔的手捏紧,透露出心中的那抹情愁。在鹤唳风声之下,停顿的滞语蓄于苦涩的眼眸,她终是点了点头,垂下眸声调轻缓,让人听不清情绪波动。 “自然是...希望的。” 再次抬眸时,她对上了不知何时出现在窗边的容玉珏的眼。 顿时,舌尖翻涌起辛涩的酸楚,看着他那双深沉晦暗的双眸,她心脏停了一瞬,没有哪一刻如此慌乱。 宋鸾枝焦急地想要知道—— 容玉珏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又听到了多少? 第56章 阴谋 “要变天了。” 宋鸾枝想象中的场景并未出现, 容玉珏仍然是那副温和儒雅的模样,眼底挂着笑。 他滑着轮椅 进到屋内,本想径直来到宋鸾枝身前, 却被宋汝善伸出手臂挡住。 “世子殿下既然要离开云城了,怎地还要来找阿姐?” 许是容玉珏在宋鸾枝面前表现得过于纵容宠溺, 宋汝善对待他而言便不像皇帝或知府大人那般谨慎畏惧, 反而直截了当地控诉着。 宋汝善张开手臂将宋鸾枝挡了个十全十, 没好气地开口质问着, 希望从他面颊上看到尴尬亦或是心虚,可是都没有。 “汝善!怎地这般没规矩?快些向世子殿下赔罪。” 宋鸾枝急忙攥住宋汝善的胳膊,轻蹙眉头厉声道。她的余光轻瞥了下容玉珏, 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他似乎没有听到。 宋鸾枝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心惊,生怕容玉珏听见了自己的回答。并且,她有些徘徊犹豫, 刚刚说出口的答案—— 真的是自己最期盼的吗? 她不知道, 很迷茫。仿若置身于覆雪的天地间, 寻不到方向, 心脏被冰冷的薄雪碾压, 喘不来气。 她的确很希望容玉珏能重回高台、回到京城,变成他本该成为的样子——秉持所学,佐君王治世, 乃成众人仰慕之翘楚。 可她似乎有些习惯容玉珏的存在了, 习惯了出府时抬眸便能瞧见他坐在院中柳树之下温书, 习惯了他总会合时宜地出现在自己身侧,甚至习惯了他身上淡淡的花香。 “习惯之始,如蛛丝;习惯之后, 如绳索。” 宋鸾枝不敢去深想,亦不愿去深究。 宋汝善撇了撇嘴,心知自己的逾矩,语气有些僵硬地行了个礼致歉,随后立刻躲到了宋鸾枝的身后,本想探出头细细打量着,却被突然出现的谢净真拽住了手腕。 谢净真弯着眉眼,容不得宋汝善拒绝的模样,死死扣住她的手,假笑道:“呀汝善,我瞧着这些丝绸数量不太对,我们去后院看看吧。” “什么?我不——” 谢净真丝毫不给宋汝善开口的机会,瞬间抬手捂住了她的嘴,连拖带拽地将她带离了铺子,关紧了门。 现下,铺子内仅剩下他们二人,气氛异常安静。宋鸾枝抿了下唇,垂着眸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此刻的容玉珏,正欲转身坐回桌前,却被容玉珏抓紧了手。 “卿卿...” 容玉珏故意拖长了尾调,他的手先是握住了宋鸾枝的指尖,慢慢地,像是试探般,一点一点往上,直至覆上了她的整只手。 “世子殿下今日怎地来了?我今日离府还瞧见世子府门口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这么快便处理完了吗?” 宋鸾枝试图挣扎着收回手,却发现根本扯不动,反而被容玉珏握得更紧。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宋鸾枝的身子,那道淡淡的花香便越逼人,惹得宋鸾枝的脑子如浆糊般说不出话来,只能羞赧着别开头不去看他。 似乎连宋鸾枝都没有意料到,她语气里潜藏着的不快与别扭。可容玉珏却察觉出了,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笑意更甚。 他牵着宋鸾枝让她坐在自己面前,自己则握住她的两只手放在膝上,温柔地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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