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本不想出门,结果被无数条简讯轰炸,迫不得已前去协助同门师兄,解决棘手的妖物。 “别骗我,”青年眼神阴鸷,控制不住杀意,“我真的会杀了他。” “那你就老实交代,为什么不能出魔域?据我所知,魔尊好像没有限制你们出去吧?”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青年眯起眼睛,脸上还有未消散的戾气。 他想起很久前,曾大发慈悲救下一个凡人,那人起初也对他感激涕零,把他视作恩人精心招待。却在知晓他身份后,大吼大叫朝他扔尽手里物件,满脸恐惧。 甚至在发现无法对他造成伤害时,偷偷请了个修者,欲除之而后快。 他面不改色,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弄少女的墨发:“凡人俱我,修者杀我,与其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不如待在这里,落得清闲。” 沈昭缨愣了神,未曾想到这一茬。 寻常人见到天山宗弟子,无不是欢心雀跃,她忘记魔本就不受欢迎,若不小心被修者发现,还有性命之忧。 可真的不想吗? 少女垂头,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她暗中做下决定,温柔地捧起他的脸:“假设你不是魔,换一种身份,你还会救他们吗?” 青年不咸不淡地挑眉:“也许吧。” * 江时筠面色凝重,摸着少女垂下的手把脉。 “如何?” 鹤青语气紧绷,望着她苍白的脸,胸口像被石头压住喘不过气。 江时筠收回手,语气责备:“她灵根纯净无暇,受不了一点魔气。你帮她冲刷经脉,反倒让魔气趁机入体,害了她。” “我只动用了灵力,这么多年都压制了下来,我以为万无一失的。” 他眼神恍惚,失去往日光彩,失魂落魄地站在一边。 “我不是在怪你,”江时筠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缓和了语调,“只是你体质特殊,很多事都得时刻注意。不过她为何要绕一大圈,而不来找我重塑灵根?” 鹤青目光游移,面露尴尬:“她说她不想见您,我感觉她有点怕您。” “如此吗?” 她若有所思,指尖轻敲桌子:“倒是比我想象中快,她竟已经知晓一些事。” “到底是何事?”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您瞒着她,也瞒着我,无怪她不信任您。” 江时筠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并非我故意隐瞒,你们现在知道太多,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与她都是忘记来处之人,什么时候想起,自然能解决问题。” 声音渐渐远去,鹤青握住少女的手,一言不发。 他的心仿佛被针扎过,密密麻麻泛着疼。 门中事务并不归他管,可弟子们总爱找他评理,他断情绝爱,可以理智分析任何事,不参杂私人感情。 曾经他觉得这没什么不好,追求大道本就该心无杂恋。 可为何心还是那么疼? 他几近迷茫地体会这种情绪,视线渐渐下移。 沈媞月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唇瓣毫无血色。 鹤青突然感觉房间闷热,格外干渴,他喉结滚动,渴望着近在咫尺的水源。 他不受控地低下头,慢慢贴近,在即将要吻上的那一刻,少女睁开了双眸。 他顿住了,不动声色地直起身:“你终于醒了。” 沈媞月黑白分明的眼瞳不带感情,轻声道:“仙尊,你有什么求之不得的事吗?” 不等回答,她自顾自地说下去:“幼时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吃饱饭,不受人欺负。再大一点,我希望阿娘和云鹤能永远陪在我身边,什么长生不老,成仙得道,那是别人的追求,不是我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本以为这些很简单,可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终究是奢望。” 鹤青于心不忍:“若是修行令人感到痛苦,我送你下山,你的家人我会帮你找到。” “你误会了。入门时所有人都说我根骨俱毁,资质极差,不如老实做个凡人,何必咬牙修炼呢?我偏不。” 她抿唇一笑,宛若春光明媚:“我以为蒙着眼睛,就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若是我早些清醒过来,也能发现阿娘的异常。” “我不愿再装聋作哑,姜棠能抛下一切寻找阿姐,我也可以。我会让他们知晓,他们将要面对怎么样一个对手。” 她仿佛一团火焰,足以燃烧一切。 鹤青沉默良久:“你身子不好,我想为你舞剑祝祷。”
第16章 舞剑 鹤青颀长的身影立在桃树下,手持长剑,高高束起的发随风飘扬。 沈媞月站在十步开外,还是首次见他作少年郎打扮,不免好奇地多看几眼。 他凌空挽了个剑花,长剑如芒,舞姿轻盈。 没有乐曲伴奏,只能听见剑气划破空气的声音,他犹如翩翩起舞的蝴蝶,在天地间优雅穿梭。 剑的凌厉与舞的灵动结合,明明是祈福之舞,沈媞月心底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怔怔地看着他。 微风掠过,鹤青雪袍翻飞,舞出最后一个剑势,桃花从树上簌簌落下,纷纷扬扬地洒在他肩头。 他收剑入鞘,焦急地几步上前:“怎么了?” 沈媞月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擦去眼泪,尽量露出一个笑容:“这是什么舞?我未曾见过。” “是民间的巫舞,有祭祀祈福,逢凶化吉之意,我想你以后的路都能平安顺遂。” 即使身边没有我,他咽下了后半句。 她恍惚觉得,自己也曾在桃树下起舞,虽然是在为人祝祷,却带着诀别之意,痛不欲生。 “我也想学,可以吗?” 鹤青毫不犹豫地应下:“可以。” 耀灵是名剑,凶煞之气半点不少,单凭沈媞月微末的灵力,是不足以震慑它。 可它在少女手中,还真的任人蹂.躏,一点脾气也没有,但放到他人手上,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鹤青本想用耀灵示范一遍,在第五次脱 手后,叹了叹:“你这剑可真是个倔脾气。” 沈媞月破涕为笑:“你是没见过它划伤一众弟子的场景,它在你这已经收敛很多,不然早架在你脖颈上了。” 孤光倒是急地在一旁打团转,想为主人挣回几分面子,可惜它还没出头就被曜灵狠狠地啄了一圈,只能蔫蔫地躺在地上。 沈媞月捡起它,戳着剑柄,好笑道:“怎么这么傻。” 孤光震惊。 它极力想从这可恶的人怀中挣脱下来,朝主人发出求救信号。 “好了,”她眼中含笑,“骗你的,你与我家耀灵一样聪明。” 抛开其他,孤光是上好的法器。 沈媞月爱不释手地摩挲剑柄上的玉兔:“倒是别致可爱,为什么要起名为孤光呢?听起来孤苦伶仃的。” 如果此刻她回头,就能发现仙尊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她,仿佛天地万物只剩她一人。 “也许是在等待照耀它的太阳。” 她神情茫然了片刻,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恐天时之代序兮,耀灵晔而西征。太阳常伴你左右,你却仍然忧愁难消,是在担心它会消失吗?” 鹤青心头大骇,眼神隐晦不明:“太阳高高在上,怎肯低头照耀脚下的蝼蚁,若能分得一缕光,便是三生有幸。” “是吗?”她带着张扬与不屑,昳丽的容貌在阳光下更加美艳,“若我看上什么,就算是高悬的明月,我也定抢之入怀。” * 姜棠上山时,沈媞月还在舞剑。 她剑法轻灵,纤足轻点,漫天花雨中,她凌空旋转,裙摆飞扬。 鹤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学得很快,最初的生涩感褪去,现已游刃有余。 她的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同一套舞姿多了一分哀婉凄美,斩落的花瓣飘到地上,铺起厚厚一层。 姜棠止步不前。 任谁来都要赞叹少女的舞姿,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却能望见仙尊那漆黑的瞳孔里,满是阴郁执着,以视线为锁链,把少女禁锢在牢笼中。 沈媞月却不害怕,剑尖时不时擦过他的衣裳,宛若挑衅一般。 姜棠若有所思,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仙尊高不可攀,对他的了解知之甚少,素日她虽喜欢调侃,但并不知二人真实的关系。 她游走世间,什么种族没接触过,对于人的情绪最为敏锐。 也许两人都没感觉到,但她却察觉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愫。 她心思微动,转眼便心生一计。 “姐姐!”姜棠扬起笑容,“小白几日不见你便茶不思饭不想,你看看它有什么毛病。” 沈媞月收回剑,拎起兔耳:“我瞧着怎么丰腴这么多?” 小白委屈得咩咩叫,极力想证明自己没胖。 “姐姐可要看好它,邬长老最讨厌这些混血种,前些时日它闯进飘渺阁,差点被打死。” “不会发生这种事,”鹤青沉声,无比笃定,“它不可能受任何伤害。” “哦?” 姜棠饶有兴趣:“您凭什么保证?” 他似乎不愿多谈这个话题:“我会及时赶到。” “及时?仙尊是觉得姐姐单纯好骗吗?”她露出一抹冷笑,“谁不知天清峰江长老曾立下重誓,绝不插手门中事务,违誓则道心破碎,您过去可就坏了规矩。何况等您得知消息,小白早就魂飞魄散了。” 沈媞月微微皱眉,姜棠在人前一向装得温顺乖巧,怎么今天变得咄咄逼人,毫不退让。 “我虽住在天清峰,但并不受江时筠管控。” 鹤青眉间含着阴霾,眼里没什么温度,往日面对弟子诘问,他根本不屑多做解释,如今能耐着性子回答,已算屈指可数:“我承诺的事一定会做到,若你还这般不懂规矩,以后不必来此。” “我不来事小,姐姐若被骗那才是我的不是。” 姜棠不慌不忙,从小白背上揪下一撮毛,轻轻吹了吹。 白毛如蒲公英飞散在空中,悠悠飘向地面,触地的那一霎那,幻化成数只兔子,四散奔逃。 她勾起唇角:“我真是好奇,如此出神入化的点灵之术,怎么会被下在一只兔子身上?想必是这人居心叵测,想用小白拿捏姐姐。” 沈媞月扒开小白的毛,果真有淡淡的灵力流动。比起上回的纸船,这次要从活物上化灵,难度不可相提并论,需要耗费大量灵力,若非修为深厚,绝不可能做到。 姜棠话锋一转,变得彬彬有礼:“不过若是仙尊所为,那一定是为姐姐好,我也能放下心来。” “想必您与姐姐还有事相谈,我就不多打扰了。” 她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敷衍地行了个礼,哼着歌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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