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灵很难吗?”沈媞月收回视线,“我阿娘会,你也会。” 鹤青正想着若是她问刚刚的问题,该怎么搪塞过去,闻言一愣:“入门不难,难的是更进一步。” 他随意地扫了一眼,折下一根树枝,手指在空中轻划,树枝转眼变成一只蝴蝶,轻盈地在阳光下飞舞,落在少女的指尖上。 她轻轻碰了下还在颤抖的翅膀:“好粗糙,跟树皮一样……” “我说它简单也是因为化形容易,但若是细微之处处理不好,形似而神不似,就会一眼识破。” 鹤青把蝴蝶收回:“都说修为高深者能点出近似人的灵,可哪有那么容易,这么多年我只见过一人能做到。” “谁?”沈媞月已经猜到答案,“是江长老吧。” * 江时筠是世上最擅点灵术之人,若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她曾靠这登峰造极的术法,在凡间赚得盆满钵满,也招来许多仇家,后来她位列长老,慢慢不再接手俗物,一心扑在教导弟子身上。 剑修从天清峰离开后,她深居简出,常年闭关,人们也逐渐忘了她的能力。 沈媞月轻扣房门,温润如玉的声音随即传来:“进来。” 她微微晃了下神,仿佛回到刚上天清峰,江长老为她冲刷经脉,无微不至地关心她,她心生雀跃,从没有怀疑过什么。 她垂眸:“听闻您擅长点灵术,还想请您不吝赐教,化物容易化人难,如何才能点出近似完美的人呢?” “好多年没人这么问过我了,”江时筠轻笑,倒下一盏热茶,陷入回忆,“比起化人我更喜化物。你还小,不懂人心难测,你永远不会知道亲手化下的人,会被用心险恶之人如何利用。不如从源头上禁止,省得多生业债。” 她轻闭眼睛,曾有人拿着她点出的纸灵,去街上乞讨,纸灵不会痛不会哭,被砍断四肢也无所谓,就这么招摇撞骗,骗取过无数人同情。 还有人杀了自己的妻儿,为了避免东窗事发被衙役逮到,竟痛哭流涕地找上她,骗她说妻儿意外身亡,想再见几眼。她心软答应,结果那人把纸灵摆在家中,成功逃脱律法。 明明初衷是好的,却没有一个纸灵用在正道上,她大失所望,甩手回天山宗,不再化人。 沈媞月捧着热茶:“您是担心善良之人再受蒙骗,才不做这种事。术法不分好坏,修者若把术法用在歪门邪道上,一样会酿下大错。您虽然好心办坏事,但从此不再化人,是否太把错误归于自身了?” “谁说我是因为这事了?” 她咳了声,似笑非笑道:“就算不卖给他人,在天山宗玩玩也未尝不可。鹤青应该跟你说过,越高深的点灵,耗费的灵力越多,我只是……” 她突然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蒙着眼纱的面容透着一股不健康的惨白,宽大的衣袍已遮不住她日渐消瘦的身子。 沈媞月急忙把帕子递过去:“出什么事了?” “无妨,”江时筠捂住胸腔,嗓音带着苍凉,“你不是一心想扳倒陆砚书?往后你还是照旧来找我重塑灵根,他做了那么多恶事,也该有报应了。” 沈媞月轻拍她的背,担忧道:“可我看您……” “我会教你点灵术,化人虽难,但对于你来说不在话下。” 只要你能恢复从前的一半灵力。 江时筠强撑着一口气,被她慢慢扶到床边,猛地抓住她的手:“你还是在怀疑我会害你吗?” 沈媞月一惊,方才并未答应,也还是在考量。见心思被 戳破,她索性不再掩饰:“我听闻您有两名徒弟,她们现在去了哪里?” 江时筠似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低头沉默了许久:“我不是个好师父,没能保护好她们。孩子们总会归家,她们终有一日也会重回天清峰。” “所以她们都没死?” 她侧过头微微一笑,宛若万物复苏:“没有。” 微风穿过屋子,吹乱桌上的纸张,也卷起纱幔覆在少女的脸上,若隐若现中,她仿佛看见阿娘正坐在床前。 也就是这一刻,沈媞月放下了心防,她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 “我相信您。”
第17章 小师妹什么丹药都会炼 为了更好学习点灵术,沈媞月基本无时无刻都待在天清峰,以至于都好久没有去听统一的授课了。 “你干脆直接住在这里好了,”姜棠坐在树上,摇晃着双腿,“你练了这么久,怎么什么也变不出来?” 沈媞月正对着石头施法,可惜石头不太卖她面子,任凭她找各种角度,它也毫无变化。 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擦了擦额角的汗:“江长老说我灵力不够,就算点出灵,也一会儿就散了。你也别在这说风凉话,你惹恼了仙尊,没有我,你进都进不来。” 姜棠轻巧地从树上跳下来,巧笑嫣然:“姐姐别生气呀,宋师兄一直在外头念叨着你,还说要再送几只灵兽给你,那种蠢兔子吃了最好。” “小白又去招惹他了?” 她笑吟吟地撑着下巴:“是呢,小白特别喜欢跑去无极峰吃他种的灵草,昨天园子里一大半灵草不是被啃光,就是被踩死。他扬言说再让小白进来,他就从无极峰上跳下去。” 沈媞月忍俊不禁:“宋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我这里还有一些灵石,你帮我带给他,就算我的赔礼。” 姜棠接过飞来的芥子囊,掂了掂感觉沉甸甸的:“你倒是大方,还记得被救回来的林师姐吧?她现在又哭又闹,吵着要去找宗主,揭发陆砚书的罪行,还好被邬长老强行制止。剩下的灵石刚好去修她损坏的寝具。” “也就是说她在邬长老管控范围之内?” 少女抬手压住被风撩起的乱发,久久不语:“你能帮我把她带出来吗?” 在沈媞月看来,姜棠浑身充满疑点,并不是值得信任之人,她本不想把这事托付给她。 可昨夜江时筠拉着她的手,在灯火下轻言:“姜棠看着蛇蝎心肠,实际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你大可把一些事交给她,只要对寻找她阿姐有帮助,她都会尽力去完成。” 她迟疑地点点头:“您认识她阿姐吗?听说也是天山宗弟子。” 江时筠神色微僵,答非所问:“若她只在天山宗寻找,是永远找不到她阿姐的。” 沈媞月隐约感受到她周身萦绕的悲哀之意,彼时她尚年少,不知如何安慰,只是结结巴巴说:“您、您别伤心,她会找到她阿姐的。” “希望如此。” * 姜棠确实能力出众,三下两下就把林师姐弄到了天清峰。 只是画面不太好看。 沈媞月歪着头,地上的人五花大绑地躺着,披头散发却依然能看见红肿的脸蛋。 “你把她打成这样?”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她不肯主动跟我走,我怕再迟点就被邬长老发现了,情急之下只好打晕她。谁知她灵根被废,还有些功夫在身,一不小心就变成这样了。” 沈媞月无奈地叹口气:“等会她醒来,估计恨不得杀了你,什么也问不出。” “真是个蠢货,留在邬婋那迟早被灭口,”姜棠低声咒骂,“宗主难道不知陆砚书所作所为吗?我看他是根本不想管。” 地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林师姐捂着脑袋,口中发出呻吟:“你们大胆包天……我要……” “要”字刚出,姜棠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人又晕了过去。 “这……”沈媞月猝不及防地被吓一跳,“你又要干什么?” 她理直气壮:“这位师姐看着想大喊大叫,这里隔音不好,万一被人听见怎么办,我只能先让她闭嘴。” 林师姐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后。 她全身酸痛,靠着床头慢慢坐起来。 热气腾腾的药被推到面前,她缓缓抬头。 沈媞月面露怜悯:“还记得我吧?我代姜棠向你道歉,她就是做事粗暴了点,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宗主多年闭关未出,你就算再吵再闹,他也不可能见你,反倒会让邬长老生厌。” 她默不作声,袅袅绕升的热气弥漫在空气中,也遮不住少女那双剪水秋瞳。 怎么可能会忘。 在那不见天日的密室里,她忍受着陆砚书喜怒无常的脾气。若他心情好了,会给她一些蔽体的衣物,心情不好,便是一顿毒打。 她尝试过逃跑,可无论跑到哪,陆砚书都能天神般地出现,狞笑着把她拖回去。随着逃跑次数的增加,她身上的疤痕也越来越多。 她只是天山宗一名小小弟子,入门前无亲无故,就算失踪,也没人会费力去寻找。 因为不被人挂念,所以他下手更加肆无忌惮。 直到有一天,陆砚书将她放出来,为她收拾打扮一番。 “你若乖乖听话,我可保你不用挨打,性命无虞。” 要求只有一个,让她被人发现后,假意求助,引人去做药引。 她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就算只是暂时摆脱,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林师姐麻木地点头。 她被送到许多地方,救了她的人,对她破口大骂,眼中的情绪令她不敢抬头。 几经辗转,方家是她待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地方。 陆砚书警告她,若有一名叫沈媞月的弟子前来,务必禀告他,否则她死无全尸。 那日她数着水滴,上方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少女逆着光向她伸出双手:“我是天山宗弟子沈媞月,我会救你出去,不用再害怕了。” 那双眼眸如秋水一般澄澈明亮,至纯至善。 在她最绝望的日子里,宗门没有一个人找到她,她不再相信,甚至有些恨上天山宗。 可她突然很想相信眼前人。 她把手中握着的传音符,偷偷塞进墙缝里。 除去自己的事,剩余的她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少女。 可惜时间匆忙,她未能讲完,就被带回山上。 回宗门后一切都由不得她,邬婋认为她很有价值,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人见她。 她只能大吵大闹,试图引起注意。 所幸她成功了。 “我曾是陆砚书最得意的弟子,以前他也带我做过很多事。有些我觉得诡异,下意识留了一手,各中密辛,他也不清楚。” 她见少女的目光一点一点亮起来,欣慰地笑了:“我会把所有都告诉你。” * 沈媞月一身玄黑披风,在夜色遮掩下敲响了屋门。 门被打开,她摘下兜帽,露齿一笑:“程师姐,好久不见。” 程霜住的屋子偏僻狭小,里头却挤满了人。 她一个接一个把人拍醒:“别睡了!过来向少宗主问好。” 一个看着年龄尚小的师妹,揉着眼睛懵懵懂懂:“少宗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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