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皇子得到温隗有寒疾的消息,与身边的谋士商议,差人往高梁借兵,许以重赂。自家率众,托言奉温隗夫人之命,使皇子监国,祭纛犒军,扬扬出城。 奚良预遣兵车十乘,假扮成商贾,潜入皇子军中,只等他动兵,便于城楼放火。 奚良望见火光后,即便杀来,城中之人开门纳之,不劳余力,得了庐陵。即时出榜安民,榜文中说温隗夫人友皇子,皇子背义忘恩,满城人说皇子的不是。 皇子出兵不上两日,就听闻了庐陵失事之事,心下惶恐,星夜回程,屯扎城外,打点攻城,却听手下士族纷纷耳语,原来军伍中有人接了家信,说:“温隗夫人仁义,皇子不仁不义。” 一传十十传百。 大多数人都是组成国家的螺丝钉,都不太喜欢打仗,打赢了得不到多少好处,打输了就算不救命,活着也还会被人骂,现在有了借口不打仗,自然哄然而散。 皇子点兵,去其大半,知人心已变,急望高陵奔走,再欲聚众,不料温隗已在高陵,于是去了自己另一个叫墨城的封地。 那墨城区区小邑,如何能够抵挡两路大军?如以石击卵,须臾攻破,皇子闻温隗将至,叹道:“我芦国今后竟然要被一个女子掌权,芦国危矣。”遂自刎而亡。 与此同时,石之如阳的丑闻在芦国大肆传播,本来他就因为与雍姬的丑闻而被人不齿,现在被出榜判成造反,更是雪上加霜。 对于这种男人,跟女人私通这种丑闻甚至不会被人重视,还被某些恶俗的男人羡慕,但是一旦涉及到荣誉名声和面子,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命。 意识到芦国已经不能再待下去,石之如阳从芦国出逃去了高梁。 在这个时代,你做错了事不要紧,以前暗算过国君,甚至企图杀死国君都不要紧,只要你之后能做出一些事情将功补过,当初企图谋害你国君也会笑嘻嘻的对你。 因为大家都清楚,利益才是一致的追求。 南嘉就不一样了,她的目标始终是报仇,她可不管什么利益,她最想看到的就是仇人拥有希望之后,再被她亲手摧毁时的那种灰飞烟灭的样子。 石之如阳有一定的才能,还有人脉,这也是他逃走的动力,国家多的是,芦国不用他,其他国家见他有才还是会招揽。 他的人脉在覃国。 哼,真有意思。 南嘉当即修书给怀南,让她想办法让覃君收不到这个人的自荐。 然后再修书一封,去锦。 南嘉在写信的同时,收到了锦君的礼物。 是一块美玉,质感上乘,同时附一份竹简,上面画着她以前的样子。 南嘉想了想,自己很久没有取下过温隗的面具了。 写完信,南嘉去看了声芨,无克死后,声芨一直郁郁不见好,南嘉用很多名贵的药材吊着她的命。 南嘉刚想问声芨好不好,声芨便看到了她挂在腰间的美玉,黯淡的眸子微微闪了一下:“这玉真好看,可否给妾看看?” 南嘉取下玉给她,声芨把玩了一下:“这是垂棘之玉,你从何处得来的?” 南嘉问道:“有什么说法吗?” 声芨:“垂棘的玉极美,你这块品质更是上上之选,一般都是留着国君自己把玩,温养身体,就算国与国之间的邦交也不一定舍得用这样的玉。” 声芨说着,小心翼翼地拿着这块美玉反复地瞧:“真美,一点瑕疵都没有,很难得。” 南嘉目光迷茫,恍然间想起在苏汾时,宴会回廊的转角处,他低声在她耳边说爱她。 因为是做那事时说的话,南嘉没有放在心上。 “垂棘之璧,屈产之乘,这是锦国的宝物,说是国宝也不为过。”声芨道,“锦君送的?锦君向芦国示好?” 不,这是他私发的。 南嘉:“这是我偶然得到的。” 又道:“你的病怎么样了?” 声芨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无须操心我的病情,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南嘉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说道:“你看着是比以前状态好了一些。” 声芨欲言又止。 南嘉握着她的手鼓励她说下去,声芨咬了咬苍白的唇说道:“我梦见无克了,梦见他没有死。” …… 石之如阳逃到了高梁,后高梁得到温隗夫人的书信,石之如阳又逃到了覃国,覃君通过怀南得知了石之如阳的丑闻,立刻将他关了。 但石之如阳并不慌张,他已在范夫的劝说下修书给了锦君,若是锦君能用他,自会想办法救他。 范夫是他的心腹,自从有了范夫,他做很多事都会成功,在芦国起兵失败也是范夫救了他的命,石之如阳感觉范夫能做成很多事。 若是锦君能用他,范夫想,他一定会更上一层楼,比在芦国时还要辉煌。 果然不久,范夫就给了他消息,说锦君在想办法救他,石之如阳欣喜不已。 覃锦世代交好,锦君要是开口要人,覃君不会不给,但他毕竟是个人才,若是被覃君发现他有才能,必不会轻易相让,这就要看锦君怎么做了。 过了一个月,锦君遣使告覃君曰:“石之如阳在某一战上杀了寡人最宠爱的锦将,寡人恨之入骨,欲亲加刃,以快其志。” 覃君信其言,交付锦国使者。 同时,南嘉出发前往锦国,她迫不及待想要手刃仇人了。 路上,她不时就会收到锦君送给她的礼物,有时候是玉,有时候是珍珠,再有珊瑚,然后是各种项胸配饰,除了这些名贵的,有时还有一些记载各种有趣事件的竹简。 随行的南宫乞术见到了,不由得叮嘱:“夫人,小人知妇人重情,望夫人以大局为重。” 南嘉点点头,眼神清明:“受教。” 即使在途中,南嘉也在处理国事,国家要发展,肯定是需要很多人的劳动。她必须做出功绩,收拢人心,才能掌握权力,才能一点点把江为父排除在芦国权力核心之外。 …… 自苏汾一别,已两月有余,这期间胤总是会想起南嘉。 他不知哪里来的一些倾诉欲和分享欲,碰到点自己觉得有趣的好看的好玩的就会派人送到芦国去。 即使现在锦国正常运转,大臣们还是很担忧,对于他们来说,国君喜欢女人不要紧,反正多的是女人,怕的是国君喜欢有毒的女人。 温隗夫人是什么人?靠手段得到了芦国政权的人,怕就怕她打锦国的主意,哄着锦君做一些有利于芦国不利于锦国的事。 对此上大夫赵错作为近臣劝了国君很多次,国君不放在心上,依然照常给温隗夫人送礼,无奈之下,众人上禀了夫人徐君。 徐君是最知道内情的人,看见儿子这样也不能不管,于是来找胤。 彼时胤刚在私人园囿的湖边泅完水,穿着件单衣。 很多人都不知,其实他很喜欢泅水,但是贵族喜欢的只能是与礼乐征伐相关的,以狩猎为多,所以他在做公子的时候,很多年只是偷偷去泅水。 这个爱好他藏得很深,别人发现不了,但是徐君这个做母亲的是知道的。 “胤儿,”徐君亲手从宫女手中拿了一条素缎给儿子擦拭脸上的水,“好久没见你泅水了。” 胤嗯了一声,接过素缎自己擦。 自他和博姜成亲直到现在,母子俩说话的次数就少了,不仅是因为胤国事繁忙,徐君也在开始练剑。 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徐君以五十岁的年龄拿起了剑,一切只是因为她曾经在南嘉的帮助下杀了个人,她不想再等着被人救。 徐君轻轻一叹,直入主题:“你和她在一起了?” 胤一顿,又继续擦拭脖子上的水滴,对于母亲,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徐君道:“若是她尚未婚配,没有掌权,就算她想做夫人,母亲也会支持你,可是如今,物是人非,你不得不以大局为重。” 胤声音未变:“轻重缓急,孩儿自然知晓,母亲无须多言。” “可是她太有野心,”徐君忍不住道,“她以前是芦国大夫,后来做了夫人,现在无克死了,她独揽大权,有时我甚至怀疑无克是她有意无意害死的。” 胤转过身来,目光微凉:“母亲,无凭无据。” “但这一切都太可疑。”徐君担忧地看着他,“胤儿,不得不防啊。” 胤更凉:“南嘉不会做这样的事。” 徐君怔怔地看着他:“我越看越能从你身上看到你父亲的影子,宠爱一个人就失去理智,可你爱得不过是你自己,当上国君之后,你也越加霸道强横。” 这些话她本来不想说,但现在不得不说。 “这样品质当国君是好的,但别太爱自己,把自己骗了。你喜欢她只是因为你没有得到过她而已。你得到了她的身心,还会爱她吗?” “历来国君都是无情的。” 胤想反驳,想说你别把你的思想套在我身上。 但是他又忍不住想,自己现在确实强势,听到她与其他男人来往甚密,都想直接把她身边的那几个男人都杀了。 南嘉很敏锐地发觉了自己被人盯着,警告过子伯服。 若是南嘉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她必不会靠近他。 见儿子罕见露出幽暗又忧郁的神色,又道:“你靠近她之前,至少详细地查她一查。” 胤的目光又是一暗。 他与她隔了一年的光景,就是这个,让他对她的了解不如从前,他想查,又怕查到自己无法接受的事。 徐君默默离开。 胤儿不查,便由她来查吧。 第77章 77 过了不到五天的时间,南嘉来到了锦国蓟陵。 两人之间的关系小部份人都知道,南嘉在锦国的关口没有受到太多阻拦,很快就被请入内城,南宫等人被另行安置,南嘉被请到了锦国公宫,寺人告诉她,石之如阳还有两日才会被带到锦国。 寺人一路将她引到锦君中宫内室,言锦君正在庭议便悄悄退下。 南嘉在殿中百无聊赖地参观,走过几间房,看到那张床塌,挑了挑眉,沐浴更衣。 换好衣裳后,南嘉又拿了书房中的书简看,很快便看进去,不觉时间飞逝。 及至傍晚,锦君进来,看到的是美人没什么礼节地坐在榻几上,认真看书简的样子。 她盘膝坐着,露出两只白嫩的足,和一大截雪白的小腿,低着头,满室灯火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了两扇阴影,此刻白皙的小脸上表情严肃,从上到下将那行字看了一遍,似乎没读懂,便反反复复地看。 锦君看着,冰凉的眼中一暖,仿佛有什么虚幻的东西落了地,但此时场合不对,因为他身边还跟着赵错。 他们正在讨论收服宋国三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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