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越说越起劲,几乎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万一上元灯节又碰到王家的娘子,结果反倒不如人家,又该如何是好呀?” 谢令姜宽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如今祖母大家这里,是三叔母管理家事,她为人极是周到,想来一会儿便会送过去,你不必担心着急。” 正在说话当间,金雀儿禀告。 “女郎,刘嬷嬷来了。” 领着三叔母刘氏的奶嬷嬷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 手里捧着的正是四套衣裳,两套华服,两套常服。 “禀大娘子,这是大家吩咐按例的每个娘子四套衣裳。” 刘嬷嬷性格严谨,并不巧言令色。 谢令姜也满是感激开口:“劳烦嬷嬷了,赏。” 白芍立刻掏出来一块封红。 刘嬷嬷很快就告退了,临走前还对谢道聆说到。 “二娘子的衣裳已送到后院了。” 等刘嬷嬷整个人已经离开了此处,谢道聆有些失态,而后大惊失色,“阿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原本以为你就是一个书呆子,可是…” 没想到一时失言居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谢道聆意识到不对劲,捂着自己的嘴。 谢令姜无奈的笑了笑,“那有什么?但凡只要用心学,有什么学不会的?现下你还是去看看你有什么好看的衣裳,不必在这里担忧我了吧?” 谢道聆这时才一脸得瑟的出了门,而后飞快的没有影子了。 看着珠帘晃动,白芍忽然开口:“这些年来,二娘子倒是养的单纯天真。” 谢令姜不动声色地瞧了她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白芍的存在某种意义上,也就是祖母在自己身边时刻提醒着自己,可是也在观望着,他们大房的状态,更深层次上也许还是对阿娘的一种不满,阿娘对于妾室们的放纵,以至于年幼的庶出娘子们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教养,倘若这些娘子们都是在正式膝下将养着,将来无论是教养,还是出嫁,都是有所助益的,可是阿娘好像刻意的不愿意。 在这一刻,谢令姜很深刻的察觉到了,在这簪缨世族,钟鸣鼎食之家的陈郡谢氏,每一个人都藏着属于自己的不为人知的心思。 等到用午餐的时候,谢令姜终于在祖母大孙氏那里见到了阿娘,虽然和阿娘才分开不到十二个时辰,心里头就甚是想念。 阮容看到了自家的小娘子,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大家果然很宠爱长安。 谢令姜长安朝阿娘行礼后就到了刘氏那,再次感谢她的操忙,刘氏怜爱不已的将她额头上散乱的发丝拂了拂。 “三叔喜欢长安,难道叔母就不把长安当作掌中宝了吗?叔母也没有女儿,所以在外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 谢令姜微微笑着,而后就惊喜地发现,前两日身子还不好的谢令和今日看上去精神了些,也出现了。 大孙氏道:“打一清早,前来给我行礼问安的人就络绎不绝的,可把我这老骨头给折腾坏了。眼下好不容易才能和诸位惬意吃肠午饭,自家人在一起才算松快呢。” 谢令和甜甜的开口:“祖母大家总是这样,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您倒还嫌弃了!”
第23章 :上元节(上) 午餐上因为这些个俏皮话,吉祥话格外热闹起来。 谢令姜在阿娘身边,低声和阿娘说:“阿娘,我见到阮家二兄了,他看上去很好。” 立时,谢令姜便瞧见了阿娘眼里头氤氲的雾气,知道她心里头必定是开始想家了,也不自然有些感同身受。 谢令姜为阮容倒了一杯果子酒。 “想来今夜,阮二郎一定会去见您的。” 阮容点了点头,而后起身敬酒。 瞧见大妇居然这般懂事,站起身来祝贺自己,大孙氏也眉眼带笑的满饮此杯。 上元节这一天,从前到以后都是很热闹的吧? 有时也象征着人们对于天官赐福的渴求,所以这一天的孩子们会特别高兴,建康这边非常注重于灯节,官衙每年都会拨款,让能工巧匠们专门为上元灯节制作各种各样好看的花灯挂在街道之上,店铺和店铺之间相钩连。 谢令姜记忆里却不是很清晰,因为她从前不喜欢热闹。 祖母大家很忙,所以她也未曾被告知,阮遥集还没离开她们家。 午餐之后,她终于要和兄弟姊妹们一起去拜见归来之前还未见面的伯祖父和祖父了,他们都说祖父并不喜欢娘子,所以此时二娘三娘四娘都显得有些害怕。 谢令姜甚至听到二娘私下地吐槽道:“听说祖父的眼睛是有铜铃那么大,该不会长的和大虫一样吧。” 差点没有笑出声来,可是年幼的五娘谢令和却是格外的认真。 “伯祖父是江左八达,祖父也是当朝名士,他们二人都具有君子风范,格外的如同谪仙人一般,你们一定会喜欢上的。” 看着五娘这般笃定的模样,谢令姜神色莫名认真了些许。 这时幼弟谢玄到了身边来,“阿姊,我见到阮家阿兄了,他为人可好了,而且极聪明,他说他要陪阿玄一起读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谢令姜总喜欢摸谢玄的脑袋,因为她经常被别人摸脑袋,眼下满眼都是温柔的笑意。 “阮二郎为人神清明秀,想来绝不会借口空谈。阿玄放好心就好啦。” 谢泉听到妹妹说的话,倒是有些讶异:“大娘看来,倒是对阮二郎很是看好?” 谢令姜抬头看着三兄,倒是避开了这个话头,笑道:“三兄如今愈发高了,瞧上去都快要比阿耶看起来还要英武了。” 谢泉一时之间被打断了,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 四兄谢倏然尚且还在那里念念有词,谢令姜便也关切问道:“四兄在念些什么呢?” 三叔的长子六郎谢瑶道:“长安,你不知道四郎如今整日里都变成书呆子了,无时不刻都要记得学习四书五经,哪里有什么道家风范?一看就是儒家传承人!” 谢瑶同谢令姜同一年出生,还要大上几个月,所以关系比较亲近,可以开玩笑。 谢倏然倒是非常淡定的,一脸懵懂地茫然,“我读我的书,六郎读六郎的书,有什么干系?” 兄弟姊妹们便都笑了。 八郎,九郎和十一郎年纪都还小,此时都不知道兄长们在笑些什么,但是也傻乎乎的跟在后面笑着。 五郎谢韶道:“你们总是促狭四兄,回头四兄倘若当了大官,你们还不立刻服帖?” 谢令和忽然戳戳他道:“照您这样说的话,要是五兄当上了大官,咱们的耳朵岂不早就长了茧子?” 一时喧笑声便更加重了,里头坐着的谢鲲和谢丕二人正在喝茶,咸亭侯谢鲲面色柔和,“幼儒,这倒是沾了你的福气,体会儿孙满堂,天伦之乐,谢尚那厮如今率部驻扎在寿春,还不知道哪日可以得安稳。膝下也无儿郎,唯独三女。” “大兄何故作此之叹,你我兄弟,骨肉一体,我儿即是你儿,我孙亦是你孙。” 小厮谢富道:“两位大君,郎君娘子们都来了。” 谢令姜因着是嫡长女的身份,倒是和谢三郎并在了第一排。 “孙儿郎(娘)给伯祖父,祖父拜年啦。” “愿伯祖父,祖父,长寿无疆。” “好,谢富,快给大家压岁钱。” 当朝太常卿大人谢丕笑眯眯开口。 谢令姜先望了望伯祖父谢鲲,这位“江左八达”,受封咸亭侯的名士,此时看上去道骨仙风,只是隐约间也有衰退之意,永和九年的暮冬,这位令人尊敬的名士就要离开人世了。 寿终正寝。 只是他唯一的嫡子,堂伯父谢尚却终生无子,而后过继了四兄谢倏然为嗣子。 伯祖父的女儿谢真石,嫁阳翟褚氏的褚裒,后因女儿褚蒜子被立为皇后,被封为寻阳乡君。 而堂伯父谢尚有三个女儿,是六娘谢令要,七娘谢令韶,八娘谢道君。如今尚在婶母袁女正跟着堂伯父在寿春。 谢令姜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重的封红,差点没拿稳。 因为嫡子谢尚膝下无男儿郎,谢鲲对小娘子其实没什么感觉,女儿早早出嫁,生的居然也是女郎,儿子生的的三个小孙女,年纪小,看到自己就害怕的大哭,实在也是索然无味。 可没想到眼前这个谢长安居然看着自己,一点都不带着畏惧。 “谢长安,上前来。” 平时的时候如果不是挨批评,倒是没人连名带小字的喊过自己,结果眼前一看,这位伯祖父居然喊了自己,谢令姜自然非常从容的就上前了。 “长安见过伯祖父。” “你为何不怕我?” 谢鲲一脸严肃的开口。 谢令姜愈发从容,神色不变。“公乃贤达之士,少知名,通简有高识,不修威仪。岂有畏惧之理?” 谢鲲朗然大笑,身子差点歪倒在一旁,“甚有礼,甚有理。诸位不必在我的面前端着,便作少年玩笑模样,我和你祖父都很高兴。” 谢令姜想到传闻里头,堂伯祖父谢鲲年轻之时,曾因邻居高氏之女有美色,挑逗于她,却遭对方以梭投掷,被撞断两颗牙齿。时人都道:“任达不已,幼舆折齿。”谢鲲听闻,仍高傲的大叫:“折齿又何妨,丝毫不影响我啸歌。”
第24章 :上元节(中) 郎君们大多都已知晓伯祖父的模样,并未吃惊,其余娘子倒是以为是说笑之言,但堂中也多了一些欢声笑语。 祖父谢丕道:“今日上元佳节,尔等自当随意。” 谢玄便发问道:“最近研读诗书,察觉到诗经中称赞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听说有“王家三子,不如卫家一儿”这句话。伯祖父交好名士卫玠,与其清谈整夜,又曾经于卫玠哭之恸,不知他真的究竟是何相貌呀?能不能担得君子这样的声名?” 谢鲲忽然微微叹息,“此君风流名士,海内所瞻,实乃栋梁之才,天妒奇才,天妒奇才!” 谢令姜站在一旁听着大家的欢笑声,而后伯祖父挥手弹琴,祖父附掌而歌,群从兄弟皆舞或歌,欢乐无比。 再一会儿,阮遥集竟偕同会稽王世子司马道生前来拜访。 倒也不曾避讳,一起加入了他们的欢宴,司马道生擅歌,而阮遥集舞剑。 谢令姜稍感惊诧,难不成是他们也曾在此?不过上一辈子未曾逗留?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又站着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腿脚有些酸软。三娘和四娘悄悄的钻到脚踏上头坐着。二娘正在靠着墙,看上去有些困乏。而后五娘谢令和悄悄拉着她一同坐在小胡床上,倒也自得其乐。 等到暮色四起,众人也几乎或醉或累,或席地而坐,或坐于榻上,乃至于脚踏。 狂放姿态,不拘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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