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陈郡谢氏的脊梁骨。 与祖母,母亲不同,她姓谢。 谢道韫,谢令姜,谢长安。 谢。
第249章 :递折子 谢令姜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了。 少年时代的快乐悲伤,以及种种情绪,似乎未曾停歇的扑面而来。 而后渐渐消失在这雨后初霁的氤氲的雾气里头。 她已经是孑然一身了。 祖母那里她也做了保证,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她只能孤身挺立,支撑陈郡谢氏。 至于谢道聆日夜恐慌,以为接踵而来的报复,从来都没来过。 反而家中的诸多事宜,似乎都在谢令姜的统筹安排下,显得井井有条。 首先做的第一步,自然是发丧。 发丧之前,她带着二位祖父的遗言,前往宫中觐见圣人。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臣女卑贱,承祖父余意。乞求圣人垂怜,得以觐见陛下,陈之幽情。” 她从未想过要涉足于政坛,哪怕王谢世家的女儿家都是在政治后隐身的。 但是她必须要学会独挡风雨。 哪怕,这代价是无可抵挡的。 康帝此时已经是撑不住了,他已经是苟延残喘了。 朝不虑夕,气息奄奄,日薄西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目光里已经是游移不定了。 他还记得当初永和七年谢奕石带着大胜回朝的消息的时候,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也记得传国玉玺被阮遥集带回来时他的踌躇满志。 而此时,他已经进退维谷,举世维艰。 他吃力的站了起来,而后看着身边的侍者。 “会稽王世子在何处?” “回陛下,正在京中候命。” “速来。” “陛下,谢氏女尚且在登闻鼓处呆着。该如何办?” 永和十二年的春天。 康帝撑不住了。 “太子呢?” 他垂了垂眼皮。 “回陛下,一直在东宫为您祈福。” “阿奴何故脂粉气?” 他忽然猛烈的咳嗽了一番,而后又闭目休息了会儿。 脑海中却想起来那日谢无奕的夫人阮容前来见自己的模样。 那优雅女子长揖到地,“陛下当真要知道吗?” 他肃穆以对,看着对方从容模样,而后嘴角露出几分讥讽的神情。 “朕本行将就木之人,又有何不能面对的呢?” “陛下可还记得桃娘。” 康帝的眼里一点一点的亮起了光,他从未想到过有生之年居然还听到了这个名字。 “桃娘被阿兄追回来的时候,已经身怀有孕。” “骑驴追婢的笑谈里,服丧的阿兄保住的是桃娘的孩子。” “那个传说中鲜卑族的胡婢,是遥集的生母。” 阮容忽然满脸严肃。 康帝凝神,眼神里充满压迫之意,甚至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此事还有谁知道?” “遥集不知道。” 阮容心里头恐怕是对帝王感到恐惧,在此刻她必须绷紧心弦,全力以赴。 阮遥集对君王的忠诚天地可鉴,阿兄对陛下的忠诚也天地可鉴。 “阮氏之忠,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愿陛下听臣妇言,以保天下。” 纵使伯父不愿与司马共政,事到临头,她必须要保住陈留阮氏,还有她的儿女。 阮容出去的时候只觉得方才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而康帝几乎看到了司马氏崛起的希望。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秘密宣诏,令阮遥集将军前线撤军归国,册封临安侯。” “让谢氏女进来吧。” 听说阮容舍弃自己的一条命,要保下的就是这个齐大非偶的女儿。 太子司马珃虽然已经定下了太子妃,但是朝令夕改,也未尝不可。 他显得有些沉默,而后决定见见。 阮遥集私下地下地决心要守着的小娘子,究竟是何模样?谢三郎谢安石都屡屡夸赞的谢大娘子谢令姜。 谢令姜已经感觉到膝盖疼得受不了了,可是她必须坚持。 她心里头下定决心,倘若今天没有这么一出。 她谢家的女郎不知能够保住几个。 “谢家娘子,陛下宣您觐见。” 大监似乎有些怜悯的看着她。 谢令姜也只能听从的前去。 圣人隔着帘子在上头,谢令姜垂首跪在下面。 永嘉南渡之后,皇权也微弱到了极点。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都处于难以割舍的危机里头。 高高在上的圣人同她这没有份位的民女也同样处于困窘之地。 谢令姜对圣人怀着同情,这几年和阮遥集的四处颠沛流离,可以称得上是遍览天地之间的民生艰苦。 她有时也会想的很明白,左右民生艰苦,又不能和屈原一样举世皆浊我独清,也不能和庄子一样的放荡于天地之间,竹林七贤的林下风气早就消失,如今世人沉醉在玄学清谈,五石散,道教的不可自拔里,实在是太过可悲,也太狼狈。 圣人也打量眼前的小娘子,原本以为是和阮容一样的艳丽如桃花灼灼的女郎,可没想到竟然颇有几分傲骨。 倒是恍惚间瞧见谢三郎谢安少年时候的模样,或者更出众几分。 她是个女郎。 这个世道啊。 女郎啊。 也有用场。 康帝摩挲着手指,露出不可捉摸的笑容来。 很多时候,女郎都有自己的用处。 “说。” “此乃臣女二祖遗言,望陛下亲启。” 谢令姜并没有递给前来取折子的大监,而似乎是要等皇帝亲自过来取这折子,可眼见着皇帝无动于衷的样子,又好像是一种试探。 圣人微微启唇。 “倒是胆大。” “此乃祖父心血,还望陛下,勿要假手于他人。” 大监看了谢令姜一眼,忍不住有些埋怨,这谢家的,怎么个个都是硬骨头啊?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吃力不讨好似的。 又担心的看着圣人,可没想到圣人居然自己起身下来了。 谢令姜终于得以看见圣人的容颜,她毫无畏惧的违背规矩的抬头。 她想知道这个暗地里扶持舅舅和遥集阿兄的男人究竟是何模样? 却惊慌失措的发现了他和阿兄的下颌几乎生的一模一样。 都说司马氏皇帝病弱风流,眼前康帝分明更具风骨。 她努力把心头的不详预感丢掉。 和皇帝对视。 然后将折子递出去。 康帝几乎竭尽全力,但是似乎已经很辛苦,瘦削的手臂青筋暴露,纤纤十指,实在是有些辛苦。
第250章 :三丧悲 谢令姜的平静显然是惊诧到了圣人的,这位执掌天下的圣人,终归是被这小女子折服了。 “朕会如你所愿,只是,齐大非偶,难道就是汝所求的吗?” 小娘子眼眸里的坚定和温柔,仿佛是再坚定不过的力量。 “愿陛下能够怜悯臣女的心愿,也愿陛下福寿连绵,万寿无疆。” 谢令姜离开皇宫的时候,脊梁挺得很直,她抬头看了看天际的霞光。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有的人生来就要为了生存而汲汲钻营。 在这样的时代里,唯有沉沦才是永久的狂欢,彭殇为一体,死生为一合,纵使是簪缨世家的叔伯们也沉迷在五石散和道教的玄幻里。 道法自然。 倘若庄子知道后世之人,披着道法的外壳,龟缩在纸醉金迷的玄幻里,又会如何呢? 街边买糖葫芦的人招了招手,“卖糖葫芦了!又甜又红的糖葫芦喂!好吃好甜的糖葫芦喂!” 那又大又甜的糖葫芦上闪着晶莹剔透的光,勾的黄发垂髫的小儿垂涎三尺,身边粗壮的妇人一边打量着摊子上的小物件,一边拍了拍小孩儿的肩膀。 有些埋怨的开口:“那东西吃多了肚子疼,坏牙齿。” 长街上车水马龙,富家郎君们出门踏青采风,女郎们在高楼上端坐,七秀阁里出了新样式的衣裳,茶楼里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开始了讲演。 “当是时,那阮少将军以一当十,冲上前去,不过三两回合便将贼子击杀当场--” 城门边的芍药花摇摇摆摆的开放,似乎要与守着城门的精神抖擞的护卫比一比精神。 一辆破旧的马车驶出门去,那老奴虽然穿的朴素,可是身上沉稳的气势却是磅礴无比,隐隐之间有一种威势。 而那马车里不同外头的破旧,显得古朴而宽敞,在那柔软的宽敞的矮榻上,有一女郎正侧卧着。 见她容颜似雪,见她国色无双。 那马车渐渐消失在这氤氲的雾气里头,而后消失了。 谢令姜也在此时回到了谢氏。 早就决定好了的,一声声啼哭声接二连三的出来,划破了建康的秦淮的上空。 仆妇们鱼贯而出的将白绫四处悬挂,白色的灯笼也取代了往日的大红灯笼,簪缨世族的牌匾上也是素色的花。 这陈郡谢氏仿佛一夜之间衰败无比。 谢氏二位太先生竟相继辞世,如此兄弟情谊令人感慨的同时不免也觉得惋惜,就在讣告的帖子如雪花般翻飞出去的时候,又添新的悲哀。 谢氏大妇阮容,因过于伤心于二翁逝世,竟心脉断绝,追随而去。此等纯孝之情,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传出去后,虽谢氏一门三悲之丧,仍令人肃然起敬。 陈留阮氏得此消息,族中仍派出嫡系子弟携族老前去吊唁,其余大家族亦是得知消息,做出安排。 王右军的夫人郗璿听此消息,更是泣不成声,她们同为世族女郎,自小相识,如今也不过中年,这阮容竟先一步迈向黄泉,天人永别,实在是人世之悲。 王右军则还算镇定,有些愁云的开口,“不过由此,谢大娘子守孝恐超三年,因此姻亲之事,暂不可为。” 郗璿有些讶然的看向夫君,而后唯有沉默。 而不远处过来请安的王知玄和王知音不免有些面面相觑。
第251章 :吊唁事 想来谢令姜早就意识到这一点,只是没想到的是哪怕是母亲河俩位祖父的死,都没能够叫这些人断了联姻的心。 她一身素白的孝服,跪坐在厅堂的三座棺材面前,身旁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摞又一摞的黄纸在火焰中烧干净,而后旋转着升腾至空中,化作飞灰,灰烬落在旁边跪着的谢令姜的头上,宛如白雪。 那年她七岁,吟诵出天下有才之士都惊艳无比的“未若柳絮因风起”,而如今,她在这如雪飞灰里,只是静默的呆着,其余的兄弟姊妹们也跪守在这;年纪小的打发下去照顾,怕伤了身子骨,几个娘子也不过一个时辰,谢令姜就下令必须回去,说是娘子都怕身体寒,将来于子嗣一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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