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上眉梢,自说自话:“是好事,只是成婚这么久,也不见有孩儿。唔,还是事情太忙顾不上?你总是在外奔波,妻子不好跟随,身边总需要有个体己的。” 眼见着太后要帮忙安排家里事,杜宣缘立刻道:“是我对不起妻子。” 这便将太后一些话堵了回去。 “那你多去陪陪妻子吧。”太后有点不开心,这是在下逐客令。 杜宣缘应下后,转身离开祥乐宫。 人走后,太后又有点后悔,她对素雪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这孩子。” 素雪回:“太后若是相见,着人宣就是。” 太后摇了摇头,像自言自语:“哀家总觉得她与从前不一样了。她从前似乎和无岐挺像的,这几年不知为何越发木讷死板。” 素雪垂眸。 那些哄着人的话,自然是有所求的时候才能真心实意说出口。 而今对方在前朝得力,自然不必……虚与委蛇。 她眸子微动,只笑道:“将军经历的事情多,在外领兵打仗,需得喜怒不形于色,如今沉稳些也好。” 太后点了点头,又觉得昏昏沉沉,吩咐素雪伺候自己睡下。 今年年节,皇帝似乎因为去年被定北军叛乱的急报气晕之事,对今年的年节耿耿于怀,一定要大摆宫宴,将文武百官及其家眷都请到宫中。 宫中张罗着这件盛大的事情,忙到脚不沾地。 除夕夜宴上,皇帝早早亮相,看上去意气风发,不带一点病态。 锦衣交织的宴席仿佛盛世光景。 可就在天色将将暗下来的时候,忽然有一名侍女匆匆跑来,不知向皇帝说了什么,皇帝喜气洋洋的神情骤然坠下。 他愕然起身,要往外走。 可皇帝没走两步,整个人就像抽了筋的软泥,突然倒下来。 周围人纷纷上前关切。 杜宣缘见到皇帝身边的内侍急忙从身上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小药丸,就着酒水送服到皇帝口中。 没过一会儿,皇帝悠悠转醒。 他颤抖着伸出手:“去……祥乐宫!”
第202章 撬墙角 正月初一,太后薨逝。 宫中兵荒马乱了一整宿,不仅是祥乐宫那边情况不好,这边的除夕夜宴也是人员纷杂,需要抽调人手安排他们离开。 太后是在准备赴宴的时候,突然昏倒在地。 祥乐宫的内侍一面去太医院传唤太医,一面到宴席上请皇帝。 皇帝一直在床前守着。 直到天边泛起白光时,太后才勉强睁开眼睛。 她用了很长时间,认出床边的人是谁,而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被皇帝急急抓住。 “皇儿,别……” 话未说完,手便失去力气,她也再无力支撑,令眼皮坠下来。 皇帝痛哭流涕,口中呼唤着“娘”。 而历王则是站在光影明灭之间,默默注视着自己离世的母亲与痛苦的皇兄。 这年节也没人敢过了。 满宫喜气洋洋迎接新年的装饰被换上死气沉沉的缟素。 低低的哀戚声在宫中回荡。 杜宣缘站在文武百官中,依照礼制发哀哭丧。 叩首再起的某个瞬间,她敏锐觉察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可她不动声色抬眸打量的时候,只有百官人头攒动。 杜宣缘垂眸,又扫了眼系统地图。 人员复杂,看不出什么。 待她从宫中回来,还未到家,便远远瞧见自家门口停着一辆华美的马车。 只是马车周身鲜艳的装*饰被卸下,换上白色的绢花。 杜宣缘的目光从马车的标识上挪开,上前毕恭毕敬地行礼:“历王大驾,有失远迎。” 车帘掀开,正是本应在宫中守灵的历王。 “贸然来访,还请陈卿见谅。” 嘴上说着“见谅”,面上的神情可谓倨傲极了。 毕竟是太后的小儿子,幼时跟皇帝一样受先帝宠爱,他又不必承担什么责任,成日逍遥快活。 杜宣缘看了眼自家紧闭的宅门。 她道:“家宅简陋,恐辱阁下,不如请历王随我去万香楼小酌?” 历王颔首。 他觉得杜宣缘非常上道。 毕竟人都已经来家门口,却不派人叩门迎他进去,而是将马车停在外边坐这等,不就是看不上这小院子,不想踏足吗? 杜宣缘也不过是察觉历王的心思,在顺水推舟。 免得这货瞧见她媳妇,觉得“肖似”心上人,跟他哥一样搁那发疯。 不过历王这时候来找她…… 点的菜还没上,杜宣缘便开门见山下,询问厉王的来意。 历王先是神神秘秘地讲了一通杜宣缘现在的处境,又牵扯着那些被杜宣缘送进去,至今还关在皇城卫的刺客。 而后他似笑非笑地说:“这么长时间,不说放也不说审,陈将军,你觉得这是何意?” 一个劲围着杜宣缘唠,就是不说明他的意图。 可这都是杜宣缘玩剩下的套路,怎么会轻易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佯装没听懂言下之意,且义正词严道:“这些事情,我相信陛下已有定论,不过是因为年关将近,一时顾不上罢了。” 历王嗤笑一声:“现在太后去世,过完年他也顾不上。” 哟,这话说的,真不像是提及疼爱自己的母亲去世。 杜宣缘正色道:“国丧期内,顾不上也罢。” 历王纳闷地看着她:“陈将军,你也不是刚从太医院出去的愣头青了,怎这还看不清?莫不是你心存着什么侥幸心思?” “实话告诉你,这批刺客背后那些人,皇兄一个也不会动。” 杜宣缘面不改色。 ——她从来也没指望过皇帝给她“做主”。 相反,虽然因为裁军之事,皇帝对她愈发信赖,但能在北地多添几重保障,皇帝又怎么会愿意帮她扫除阻碍,任由她在北地一家独大? 倒是历王,来找她说这种话,有点别的意思啊。 这些刺客是她放出去的鱼饵,钓完鱼后,杜宣缘便专注于织网,准备对那些皇城里的大鱼小鱼抄网,倒没再注意过这些人。 这时看一眼,便发现被捕的刺客们都原原本本待在牢里。 没有“潜逃”的,也没有“自杀”的。 看来不是皇城卫的人效率低下,或拿钱不办事,而是有人为了用这些刺客撬墙角,故意出手阻拦。 杜宣缘沉默不语。 这便给历王一个信号。 他笑了一声,道:“你已官居定北大将军,可依旧是个小小的县男。现在顶着天大的功劳都难进一步,日后恐怕更要受忌惮。” “狡兔死,走狗烹。” “你这一身赤胆忠心,亲自大刀阔斧地裁去自己手上的兵马,可曾想过这把刀日后会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杜宣缘沉着脸:“历王这是何意?” 历王观她神色,冷笑一声:“究竟是你听不懂我的意思,还是不敢听懂?” 杜宣缘继续沉默不语。 历王冷下脸,径直甩袖离开,临走前还回头看了眼杜宣缘:“还望陈将军好好考虑考虑。你如今看似风光无限,实则脚下并无依仗,不过是空中累卵,危在旦夕。” “更何况……” 历王面上的微笑突然有些奇异。 “皇兄恐怕只能有那两个皇子。大皇子愚钝,二皇子孱弱,日后大成落到谁手中还未可知。” 说完,一句解释都没有,扭头就走。 他大概觉得自己神神秘秘的样子,没头没尾的话语,一定叫“陈仲因”内心忐忑不已。 殊不知杜宣缘对此全然无动于衷。 真好,菜还没上就把他逼走,总归没糟蹋这些佳肴。 杜宣缘请店家将菜打包好送到她家。 回去的路上,她则是回忆历王说的那些话。 那些拉拢她的话不必在意。 历王最后说的,关于皇帝那一番话倒是挺耐人寻味的。 显然,历王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获知了某些消息,现在都能说出“只能有那两个皇子”的话。 杜宣缘又不是对内情一无所知的人,稍一琢磨就想到缘由所在。 有意思的是,作为亲弟弟,面对哥哥现在这种情况,所作所为可谓落井下石,不知道得还以为这二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深仇大恨呢。 杜宣缘忖度着,扫了眼静悄悄的系统界面。 不…… 早在几年前,在争夺“杜宣缘”的时候,他们兄弟二人便表现出异常凶狠的斗争。 但杜宣缘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爱情”的缘故。 “母后在时,本王顾及亲缘,只得扮演一个无心权势的富贵王爷。而今父皇母后皆已辞世,同样是天家贵胄,他又有这种毛病,本王如何不能试一试?” 在马车驶到一处无人路上时,历王挥手令车夫停下。 他下车步行回去。 这样慢慢地往回走,似乎让历王能有更多的空间好好思索。 跟随左右的,是受他信任的下属。 是以历王并不担心自己这样话会被泄露出去。 这些话在他心里显然也憋得很久。 将这些话吐出口后,厉王的神情也松快许多,一双总是懒懒散散、半睁不睁的双眼此时炯炯有神,似乎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只是……” 他眸光一动。 “没想到皇兄会将那药分享给母后……” 杜宣缘净手准备用餐。 一旁的陈仲因见她迟迟不曾动筷,犹豫着轻声询问。 杜宣缘回神后朝他一笑,只道“无事”。 在系统的故事里,兄弟阋墙,争夺“女主”。 可与其说是争夺女主,不如说是争夺那份可以褫夺一切的权力。 杜宣缘这个被系统强行穿插进来的女主,更像是他们权力欲望的另一种具体的表现形式。 能成为系统选中的“男主”之一,必然不可能是偏安一隅的良善之辈。 只是历王敢在这个关头,找上她这位炙手可热的新贵,在定北大将军是皇帝板上钉钉的心腹时来撬墙角,不可谓不胆大包天。 这样一颗胆子,总要有什么东西浇灌长大。 不过杜宣缘忙活北地事情时,对皇帝周边的情况留意有些松懈,更别提历王这个一直是个透明人的存在。 没来由的,杜宣缘想起那粒小小的黑色药丸。 因为官居要职,在除夕夜宴上,杜宣缘的位置离皇帝也近。 是以,当皇帝得知太后不好的消息,急火攻心晕倒过去时,杜宣缘也清楚瞧见了内侍取出的那些黑色药丸。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它们是同一样东西。 但杜宣缘近乎直觉得认为,这个不是出自太医院的药,与太后病痛急剧恶化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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