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给予念兮,他最好的爱。 念兮能感受到顾辞此刻的情绪起伏。 他一直是个善良而敏感的人。因父兄常年不在京中,即便他是幺儿,却能体贴母亲,照顾姐姐们,各种容易被人忽略的小细节,他都处理得很好。 很少有人会真正的去爱别人,更多的,人们只是想借着给出一点爱,而获得更多的爱,如同垂钓。 可是顾辞,纯真如赤子,他从不吝啬给予,热烈而真诚。 念兮探身,双手捧住了他棱角分明的年轻脸庞。 顾辞怕她倾着身子的姿势难受,主动往前靠。 念兮心中一暖,这便是顾辞,任何时候都会为他人考虑的顾辞。 她顺势亲吻他的唇角,呢喃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知道,我感受得到。” 顾辞已经被她从马车的暗影中引出来。念兮稍稍拉开一点距离,想了想道,“顾大人,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顾辞问,“什么?” 念兮看向车座上断臂的磨喝乐,“顾大人,顾小六就拜托你了。我太爱他了,不能见他受到一点儿伤害。你一定要帮我修好他。” 顾辞的脸还在她的掌心,此时定定的看着她。良久,他用力点头,下巴摩挲念兮的掌心,带出一片痒意。 念兮想要缩手,却被他抢先一步握住,低头在素白的手心印下一吻。 顾辞心中的郁气已被念兮的轻言细语安抚,声音也恢复了以往的清朗,“放心。” “一定会修好的。” “多谢顾大人。”念兮轻笑,“慕表姐说铺子已经修葺好了,明日你陪我去铺子看看好不好?也不知效果怎么样。” 顾辞眼睛重新焕发神采,“好,我明日来接你。快进去吧。” 一直看着念兮进了府,顾辞这才调头,又往璀璨繁闹的西市去了。 仍旧是先前的酒楼,先前的包厢,这会儿夜色渐浓,酒楼里的人少了许多。 裴俭他们已经到了。 先前顾辞没来,秦朗低声劝裴俭,“你也看到了,妹妹与青野感情很好。京中爱慕你的女子不少,你没必要这样。” 包厢内开着窗,外面热闹的声响传进来,夜风燥热,引得人心头一阵烦闷。 裴俭目光幽深,望着窗外月色,“我不这么觉得。” 秦朗时刻留意着温青珩,趁他不备,继续道,“人家妹妹又不喜欢你,何必闹得这样难看?顾辞是认真的,他们会成亲。” 听到这,裴俭转头,不以为然道,“是吗?” 秦朗气竭,这天是一点也聊不下去,“当然了!你别说你看不出来!” 裴俭扯出一个笑,声音冷淡,“他们成不了。” 秦朗道:“你就非得南墙撞到底是吧?青野把你当兄弟。” 裴俭不再说话,继续沉默地看着窗外。 青野是他最好的朋友没错,可是念兮,更是他过去三十几年贫瘠的感情中,唯一爱过的女人。 从前的他,在权力的急遽膨胀中迷失,忽视了身边的人,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念兮的付出与关爱。在感受温暖时,他没想过太阳会落山,相爱的人会离开。 他也试过放弃。 以为自己能习惯。 可是只要想到她会与其他男子相伴,他一时也忍耐不了。 裴俭一向不喜欢为难自己。 他怕任他们发展下去,念兮真的会不顾一切跟着顾辞。 他怕自己若是不说不出来,不叫念兮知道,连弥补与爱的机会都没有。 他更怕自己孤独终老。 因为除了她,谁都不行。 他难以再爱上任何人。 裴俭知道自己。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他的情绪稳定,甚至淡漠,轻易不会再起波澜。 然而等他重新回到这具年轻的,冲动的,易怒的身体中,被焦躁和愤怒反复折磨时,所有关于爱的记忆,也一并复苏。 他还爱着她。 这件事,一直没有变过。 然而,他从来不是一个可以不求回报,无私奉献的人。 他承认自己的卑劣。 他想要爱人的全部,想要成为对方心底最重要的存在,他想要她,同样热烈的爱意—— 他想要念兮重新爱他。 顾辞最后一个到达,神情一如往常。 四人坐定。 他举起酒杯,“从前在国子监读书,咱们四个便住同一个院子,一处吃住。等入了仕,反倒各自忙碌,见得少了。今日佳节,咱们难得相聚,这一杯,我敬大家。” 秦朗捧场道:“这叫缘分,缘分!” 四人将杯中酒喝了。 随后顾辞又敬温清珩,“我与念兮相识半年,时日并不算长,但对她的心,从认识她的那刻起,便没有变过。景和,你且放心,这辈子我都会对念儿好,只对她一人好。等到我父亲归京,便亲自去贵府求亲。” 温青珩其实心中已经接纳顾辞这个妹婿了。这也不能怪他,顾辞天天跟长在他们家似的,对念儿从来耐心细致,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以按他的性格,本意是要摆摆大舅哥的谱儿,顺道再指点顾辞两句。可这会儿气氛实在庄重严肃,开玩笑便有些不合时宜。 当下也不多说,端起酒杯喝完。 顾辞再敬秦朗,“咱们同窗几年,我的为人你是清楚的,到时候我与念兮成亲,你要来做我的傧相。” 秦朗毫不含糊,一口应下,“那是肯定。” 心里头却不停犯嘀咕。看顾辞这架势,今日必要将事情挑明,他心下不由担心,还有一点兴奋。 他成日里叫顾辞顾小爷,那是因为这位爷的脾气,可不像在妹妹面前表现的那样温柔无害。还记得他们初入国子监,有个宗亲子弟嘴贱,顾辞上去就将人门牙打断了。事情闹得很大,他差点被逐出国子监。 秦朗以前觉得顾辞野,裴俭疯,这一对卧龙凤雏对上,千万别闹太大才好。 顾辞最后面向裴俭,“时章,你我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从小我闯出什么祸端,总有你帮我善后兜底,我住你家的次数比在我家还勤。不论是做什么,只要有你在,我心里就觉得踏实。” “成亲是人生大事,到时候我娶念兮,景和兄若是出难题,要我做十七八首催妆诗来,你可要帮我。”
第46章 念兮不嫁我,难道要嫁给你吗? 温清珩哈哈大笑,“不必担忧,那时我必要翻遍书籍,寻出个最难考题给你。” 秦朗跟着心惊胆战地笑,“时章的文采,谁能考得过他。” 顾辞唇边也噙着笑。 气氛似乎很轻松。 只有裴俭,面容冷峻,寡淡中带些嘲讽,并没有接话。 将顾辞晾在一旁。 秦朗揽过他的肩,哈哈笑着打圆场,“景和的考题可不能太刁钻,你看时章都不敢轻易应了。” 顾辞笑着接话,笑容却不达眼底,“应与不应都没所谓,念兮总归会嫁我。” 裴俭这时终于开口,淡着一张脸,平静道,“她不会。” 顾辞面色微变,直视裴俭,“你说什么?” “没听到吗?”裴俭依旧坐着,挑衅地朝顾辞看去。 他忍了一晚上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缺口。或许不是一晚上,自从与念兮重逢,在镇国公府再一次相遇,几个月来的情绪,终于爆发。 他一句一顿,每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我说,她不会嫁你。” 顾辞彻底沉下脸,冷笑道,“她不会嫁我,难道要嫁给你吗?” “没错。”裴俭依旧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平静语气,“我要娶她。” 今夜在念兮那里遭遇的冷遇,所有的挫败感,裴俭全都在顾辞身上找补回来。他看着顾辞被一点一点挑起的怒火,继续恶劣地开口,“你怀里的平安符纸,腰间的荷包,本该都是我的。” 顾辞从来不知道,人居然可以离谱到这种程度,哪怕今天他们不是好朋友,是陌路人,裴俭都不该去肖想他的念兮。 “念兮她爱你吗?” 顾辞同样逼视过去,“磨喝乐送得出去吗?她要吗?” 裴俭如今最不耐烦听的,便是念兮的选择。他与念兮十三年感情,他们有过多少好时光? 顾辞他懂什么? 若非一朝重生,若非念兮躲他,岂会被顾辞钻了空子? 明明是个小偷,竟还敢在他面前炫耀。 裴俭眉眼不抬,满是轻视与讥讽,“我一定会娶她。” 不论用什么方法。 顾辞被一再刺激,这会儿就是尊佛,也忍不了。 他一跃而起,提拳便往裴俭面门砸去。 这一拳,他已经忍了很久。 早在端阳节,他亲眼看到裴俭出现在念兮的包厢,看到他将窗户关上,看到墙角的那对白玉耳珰,他就想这么做了。 之所以忍耐,是因为不愿失去裴俭这个兄弟。 所以端午节当晚,他找到裴俭。 是警告也是提醒。 他早就知道,裴俭的耳珰姑娘,是他的念兮。 好兄弟爱上了他的心上人。 顾辞从未想过这样荒谬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裴俭的无耻无德,也远在他意料之外。 对于男人,喜悦有很多种方式分享,而愤怒,只有一种最直接的表达。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处。 裴俭虽是从文,可郑国公府武将起家,他自幼被父亲督促习武,即便父亲去世,这些年他一直未曾落下练武。 加之二人从小一处长大,裴俭常常陪着顾辞练招,一时间倒也打了个难分伯仲。 不过这次与以往都不相同。 不再是切磋演练,双方都打红了眼,理智出离,愤怒在酒的催化下不断放大,都想将对方置于死地。 顾辞只要想到他心爱的念兮,被裴俭在暗处觊觎,窥伺,纠缠,五脏六腑都燃着怒火,恨不能将裴俭连同他的邪念一起烧成灰烬。 裴俭更是如此! 在他为顾府之事奔波劳心时,顾辞却趁机接近念兮,牵她的手,搂她的肩,与她分食一碗,做尽亲密之事……他对顾辞更是像对仇人一般,绝不留情。 桌椅碗碟摔落,一地狼藉。 酒楼的伙计战战兢兢敲门,秦朗这时才从震惊中回神。 不是他反应慢,只是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明明上一刻气氛尚好,彼此还笑着,下一刻便大打出手。 瞅了眼一旁仍呆若木鸡的温清珩,他对店小二温言道,“饮多了酒,莫怪。一会儿照价赔偿,你且下去,莫再误伤了你。” 小二也不是那等没见过大场面的人,见这几位郎君衣饰华贵,气质出尘,闻言不再多说,合上门走了。 秦朗这才赶忙上前拉架。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最怕事情闹大,一发不可收拾。 可现实比他想象的还叫人暴躁抓狂。 这两人杀红了眼,拳头又硬又疾,拉不住不说,打起人更有种大义灭亲的架势。 他被打了好几拳,朝愣怔的温清珩大喊,“愣着干什么,快些过来将人拉住。” 温清珩脑子里乱成一团。 耳珰姑娘竟然是他妹妹?! 裴俭这个天杀的,比顾辞还不做人,竟然觊觎他妹妹,这么久! 秦朗以为今夜请温清珩来能够控场,毕竟他是妹妹的大哥,谁知道,他才是最不稳定的那一个! 拉偏架不说,还跟着伸手打人! 那两人本就恨不能揍死对方,这一刺激,更是没完。最关键的是,秦朗自己频繁被误伤,他朝温清珩怒吼,“你裹什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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