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顾辞也不是那等好性子的人,可到了妹妹这里,怎么就服服帖帖? 说到底,还是妹妹的本事! 温青珩以前在国子监吹嘘念兮,他只觉得夸大其词,此时再想,竟说得有些保守了。 只看顾辞那狗样子,还有裴俭,想当狗都不成,一杯接一杯喝酒的难受模样,他越想越觉得好笑,渐渐走神。 念兮享受着顾辞的照顾,眉眼弯弯,似对周遭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满桌大约只有温青珩,没什么心事。他见裴俭并不动筷,关切道,“时章你怎么只顾着喝酒?不吃东西很容易醉的。” 这话引得满桌人朝裴俭看去,裴俭放下酒杯,与正巧抬头看过来的念兮对视,淡淡道,“无妨。” 一顿饭有惊无险地用完,天色也渐渐暗下。华灯初上,整个西市愈发热闹喧嚣。 几人往花灯街巷走去。 人流如织,顾辞时刻护着念兮不被冲撞,整个人呈保护的姿态将佳人护在胸前。 念兮若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事,会朝后仰头,顾辞自然俯身,侧耳倾听,两人唇边都带着笑,嘈杂繁闹中,他们距离很近。 灯海璀璨,一副人间盛景。 可真是热闹。 道路两旁,有猜灯谜的,卖杂耍的,还有各类小食,取乐玩意儿,看得人眼花缭乱。 顾辞陪着念兮套圈。街边小摊,地上摆着许多瓷瓶小罐,胭脂水粉,只要竹圈套住,皆可带走。 顾辞身手灵活,这于他来说不过雕虫小技,竹圈百发百中,念兮站在一旁拍手叫好。 她一张脸因兴奋红扑扑的,清凌凌的眼波,妩媚暗生,站在人群里,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她太耀眼了。 这一片不少人都在偷偷看她。 可都没有用,因为顾辞牢牢地站在她身边,挡住了所有的不怀好意,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与她比肩。 裴俭如今,也成了一个觊觎者。 多可笑,明明是他的妻子,他的念兮。 他却只能远远看着,甚至连见一面也难。 看着念兮脸上的笑,裴俭心头一阵茫然。因为他不得不承认,顾辞的确比他做得好太多。 至少这一世的念兮,再不会于七夕佳节这日伤心哭泣。 繁华热闹的街市,他却满身萧瑟寂寥。手里的磨喝乐沉重异常,叫他几乎要握不住。 念兮与顾辞猜中了最难的灯谜,赢下一盏花灯。顾辞去里间挑选,念兮候在外头等他。 下一刻,她被一股大力猛地拉住往前走。 甚至来不及惊呼,念兮已经认出拽她的人是谁。 他跟了他们一个晚上。 念兮一路沉默,不愿引起周围人注目。 裴俭将人拉到僻巷暗道,这才停步。 念兮朝后倒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做什么?” 压着满心烦闷,她冷冷道,“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以为你明白,我们已经没有关系。” 裴俭等了一整晚。 那样的场合,一时一刻对他都是煎熬,每多一刻,他的理智就多流失一分。满腔的话憋在胸口,他心气郁结,满嘴苦涩: “念兮……” 裴俭声音艰涩,好不容易寻到与她独处的机会,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说他后悔了,她还是他的妻子。 说顾辞与她不会长久,说只有他才能给念兮最好的生活。 可内心深处,裴俭知道,念兮什么都懂。 她不过是选择了另一种生活,没有他的生活。 从前总是她迁就他,万事以他为先。今天见到她与旁人的相处,笑靥如花地依偎在其他男人身旁,他的心有一种窒息的难受。 他忍耐不了。 尤其是亲眼见到他们的亲密,暴躁与焦虑反复折磨他,他已经快要失控。 “念兮,我们……” 念兮彻底不耐烦起来,“有什么话快说,顾辞该等急了。” 她不提顾辞还好,裴俭尚有一丝理智,提起顾辞,脑海里不断涌现他们的亲密……他的呼吸变得沉重,直接上前两步,顾不上自己浑身酒气,拉住念兮的手,沉声道: “离开他。” 暗巷昏昏,只有前面彩楼的灯光映照此处,影影绰绰。 感官在黑暗中被放大。 念兮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喘息,“你知道我不会的。” “不论有没有他,都不会是你。以后你不要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省得大家都不开心。” 她声音很轻,语气更算得上温柔,说出的话却冷漠而残忍。 裴俭一再被激怒。 他强撑着仅剩的自尊,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磨喝乐娃娃递出去,柔声道,“你想要的磨喝乐娃娃,我买到了。” 其实他仍旧去晚了,排了许久的队,结局却和前世一样。他不甘心,这一对是高价从旁人手里买下的。 他想要补偿。 念兮手里也拿着一对,上面还有顾辞亲手刻下的字。她看也没看一眼,反而将自己手中的举起来,“你真的不懂吗?我已经不需要了。” 裴俭被彻底激怒。 他收敛起那些他并不习惯的小心讨好,假意温柔,黑眸逼视着她,又变回从前冷硬睥睨的丞相大人。 “我没说结束,便由不得你。” 说完,他再进一步,将她困在怀中,两人靠得很近,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裴俭伸手揽住她的腰,不可一握的纤细,叫一切旖旎的回忆复苏,破坏欲与占有欲在这一瞬间爆发,他不顾一切搂紧她,低头,吻下去。 念兮手中的磨喝乐在挣脱中跌落——
第44章 只愿我的念兮,事事如意 顾辞挑了一盏兔子造型的花灯。 胖嘟嘟的兔身上穿了一件广袖流仙裙,神态娇憨,大眼睛与念兮有些像,特别可爱,顾辞觉得她一定喜欢。 出门时却遍寻不到人。 秦朗和温青珩两人就在不远处看杂耍,顾辞走过去问,“见到念儿了吗?” 温清珩方才杂耍吸引,并不知情。倒是秦朗,提着一颗心时刻关注。眼睁睁看着裴俭将妹妹拉到背后的小巷道。 他也不敢高声,心惊胆战地等着。 心中一直默默安慰自己,裴俭虽然没有底线,但好歹也是读圣贤书的,总不至于是个禽兽。 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出来。 他心下焦急,生怕裴俭被拒绝后没个轻重,叫妹妹受到伤害。 内心饱受痛苦谴责。 真是造孽。 其实顾辞来之前,他已经准备去找了。 这会儿顾辞问他,秦朗毫不犹豫指向暗巷,“我隐约瞧见妹妹朝那个方向去了……” 顾辞深深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温清珩骂他,“你看到我妹妹一个人往暗巷去也不拦着,你安的什么鬼心思!” 这一晚上下来,秦朗早已心力交瘁,横了温青珩一眼,有气无力道,“你且是做人哥哥的。” 温清珩不理他,也快步朝前走,谁知没走两步,念兮已经步履匆匆,走了过来。 见顾辞满脸焦急,她整理好情绪,上前两步,“等急了吗?方才看见到个好玩的,一时迷了眼睛,耽搁了一会儿。” 说着,她举起手里磨喝乐,沮丧道,“方才我不小心,把‘顾小六’的胳膊摔坏了。你别生我的气。” 顾辞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带着温暖的抚慰,脸上虽没有往日惯常的笑意,对念兮依旧温柔,“念儿,我永远也不会生你的气。” 他没再多问什么,接过念兮手中的磨喝乐,拿到手中看了看,低声安慰,“不要紧的。” 再之后,顾辞一路牢牢牵着念兮的手,没有离开过她半步。 两人又去河边买荷花灯。 这也是乞巧节的习俗。 在荷花灯的底座放入盏灯,放在水中,沿河顺水,放灯祈福。 念兮在心中默默祈祷,许下顾辞阖家平安的心愿。 等她转身,见顾辞仍凝视着飘远的荷花灯,不由笑问,“你许了什么愿望?要默念这般久。” 她仰起头看他,唇边漾起清浅的笑,“太贪心可不行。” 顾辞也不与她争辩,低下头,俊美的脸庞含着笑,眼如秋月,满是虔诚的温柔。 他缓声道,“只愿我的念兮,事事如意。” 月色朦胧,有什么自心底深处漫上,渐渐浸入七夕醉人的暖风中,留下抹不去的痕迹。 天色渐晚,西市仍旧繁闹。今夜并不宵禁,街市上还有许多青年男女结伴同行。 顾辞准备送念兮回家。 临走前,他对秦朗道,“方才不是要喝酒?如此佳节,等我送了念儿回来,咱们好好喝一场。” “记得叫上时章一起。” 秦朗的心不禁咯噔一下。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好。” 温清珩这会儿才想起裴俭,“对了,时章呢?怎么一直没看到他?他这一晚上奇奇怪怪?是不是情场失意?” 秦朗问,“你看出来了?” “我又不傻,他冷着个脸,这谁看不出来。”温清珩无语,“也不知道这位耳珰姑娘是谁,叫时章一个大好青年,整日里阴晴不定的。” 秦朗闭了闭眼睛,“你能考中进士,也真不容易。” …… 裴俭独自从暗巷里走出来。 他听见了念兮的借口,也知道顾辞并未相信。 因为顾辞轻抚念兮肩背,轻声软语同时,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暗处的他。 裴俭面无表情地回视。 他看到顾辞牵起念兮的手,看到他们腰间悬挂的同款荷包,看到她依偎在他身畔,一次也没有回头。 裴俭有些想笑,可牵动嘴角,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食指上有一道很深的伤。 那时他俯身低头,她却避开他的吻,撇过头去。他已经彻底失去理智,脑海里只剩下掠夺。 就势吻上了她的侧颈。 他们曾有过许多次欢愉时光,对于彼此的气息,更有一种无法抹去的熟悉。 他知道,她的侧颈很脆弱,也很敏感。 所以她死死咬住了他的手指。 她当时定是气得狠了。 裴俭低头摩挲着食指,血渍已经干涸,留下一道细细的痕,如一缕红线,绕在指尖。 他知道,她又被自己坏了心情。
第45章 除了她,谁都不行 回府的路上,马车里有些沉默。 念兮试着挑起话题,顾辞却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头一次,两人之间冷场。从来他们都有说不完的话,哪怕只是谈论天气这样寻常的话题,都不会觉得回程的路漫长。 念兮知道,顾辞已经猜到,甚至看到什么。 她几次想要开口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对于裴俭,她爱过、也恨过,如今早已释然。可他们的经历太过匪夷所思,没有人会相信,她与裴俭,曾经相伴过十三年。 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到了仪桥街,马车停下,念兮正要下车,却忽然被顾辞叫住。 “念儿,你喜欢我吗?” 念兮微怔,随即坐回原处,看着顾辞,声音比平常更温柔一些,“喜欢。” 顾辞周身隐在暗影处,听到她的回答,似是笑了一下,声音低沉,带着宣誓似的认真,“我也喜欢你,很喜欢。” 喜欢到怕这份爱太沉重,不敢表露太多。 他头一次爱人,只知道捧出一颗真心,从来不曾计较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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