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珩根本不理,拳头舞得更凶。 秦朗被逼无奈,一边帮着裴俭抵挡,一边大声吼道,“非要将事情闹大是不是?传出去很好听吗?一个文状元,一个武状元,为了一个女子大打出手!” “你们是没什么,妹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三人原先还打得正凶,听到这里同时停手。 世人对女子多有苛刻。 顾辞和裴俭争风吃醋,人们至多说他们性情,却会骂这女子朝秦暮楚,不知检点。 秦朗呼出口气,捂着被打中的小腹,骂了句脏的,头也不回率先走出场子。 整个厢房已经没眼看。 桌子折了腿,塌了半边,椅子四散倒落。酒菜混在一起,被反复碾踏,味道也极不好闻。 裴俭和顾辞身上、脸上都挂了彩。 这会儿冷静下来,仍旧视对方为敌人,谁也懒得再去搭理。 一前一后走出酒楼。 只剩下温清珩,独自留在最后,承担这场打架的后果,赔付了整个包厢的桌椅损失。
第47章 裴俭是个优秀到耀眼的人 顾辞带着一身伤回去。 他唇角破了皮,颧骨也青了老大一块,若是回府,母亲定然会担心。 北城兵马司有他的值房,当值时他偶尔会在此处过夜。 顾辞一个人回到此处,将自己扔到床上,头朝下,闷在褥榻上。 与裴俭打架时,胸腔被愤怒这一种情绪填满,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将那个觊觎念兮的卑鄙小人揍死。 他不配与自己为友。 如今一个人躺在简陋的住所,愤怒之外,更有一种沮丧和难过的情绪。 再有两个多月,他便要及冠,裴俭与他同岁,连生辰也相隔不远。 他们曾是最好的伙伴。 从小到大,顾辞在裴俭面前,都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 因为他有对他关爱备至的亲人。母亲和姐姐们自不必说,父兄虽常年不在京中,但四季通信不断,遇到什么好物件,时时都会给他寄回来。每年冬日,他身上御寒的皮衣大氅,皆是父兄亲手所猎。 一到生辰,他能收到一屋子的礼物。 可裴俭没有。 他父母过世得早,祖父母也不偏护他,二房更是极尽所能打压他,外祖一家也无人可靠。 他几乎无人疼爱。 他们的境遇由来便有天然的对比。 所以他从来对裴俭最是大度。 不论是什么,只要裴俭露出一点喜欢的意思,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予。 所有人都夸赞他友爱。 只有顾辞知道,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好朋友。还有那些隐蔽的,他难以对任何人诉诸于口的,甚至于连他自己也不肯承认的,自卑感。 裴俭是个优秀到耀眼的人。 读书是一等一的好,习武也从不落下,日日苦练不辍。他书读不过裴俭,练武也只勉强打个平手。直到后来裴俭专攻于文,而他日日泡在校武场,这才在不同的领域各自熠熠。 若是裴俭的父母健在,若他的幼年不是那般孤苦,裴俭也不可能是现在这样孤傲的性子,他将是京城儿郎中碾压一般的存在。 顾辞不得不承认,在他展现友爱大度的同时,同样表露出了优越感。 裴俭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在他十岁过后,再没有收过自己任何东西,哪怕是母亲善意的馈赠。 裴俭一直是个很骄傲的人。 反倒是他,更喜欢依靠裴俭。而幼时的那些小心思,也随着年龄的增长,变成真正的友谊。 顾辞想不明白,世上的女子那样多,裴俭为何单单爱上他的念兮。 这世上任何事情他都可以让给他,唯独念兮不行。 一想起念兮,顾辞冰冷的心慢慢被一股温暖的情绪浸泡,抚慰。 念兮爱他,独独爱他。 这就够了。 他翻身坐起,寻到药箱给伤口上药。明日他与念兮有约,不能顶着一头一脸的伤去见她。今天晚上的事,他半点也不想她知道。 今后他会时刻护着念兮,绝不会叫裴俭再去纠缠她。 等上完伤药,顾辞拨亮烛台,拿出被摔断的磨喝乐。 他答应过念兮要修好它。 顾辞细细看过断处,要修复好其实有些难。断裂处满是裂纹,彩绘斑驳,断臂更是掉落了好些泥塑,他一点点拼凑,一直忙活了大半夜。 这样更好,心无旁骛地去修补“顾小六”,反倒能叫人静心,也没那么难过。 …… 裴俭回到他与念兮的家,神情冷得吓人,然而比他神情更可怖的,是他脸上的伤。 管事拿来伤药,裴俭铁青着脸接过。 管事犹豫问道,“郎君,您脸上的伤……用不用找侍女帮您上药。” 裴俭转身,头也不回道,“不必。” 念兮曾说过,“你的身子是我的,我不许其他女子碰你。” 那时他们情爱甚浓,欢好过后,念兮乖顺地依偎在他怀中,手指沿着他胸腹的肌肉线条打转,他被搅得呼吸粗重,捉住那只作乱的手。 念兮翻身,身体悬在他上方,杏眼妩媚,点一点他的胸口,她说,“你的身体只有我能看,我能触摸。” 帐内烛火昏昏,她撑不住娇羞,脸红殷殷的煞是好看。 裴俭餍足的逗弄她,“侍女也不行?” 念兮有些急,顾不上松散滑落的衣襟,露出大片滑腻乳白的肌肤,“自然不行。夫妻一心,我是你一个人的,你也该是我一个人的!” 那时他们新婚,裴俭听明白她话中含义,她不喜他纳妾。 裴俭听了觉得好笑。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寻常。等到彼此年长,浓情蜜意归于平静,那时儿女成群,承欢膝下,或许她还会主动给他纳两房妾室,照料他的起居。 他将这话说了,念兮听后气恼至极,“我才不会这样,我只爱你。” 裴俭终于听到这句蜜语,心满意足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番搅弄纠缠,终叫她杏眼迷离,在娇娇切切的喘息声中忘了先前的恼怒。 但裴俭一直记得。 后来他位高权重,有女子投怀送抱,他总记得那一时,念兮期盼的眉眼与拳拳爱意。 即便那时,他们愈行愈远。 他不肯叫她伤心。 比起男女情事,男子能在许多事上获得满足。 他克制住了自己。 裴俭对着铜镜擦眼角的伤,嘲讽一笑,牵动唇角,疼痛一路蔓延到心底。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除非,你也正经历着。 他仍旧守着自己的承诺,可是口口声声说着只爱他的女人,已经忘记誓言,先有了其他男人。 擦过药,他独卧床上,闭目,久久难以入眠。 恍惚中他做了个梦,很混沌的梦,在熟悉又陌生的内室,榻上躺着一个女子。 女子孤零零的一个,蜷缩着身子。 他慢慢走近…… 痛苦使她面目狰狞,苍白而又无助,杏眼惨戚戚的,有黑血从她唇角溢出。 他猛然从梦中惊醒,依然闭着眼眸,心却一下一下,犹如鼙鼓,跳得急促。 静静地又卧了片刻,回想着梦中的情景。 那日黄昏,雨丝如线,她独坐在戏楼上,同自己说要和离。 他狠心至极,连半句宽慰的话也没有,将她独自扔下,转身走了。 那时的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她眼底的伤心失望,他半点也看不到,不在意吗? 她受尽苦痛而死的时候该有多恨他? 裴俭心里一阵发堵,堵得厉害。 他忽然很想见她,立刻见到她,去问一问她。 裴俭眼皮微微跳动,倏然睁开眼睛,从床上一跃而起,下地匆匆套上衣裳,转身便朝外而去。
第48章 我撞了大运,才遇到了你 念兮第二日并未见到顾辞。 他的侍卫来谢秋来府上传话,“大人这两日衙门事忙,怕是都不得空。铺子的事您若不放心,属下护送您去。” 顾辞此前还从未失约过。 念兮问,“怎么突然这么忙?昨日并未听他提起。” 谢秋含糊其辞,“今日晨起的急事。” 念兮心中大约猜到一些,打发了谢秋离开,转身去寻大哥。 谁知温青珩并未归家,只让下人回来传话,说是歇在好友家中。 这下还有什么疑问? 昨夜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顾辞今日才不敢来见她。 归根到底,还是裴俭,搅得大家不得安生。 念兮恼恨地拿帕子又擦了擦侧颈,昨夜被裴俭堵在暗巷,她真是烦躁透了。 这就是所谓的男人的劣根性?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 念兮从前爱他,那么吃醋发疯在她眼里都是一种爱的表达,如今她不再爱他,裴俭做的一切,只会叫她厌烦。 她还不知道裴俭今晨来找她的事。 因先前她吩咐过,王婆子不敢再将裴俭的事报给她。若是她见到裴俭,就该知道昨夜的战况有多惨烈。 不过等到三天后,顾辞终于露面,俊脸上顶着一块老大淤青,她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怎么受伤的?”念兮凑近,这才看到不光颧骨,顾辞唇角也有新愈合的伤口。 “不小心摔的。”顾辞乖乖坐着,任念兮打量。 她怕弄疼了他,抚触时动作很轻,吹气如兰,温柔得像是漫过沙滩的海,一点一点将他包围。 顾辞觉得受点伤,有她心疼,其实也挺好的。 念兮啐他,“好好一张脸,搞成现在这样,哪里好了?” 顾辞忽然想起温清珩曾说念兮,“我那妹妹,最爱俊俏长相。” 裴俭也生的一等一的好相貌,他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危机感,单手抚摸脸颊,幽幽叹道,“我且要好生保养。你的什么珍珠粉、茯苓膏,以后也给我敷上一敷。” “傻子,茯苓膏是吃食。” 念兮见他有些躲闪,想要避开她的打量,便不再盯着他的伤口看,坐回原处,“我衣橱里的罗裙要不要也借你穿一穿?” 顾辞不肯,“那我岂不成了你的姐妹?” 念兮立时接上,“辞姐姐~” 顾辞被闹得哭笑不得,眼中郁郁也散去大半。 念兮其实能理解他的情绪。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忽然反目,又是喜欢上同一个人的荒唐事。 任是谁,一时都无法坦然接受。 念兮也愿意去开解。 只是心中对裴俭的腻烦已到了顶点。 她早已告知过他,不要再来打扰她的生活,可他如今却闹得这般难看。 真叫人厌恶! 顾辞今日休沐,想起先前答应她之事,问道,“要不要去铺子里看看?” 念兮睨他,“顾大人如今不忙了?” 他那两日为了脸上的伤,假借公务繁忙的托词,彼此都心知肚明。 只是不论是念兮还是顾辞,谁都没有提起裴俭。 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顾辞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我总归也是铺子的伙计,温掌柜何时开张,我好有银钱花用。” 念兮笑着横他一眼。 这两日她一直忙碌此事。 慕表姐善于经营,不论掌柜、伙计等人已经配置妥当,念兮掌管饮食单子,研究四季供应。这两日他们已经商量妥当夏日的茶饮、点心供应,只等寻个黄道吉日,开张大吉。 “都已经准备妥当。这两日,我仔细给相熟的小姐妹写了拜帖,并随帖附赠了自制的香丸,拿精美的小袋装了,自然来与不来全由人家,我只将意思尽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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