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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长公主以最快的速度将人接回了家，但她疯了的消息还是传遍整个京城。 彼时，苏妙把云遮的上衣扒了个干干净净，仔细检查了一番后，点点头道：“伤已经完全好啦，就是不知道下半身……” 她的话还没说完，云遮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张地主从门外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他先是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随后又啧啧两声，最后忽然谄媚地一笑，好似什么也没看见一般，说道：“姑奶奶，那位柳娘子说，她要带着孩子回家去了。” 苏妙有些惊讶，连忙往柳三娘的房间里去。 只见行李都打包好了，母子二人就站在门口，等待着她的到来。 见到她，柳三娘当即跪了下去，郑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感谢姑娘多日以来对我们母子二人的照拂，您的这份恩情，我们实在无以偿还。” 小孩也学着她的模样，甜甜地笑道：“谢谢姐姐，你是我见过最好，最善良的人了。” “不留在京城么？”苏妙说道：“若是你们愿意，我可以让张地主养你们一辈子。” 柳三娘摇了摇头。 在这儿白吃白喝那么久，她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见她如此固执，苏妙也不再强求，只是让张地主备了上好的马车，并让一位大夫随行，送母子二人回家。 第355章 菟草缠39 从京城回村，大约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苏妙在柳三娘的手臂处种了一株菟丝草。 菟丝草传回来的感应一天比一天微弱，苏妙很担心柳三娘活不到回村，会死在路上。 好在十多天过去，感应并没有中断，只要再坚持几天，她和孩子就能回家了。 到了第十三天，苏妙像往常一样守在窗边，试图感应柳三娘的状态时，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她不愿意往坏处想，闭上眼睛，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可即便是这样，依旧感受不到柳三娘身上那株菟丝草的存在。 这就说明…… 云遮恰好在此时走进房间。 苏妙猛地扑进他怀里，低垂着好看的眉眼，闷闷不乐：“她死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云遮知道话里的那个她指的是谁。 他安抚地拍拍苏妙的背，苏妙继续往他怀里拱，声音里俨然带上了几分哽咽：“明明差一点就能回家了，可她还是没能活着回去。” 窗外是一片花园，种着一棵棵梨花。风一吹，花瓣便洋洋洒洒地掉下来，像是下了一场白色的雨。 其中几片打着旋儿落入房间内，掉在苏妙的肩上。 她的手指愈发用力地抓紧了云遮的衣袖，小小的身体隐隐颤抖着，拼命想要从他身上汲取温度，以此平复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 “别难过，你该替她感到高兴。”云遮的声音很轻：“她这辈子过得很苦，下辈子一定会很幸福的。” 听到他的话，苏妙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双眼雾蒙蒙的，泪水蓄在眼眶里，将落不落：“真的吗？” “我不会骗你。”云遮擦掉她眼角的泪，“以后，我可以带你去看转世的她，若那时她还是过得不好，咱们可以替她教训那些欺负她的人。” 苏妙得到了些许安慰，破涕为笑：“好，咱们一顿男女混合双打，看谁敢欺负她！” 张地主恰好在此时出现在门口，听见苏妙的话，还以为这两人要揍的人是他。 他顿时吓得脸色都白了，正准备跑路，苏妙忽地叫住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又开始思考起葬礼要用什么棺材了。 可苏妙却对他说：“谢谢这些天你的招待，我们要走了。” 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地主错愕地抬起了头。鬼使神差地，居然脱口而出：“姑奶奶，不再多留几日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 明明他一直都巴不得苏妙赶紧走，为什么人真要走了，反而有几分不舍？ 他挠挠头，既希望苏妙走又希望苏妙留，心中格外矛盾。 苏妙看着他，道：“之所以在你这儿住下，是为了处理杨迁的事情。现在事情处理完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这一次分别，大概永远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张地主叹了口气，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那就……祝你们一路平安。” 说走就走，苏妙什么也没有带，就和云遮一块儿上路。 她乐得一身轻松，偷偷摸摸伸出小指，去勾云遮的衣裳，嘴里却一本正经地问道：“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道观吗？”云遮问。 苏妙当然记得，似乎只要是关于云遮的事情，她的记忆力就会变得格外好。 “你是说，底下镇压着东西的那个道观吗？”她眨巴眨巴眼睛：“可是你之前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敢去吗？” 云遮想了想，道：“我总觉得不太放心，还需要再去看看才行。” 他原本打算到了道观附近以后，先把苏妙安顿好，再独自过去一趟。 可苏妙牵住他的手，一副誓要与他同生共死的模样，十分坚定地说道：“那好啊，我跟你一块儿去。” 怕云遮丢下她，她故意召出自己的本命菟丝草，紧紧地缠住云遮的手腕。 冰冰凉凉的怪异触感，让云遮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他低下头，道：“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保护好你。” “我不怕，”苏妙甜甜地笑起来，“我会想办法保护好自己的，不用你为我操心。” 这副乖巧又懂事的模样，像极了传说中的恋爱脑，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主打的就是一个言听计从。 云遮想，好在她现在还没有喜欢上别人。 可旋即又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喜欢上了其他人，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紧紧地牵着别人的手，对着别的人笑。 见他陷入沉思，苏妙晃了晃他的手臂，问道：“你到底答不答应带我去呀？” 云遮回过神来。 瞅着她的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道观位于京城中心，由开国皇帝修建，到如今已历经整整五朝。 自修建完成以来，香火络绎不绝，但自从那些除妖师入京以后，道观就对外人封闭，且道观周围三里的居民和住户全都被赶去了别的地方。 云遮上次来时，道观明明被地底喷涌的能量炸成了碎片。可今日一看，那些房子又变得好好的，毫无半分损坏的痕迹。 他觉得奇怪，和苏妙一块儿避开了巡逻的侍卫，躲到一个小角落。 苏妙只顾着躲那些侍卫，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忽然间猜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低下头一看，竟然是个白花花的头骨。 除头骨之外，墙角的杂物堆成了一座小山，上面盖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 苏妙掀开衣裳一看，那座小山俨然是由人骨头和各种碎掉的法器堆砌而成的，看起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天啊，”她没忍住嘶了几口凉气：“他们究竟在这里搞什么？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 云遮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找了找，最后拿出来一柄断掉的桃木剑。 “我上次来的时候，这柄剑正被一个瘸腿的除妖师握着。后来地底力量迸发而出，把他给炸飞了。”他道：“若不出意外的话，他当时就已经死了。” 闻言，苏妙也蹲下去，在那堆东西里翻翻找找。 没过多久，翻了一截腿骨出来：“你说的是这个人吗？” 第356章 菟草缠40 那截腿骨有些弯曲，断口处凹凸不平，看颜色，明显是活着的时候就断了，而不是死后被人弄断的。 这倒是很符合那个除妖师的特征。 云遮皱了皱眉，之后低头看着苏妙：“你试试，能不能让菟丝草的根系深入地底，探一探下面埋的究竟是什么？” 既然他都发话了，苏妙当然要照做。 她把手放到地面，轻轻闭上眼睛，根系一点一点地穿过坚硬的土层，绕过土里的石块以及沙砾。 下到了大约五十丈，仍然全是土。她不禁抬起头，朝云遮眨眨眼：“没有感受到封印的存在呀，是不是弄错了地方？” “不会，整个道观就是封印的主体。”云遮道：“下面有冥虫，自然封印着东西。” “好吧。” 苏妙点点头，继续让根系向下延伸，根尖忽然碰了个空。 她试着向周围延伸，下头果然全是空的，看来那就是封印东西的地方了。 她还想继续往下，可根系触碰到了封印，火烧一般的痛感迅速漫延到她全身，她下意识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低头一看，整个手心都被烫焦了，空气中隐隐有种草木灰的味道。 云遮连忙聚起灵力，替她修补掌心的伤口。 “我碰到封印啦，但是封印好像很抵触我。”苏妙吸了吸鼻子。 云遮看着她伤口上飘浮的淡淡光芒，道：“这封印是妖怪制造的。” 苏妙瞅了瞅完好的手掌，抿了抿唇，哼唧唧道：“还疼，你给我吹吹。” 明明伤口治愈后，就不会再有任何痛感了。 云遮知道她在撒谎，但沉默片刻之后，还是重新捧起了她的手，给她吹了吹。 模样很是专注，下巴的线条干净又利落，好看极了。 苏妙觉得好可惜，这么久过去了，她一直都不知道云遮的眼睛长什么样子。 要是能看一看就好了。 不过转念一想，看了他的眼睛就要被他杀妻正道，似乎不怎么划算。 她果断放弃这个想法，收回自己的手，道：“好了，现在不痛了。” 接着看向道观，问：“如果封印是妖怪制造的，是不是就说明，下面被封印的是神仙？所以那些除妖师是好人，他们想把神仙放出来？” 云遮摇摇头：“不一定，妖怪之间也有可能自相残杀，不过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再让那些除妖师破坏封印了。否则里面的东西出来，谁也打不过。” 苏妙眨眨眼：“连你也打不过么？” “我现在的法力，不足成神时期的二十分之一。”云遮回答道：“除非顺利飞升，否则毫无把握。” 既然如此，苏妙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还要杀多少只妖怪才能飞升？” 云遮回答得毫不犹豫：“一只。” 这样啊。 苏妙环顾四周，忽然灵机一动，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正视她的眼睛：“这里好像没有别的妖怪了，要不然，你把我杀了吧。” “……” 云遮抬手赏了她一个暴栗。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大的力气，苏妙被打得眼眶都红了，揉揉额头，委屈巴巴地看他：“我只是觉得，你今早安慰我的话很有道理。我这辈子过得很苦，下辈子就会很甜。到时候，你可以来找转世的我，帮我收拾那些欺负我的人呀。” 云遮终究还是心疼了。 把她搂进怀里，说道：“只有人类有来世，妖魔是没有来世的。你死了就是灰飞烟灭，世上再也不会有你的踪迹。” 苏妙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转念一想，云遮之所以那般生气，是因为在乎她么？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云遮的腰上，见对方没反应，胆子逐渐大了些，脑袋在他胸口蹭了两下：“那神仙呢？神仙会有来世吗？” “没有。”云遮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这就是得到永生的代价，一旦死亡，就将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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