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字,还是朕捏着你的手一笔一划教的,要你知道朕永远是你的皇兄,愿护你一世。” 太上皇渐渐爬到姬婴脚下,抱着他的腿,咧着血口笑诉往事。 冉子岁看得害怕,挽着姬婴的胳膊要走。 姬婴将胳膊抽了出来,将冉子岁推向紫玉、紫烟。 优雅踢开腿上的“缠虫”,他的唇角弯起一丝淡笑来:“皇兄说的臣弟都记得,皇兄闭口不提的,臣弟记得更清楚。” 太上皇一震,脸上的笑容消失,五官下垂扭曲,唯两眼怪异地凸出来,兵从衣袖里掏出一卷金灿灿的诏书,往姬婴的脸上扔去。 “这是你欠朕的,你一生一世都亏欠朕的!” 诏书在雪地里滚了几番,显出的文字里赫然有“姬婴”二字。 太上皇额头青筋暴了出来,不甘心道:“朕才是天之骄子,当了二十年多的太子,只因一个戏子,要将朕多年的筹划拱手送于你!” “为什么?” “凭什么?!” 太上皇死死捏着把雪,语气却软了下来,瞪着一双狂喜的眼,半癫狂半委屈,妄图感动姬婴:“当年父皇薨逝,朝野动荡,虎视眈眈,你尚是稚子,不能服众,朕......皇兄是在帮你啊!”
第114章 我在 太上皇说着,又往姬婴爬去。“是朕替你担了危险!是朕庇护你长大!是朕给了你荣华富贵!” “你该感激朕。”太上皇瞪圆了眼,喜泪滚滚。已经控制不了表情,怪异地扯着嘴角。 “子婴,你该感激朕。” 姬婴漆黑地眼底满是阴戾与诡谲,妖唇如血,勾得诡美:“多谢上皇将臣弟养成如今这模样。” “除夕将至,上皇便亲自去臣弟母妃那里讨赏吧。” 闻言,太上皇身子蜷缩起来,紧闭了眼,不断摇头...... 那年除夕日清晨,父皇薨。他一夜侍疾,拿到一卷将他打到地狱的遗诏。 他将遗诏贴胸口放着,一阵剧烈的心痛。 鬼使神差去到长秋宫,正擦泪的贤妃强笑着问他陛下可好些了。 贤娘娘的笑曾是天底下最美的笑,她一笑,便引得人不自觉也笑起来。这回,他笑不出来。 “父皇去了,黄泉寂寞,特命儿臣送贤娘娘去陪伴。” 他拔出腰间佩剑,仅一剑,贤妃惊为天人的漂亮脑袋滚到脚边。 他捧起贤妃的头,那眼中盛了太多情绪:恐惧、悚然、惶惑、惊悸、恐惧、意外、失落、忧虑、委屈、害怕......眼眶似装不下,生生将眼角扯出口子来,黑血缓缓流出。 贤妃最后一声凄厉的“阿婴”久久回荡在耳边,他颤抖着手,抚下眼皮,缓缓用一块红布包起来。 “你叫洛梧桐是吧,你本该在东宫唱到老、唱到死。” “谁叫你唱得那样好,母后喜欢你,要了你,父皇也喜欢你,也要了你。” “你生来就是个祸害吧,害了自己,害了母后,害了我,还有......” 他如梦初醒,正色命令禁军找到姬婴。 “斩草除根。” 禁军在宫中翻找,他就静静地坐着,看太监哆哆嗦嗦地将鲜血擦得干干净净,再洒上长秋宫常用的香露。 没有一丝痕迹,然而贤x妃真真不在了。 禁军指挥使薛素忽然掀开华榻,从华榻下拉扯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柔软纤长的睫毛轻轻垂下,似昏似睡。 “回太子殿下,找到小皇子了!” 稚嫩的年纪里已经长着一张惊艳的脸,只是脸上溅着血。 那么美丽的血啊。 他的五官扭曲起来,“带下去,带下去!” 太上皇妃陈氏见状,哭着抱住他。“陛下!陛下!” 太上皇从恐惧的回忆里挣脱出来,无力地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当初......我就该一刀杀了你。” 洛青洛蓝将姬元曜踢过来,姬元曜泪眼透着绝望,看着姬婴落脚踩到他脖子上。 “曜......曜儿......”朱唇弯出一个微笑来, 陈氏哭喊痛骂:“你这个疯子!没人性的阎狗,你要报复便报复在我身上,曜儿何辜!” 姬婴妖唇弯处一个微笑来,幽幽道:“他可不无辜,那年的金丝虎不就是他调教的么?” 姬元曜眸光一紧,同时感到那冰冷华丽的靴子正碾压着他的脖子。 “......曜儿......”看着姬元曜的脸色由白到青,太上皇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陈氏咬牙切齿地痛哭。 姬婴妖孽的脸上几分狂肆外,是看戏般的幽幽讥讽:“皇兄的手段,臣弟自以为学得很好。臣弟的曾经,不知皇兄此刻到感受几分?” 太上皇定定望向他,黯淡浑浊的眸子渺然下去,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 陈氏哭骂着“疯子”,无能为力。 冉子岁手腕上佩戴的眼珠抖动,耳边响起一个极悦耳忧伤的声音,一遍又一遍轻柔唤着“阿婴。” 姬元曜在死亡线上挣扎,绝望之下,认命地闭眼,脖颈上的压迫却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姬婴笑着收回腿来,“侄儿还年轻,是大越的陛下,臣不敢弑君。” 洛青洛蓝上前来,将姬元曜带走。“小人请陛下回养心殿。” 玄公公亦领着太监上前,将太上皇与陈氏拖走。 “阎狗!孽障!你不得好死——” 下雪了。 洛字锦衣卫押着禁军离去,重华宫宫门重新打开。 白雪纷纷扬扬,飞檐绿瓦渐渐斑驳,掩埋了血迹与凌乱,又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世界。 玄公公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带来太上皇薨逝的消息。 姬婴面无表情地立在白玉阶下,冉子岁看着那修长挺拔的背影,只觉落寞感伤。 雪在下,那个无暇的妖孽男子却似在雪中一点一点融化。 多少人影与回忆,多少美好与残酷,还有曾经那些爱恨情仇都将随着他的融化而消逝,仿佛一切的一切从未发生。 冉子岁心生恐惧,走到白玉阶上,将自己的手送进他掌心,轻声道:“大人,我们回行宫吧。” 姬婴眸光微动,随后无力地塌下身子,将头靠在冉子岁肩上。 冉子岁稳住身子撑住,只是再没有力气将他颓然垂落的手环在自己腰上。 细雪纷纷下着,不多时,二人一起白了头。 冉子岁沐浴在他的冷香中,忽然听见他的轻笑。 “岁岁。”他贪婪地吸着她温暖脖颈间的甜香,轻轻唤道。 “嗯。”冉子岁应了一声。 “岁岁。” “嗯。” “岁岁。” “我在。” “岁岁。” “我在。” ...... 皇宫诡异地恢复了平静。 冉子岁离开坤宁宫,再次住进行宫花汀,日子看似回到了从前。 紫玉、紫烟回来,冉子岁着急地询问皇宫的情况,不由惊讶道:“大人散了宫中所有的布置?” “何止宫中,这几日曾在大越布下的天罗地网都要废了呢。” 紫烟严肃道:“看来大人真放了陛下一马,以后再不涉朝野了。” 冉子岁心又不安地跳起来:“大人到底要做什么?” 她寻去他寝宫,可玄公公说他正在调理,不见任何人。 “哦。”她失落,只得离开。 寝宫宫门缓缓合上,她在门缝中见一个披蓑衣的白胡老者颤巍巍走着。一眨眼,却不见了。 “娘娘请回吧。” “哦。” 一连三天,冉子岁都没见到姬婴。 行宫外的长街却热闹起来:海国人、北夏人威风自在地走着,本地的老弱病残、妇孺也哆哆嗦嗦地出来,用仅有的钱艰难地置办过年的口粮。 扮作落魄老头的江护法对盛乐城中的一切都厌烦至极,狗皇帝脚下的城自然一股骚臭。若非教主之命,这个地方他断不会踏足。 江护法靠墙坐下,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在一只只手腕上寻找着。 几名褴褛拄拐老头从另一头来,咳嗽后小声呈报:“禀江护法,千岁行宫守卫森严,我等无法靠近。” “那便等,总会出来的。”
第115章 生气 “江护法英明!” 几人口头恭维,心里嘀咕。 盛乐破败得太快,贵族公子小姐们出门都坐马车,街上年轻人实在少见。 教主神龙见首不见尾,教中大小事宜都是江护法一应打理,他们是追随江护法的老人了,要他们从人间活阎王手中抢人,这不是存心叫他们和江护法有去无回么? 流血牺牲的事儿他们办,功劳他拿,这教主当得便宜。 他们中跟着江护法最久的老刘、老罗曾在酒后劝他独立一支,带着兄弟们单干。哪知他比他们想象中的更虔诚,为了“去人王,迎太平”的目标,对教主有极致的忠心。 虽未达到劝告的目的,但此后各兄弟及教中同僚愈加尊敬与钦佩。 正想着老刘捧着几个小包子来了,“护法饿了吧,还天子脚下呢,竟没什么吃的,这包子还是走了好久才买到的呢。” “护法快趁热吃吧!” 江护法要他们先吃,他们又一定要江护法先吃,推让间,包子落地,又忙捡去。 这回不推让了,各自“哎哟”着捡一个塞嘴里一个。 一只小包子滚啊滚,被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儿捡起,咬了一口。 辛奴买完菜便见小萝卜拿着一个缺口的脏包子啃,“哪儿来的包子?” 小萝卜便一指,辛奴便牵着小萝卜过去,面有窘色,眼带同情。“实在对不住我家孩子吃了各位的包子,我这就赔给你们。” 说着便从跛脚老头的背篓里取出一只猪腿来,递过去。 江护法一行咬着包子没接。 辛奴想着他们人多,又从背篓里取出半扇新鲜猪肉来,笑道:“实在对不住,这些是我们赔你们的,过个好年吧。” 江护法一行咽下包子,还是没接。 最能说会道的老刘站出来拒了猪肉:“多谢大姐的好意,娃儿可爱哦,吃我们的包子我们也高兴,肉便留给娃儿吃吧。” “我们都老了,吃不吃的没什么,不能苦了娃娃。” 辛奴拿着猪肉一个劲儿地塞,老刘继续拒绝:“呀哟给娃吃嘛,大姐别给我们了,我们没有屋,连口锅也没有,要这些个好肉也没法子!” 辛奴与跛脚老头神色悲哀,更加同情这些无家可归的老人,遂热情地邀他们去慈幼宅。 江护法一行盛情难却,不得不去了。 慈幼宅门隔开长街喧嚣,宅内几个慈眉善目的老头乐呵呵地领着一大群孩子写春联,晒春联。 中门落下一片温暖的阳光,几位老婆婆坐在阳光里教孩子们剪窗花。 辛奴招呼着扑来的孩子们,与孩子们一同将菜送去厨房,另从小门里出来的白胡老头带着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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