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宁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不会的,我从小就这么吃,不算多,也不会胖成球。” 沈老儿想想也是,跟乔丫头一起吃饭一个月,还真就一点都不见她胖。 赵冬笑着看这一老一小插科打诨,目光都柔和了不少,他挽起袖口走上前,自觉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木材,摆在沈老儿面前供他挫。 沈老儿对赵冬很是满意,跟乔宁嘚瑟道:“这赵生员就是有眼力劲儿。” 赵冬被夸得不好意思,手上的活儿干的更快了。 乔宁这甩手掌柜却偷偷一笑,故意说:“赵生员是千里马,沈老伯是伯乐,还不是因为伯乐慧眼识珠,才发现了赵生员这匹千里马。” 沈老儿这一个月来听乔宁的马屁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笑骂:“你这臭丫头就长了一张巧嘴。” 乔宁多乖觉,说她只长了嘴,她立马拾起一块热烘烘的蜜薯,起身送到沈老儿面前:“老伯请吃,你瞧,我这不还长了手和脚。” 沈老儿又是欢喜又是无奈,这丫头太鬼马精灵了,嘴上笑骂着,手却忙不迭地接住那块红薯搁在木板上,担心烫着臭丫头的小嫩手。 “你先给我舀碗酒。”沈老儿暂时搁下手里的活儿,擦擦手道,“老夫突然想喝一碗温酒。” 酒壶在火炉上正好温热,乔宁取了一只陶盏,盛满酒奉给沈老儿,又拿了块蜜薯递到赵冬面前:“天儿冷,吃个烤红薯暖暖身子。” 赵冬接过道谢,把自己的烤红薯先放在木板上,而是拿起沈老儿那块剥了起来。 沈老儿光顾着喝酒,没注意到赵冬的举动,等饮完杯中酒,赵冬恰好把那焦皮红薯剥了一半的皮,举到沈老儿面前:“沈老伯,请用。” 这孝心如同圣旨般捧到面前,沈老儿脸都抽动了,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被伺候得如此细心过,不说现在,就是以前当“管家”时也没有啊。 乔宁也愣了下,随后“噗嗤”一声笑出来,不是不懂礼貌,实在是忍俊不禁。 赵冬茫然地举着红薯,不知道乔宁在笑什么,他知道此刻的气氛有些古怪,却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怎、怎么了?沈老伯习惯吃带皮的红薯吗?” 沈老儿脸抽得更厉害了,乔宁笑得更欢了。 “没事没事,沈老伯很感谢你帮他剥红薯,他感动傻了。”乔宁笑够了,出来打圆场,把红薯从赵冬手里转移到沈老儿手中,对后者道,“老伯,你就快吃吧,赵生员的一片好心。” 沈老儿人都麻了,不知心中是感动多一份,还是不自在重一两,被搀扶着走路的僵硬之感再次涌上心头,说又说不得,担心伤了敏感书生的心。 憋了半晌,他憋出一句“有心了”,苦笑着享受甜丝丝的蜜薯。 赵冬这才露出笑容,拿起乔宁给自己的那个继续剥起来。 乔宁看了一通笑话,问赵冬:“赵生员,你太有孝心了,在家也是这般侍奉父母吗?” 赵冬想到独守在家的母亲,眼中溢出一丝温柔:“是啊,衣不解带照顾母亲是我最享受的事,不过娘总说我照料太过,我问她是怎么个‘过’法,她又笑着不愿意说,我就当她是享受的吧。” 听到赵冬在家也是这么侍奉母亲的,沈老儿心中安心了不少,否则连他母亲都没享受过的待遇,他来享受,吃着更不安心了。 “这样啊。”乔宁道,“你娘有你这个儿子应该很幸福。” 赵冬点点头,略显羞赧的低头啃红薯。 一个时辰后,沈老儿赶着赵冬去了书院,虽说有个帮手后活计确实轻松不少,效率也在稳步提升,可赵冬还在念书,总不能耽误人家读书。 赵冬一走,沈老儿手头上更忙了些,精神上却是松快不少,“嘿嘿”笑着对乔宁道:“赵冬这小子真逗,傻里傻气的,真想不到德馨书院学问最好的人竟然是个天然呆。” 乔宁正把吃剩下的橘子皮扔进炉中,新鲜的橘子皮遇到碳火,“滋啦”一声溅出汁水,能让满园都飘起橘子皮的清香。 “他对您多有孝心啊,可谓是事事周到、事事贴心,我是比不上喽。”她故意拉长音调道。 “我怎么从你这话里听出了酸味。”沈老儿难得见乔宁吃微醋,瞬间来了兴趣,“丫头,你可是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照应我,人家赵冬照料我一两下,你还吃味?” 乔宁心里已经笑起来了,面上却伪装严肃:“老伯,这话可就不对了啊,我跑遍江德给你搜寻美食,怎么到您嘴里就成不照应你了。” 沈老儿大约被这丫头吃定了,听她这么一说,忙“好好好”地投降,笑呵呵骂道:“好胳膊好腿,不如长张巧嘴,不过老夫还是喜欢‘好嘴’,赵小子的照应,太让老夫窒息了。” 乔宁没忍住,一下子破功笑了,再也装不了严肃。 * 聚商街,笔具阁。 “快快快,把这玩意儿给老娘扔出去,当劈柴烧了!” 大老远就能听到薛二娘的声音,只见她指挥着几个小厮,从店铺里抬出一把上好的贵妃椅,搁在门前的空地上。 另有一名壮汉,拄着斧头而立,贵妃椅搬到面前后,他在薛二娘的授意下高高扬起斧头,锋利的斧刃重重劈了下去,实木材质的贵妃椅应声而裂,壮汉犹嫌不足,又接连批了数十下,才将把把贵妃椅劈成细碎的木柴。 数九寒天,不远处便有几人围在火堆旁烤火,见笔具阁的薛二娘财大气粗的把贵妃椅当柴劈,正好他们的柴快烧完了,便来讨那碎木头当柴烧。 薛二娘瞧见那贵妃椅就来气,碎成渣渣也气,正想一把火烧了干净了事,便难得大方一回,爽快地答应了那群人的要求。 薛智来时正好瞧见这一幕,问道:“姑母,你这是烧什么东西?” 薛二娘气哼哼地走回铺中,道:“还能有什么东西,我前几日刚买的贵妃椅呗。” 薛智大吃一惊,那贵妃椅他记得,是把挺漂亮的躺椅,买的时候花了大价钱,姑母一开始特别喜欢,就放在柜台后,铺上毛皮整日卧在上面,有客人来了也不起身,三两句话就能打发一桩生意。 当时他还劝姑母,说这般冷落客人怕是不好,怎么也得起身热情地介绍一番。 薛二娘只是不在意地摆摆手,说自从乔小娘子的铅笔摊被柴掌院撤了之后,她这笔具阁又成了江德县的垄断,反正那些傻书生总归要来买笔,她什么态度又能怎么样?这天寒地冻的,她可不愿从贵妃榻上起身。 薛智暗叹,买了把贵妃椅就真当自己是贵妃了。 不过店铺是人家的店铺,人家爱怎么做生意就怎么做生意,他虽是亲侄子,到底不是自家的店,便没多说什么。 只是不想这才两三日,姑母怎么把贵妃椅都劈了? “那贵妃椅是个不吉利的,我找人看过风水了,说是那玩意儿摆在铺子里影响我的财运。”薛二娘纷纷道,“我一开始还不信,可谁知这两日就应验了,整整两日了,一个客人都没有!再这么过几日,我可就没钱吃饭了。” 说着她表情变得凶狠起来:“都是那该死的贵妃椅,影响我的财运,我把它当场劈了,我的财运就会回来了。” 薛智是读书人,不信什么风水迷信,无语道:“笔具阁这两日没有客人,根本就不关风水的事儿,你把那贵妃椅劈了当柴烧,损失不是更大么?姑母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薛二娘的丧眉耷眼支棱起来,茫然问:“不关风水的事?那是因为什么?” 薛智叹了一口气:“是因为乔小娘子又开始卖铅笔了,这回不是铅笔摊子,而是在书院门口开了家文具店!” 啪,薛二娘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半晌后,她突然想到什么,扭动杨贵妃似的身子就朝门外冲,哀嚎着叫道:“别烧我的贵妃椅!”
第30章 难为薛二娘跑得像阵风似的, 也没能阻止贵妃椅的残骸落入火盆。 她望着火盆中被火舌舔舐而尽的木材,忍不住捂脸哀嚎:“我的贵妃椅!我的银子!” 烤火取暖的人小心翼翼瞧着这个抓狂的女人,一时不知道出了何事。 这木材不是笔具阁老板娘不要的么?怎么都烧完了又跑来哭丧?听说这薛老板娘很是野蛮, 该不会让他们几个人赔偿吧? 那可说不好! 几个烤火的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便默契地悄悄挪动脚步, 从火盆四周溜走了。 转眼间, 独余薛二娘一个人在此哭嚎。 薛智看不过去了, 姑母当街哭喊, 像什么样子,便匆匆忙忙把她拉回店铺中, 往她手中塞一盏热茶,薛二娘慢慢饮下,神志这才逐渐恢复。 恢复过来的薛二娘脸上凄凄惨惨的神情被“恶狠狠”取代,她目光狠厉道:“都是那该死的乔家丫头, 害得我不仅损失了客人,还劈了一把昂贵的贵妃椅,不出这口气我心中实在难以平复。” 薛智来笔具阁有一会儿了,以前时不时就会有客人上门光顾, 眼下连个人影都没有, 可谓是门可罗雀,这生意连他看了都觉得心酸。 他叹了口气道:“只怕是难啊, 原以为跟柴掌院告上一状,那乔小娘子的摊子在书院怎么也开不下去了,即便她挪到旁的地方去开, 离了书院这个天然顾客群, 想必生意也好不到哪去,谁知她竟然有本事说动柴掌院, 真不知道她依仗的是什么?” 薛二娘心中一紧,那乔家丫头依仗的总不会是乔县令? 不会不会,她都跟那个叫乔淑的打听清楚了,那丫头家被抄了家,乔县令躲避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帮穷亲戚?之所以没把这家人扫地出门,全然是脸面在撑着,不至于让人说乔县令不仁不义,连堂兄都赶出家门。 想明白这件事,薛二娘心中便生出底气来:“还能依仗什么?依仗她那狐媚子功夫呗,我见过那小娘子,眨巴这一双无公害的大眼睛,就会迷惑男人,谁知道你们柴掌院是不是被那小狐狸精给迷惑了。” 读书人薛智可听不进这种话,皱起眉头道:“姑母,你说的也太难听了,什么狐狸精?什么狐媚功夫?再说柴掌院是个油盐不进的人,他怎么可能被乔宁迷惑。” “你还别不信,什么人都有。”薛二娘端起活了四十多年的过来人架子,“你当她是好人,她踩着你的尸体过河,别把人想的太善良。” 薛智默默叹了口气,想起先生教的“别把人想的太坏,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人”,他竟一时分不清是先生教的圣贤书对,还是有市井经验的姑母对。 薛二娘哪知道薛智在想什么仁义礼智信,满心满眼都是怎么把乔宁挤兑走,好让她这笔具阁继续垄断江德的文具市场。 “不行,我当真是气不过,要我说,就得雇几个□□壮汉把那小臭丫头给我揍一顿,让她知道谁才是江德的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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