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智只能应声“是”,又道:“谢谢乔小娘子。” 时间紧迫,又快到中午,沈老儿让薛智去食舍自行用午膳,等用完午膳再自行去巷口小院就行,他把巷口小院的地址告知薛智,便让薛智离开了。 乔宁望着薛智离开的背影,转头问:“怎么样老伯,这位薛生员您还满意吗?看他以前应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做起活儿来可能不如赵生员利索,不过打下手应该也足够了。” 外人一走,沈老儿又嬉皮笑脸起来,“嗐”了一声道:“我能指望读书人利索什么,即便是赵冬也不是做匠人那块材料,只要能帮上我些零碎的忙就成,我有不是招揽徒弟。” 乔宁便笑:“那就好。” “至于那薛智的底细。”沈老儿最后道,“等先把这批货忙完吧,忙完我再去核查,想来也不耽误。” 说完,乔宁和沈老儿开始简单用膳,一会儿还要赶到巷口小院去。 不多时,几人齐齐在小院相聚。 乔宁和沈老儿先到的,乔宁来只是为了瞧薛智,看他和沈老儿、赵冬相处得是否愉快,看他干活是否能上手。 赵冬和薛智随后到,两人在书院食舍碰上的,薛智跟着赵冬一道过来了。 “乔小娘子,沈老伯。”赵冬和两人已经很熟识了,热情地打招呼。 薛智有样学样,跟在后面没有那么自然。 乔宁笑吟吟地跟两位秀才问好,便不去影响他们干活,生起小火炉,给几位烧水冲茶。 她边生火,边不动声色地往那边瞧,赵冬很自然地接过沈老儿手中的活儿,轻车熟路干起来。 沈老儿要先处理六棱笔杆,木材一一刨成长柱状,中间掏出铅芯粗细的镂空,这是精细活,两个小的干不了,只能干些把材料往恰当的地方运的活计。 赵冬属于是闷头干活的类型,你跟他说话,他才温温和和地答话,否则便专心干活,不多言。 薛智则不一样,这学生看起来局促不安,干活也确实不如赵冬利索,可他话倒不少,一会儿问这木材是什么木,一会问别的木匠能否干这么精细的活儿…… 沈老儿看在眼中,说道:“你倒是挺用心学,怎么,将来想干这一行?” 薛智“清纯无辜”地笑道:“这不是学问没有雪松好嘛,考中举人实属有些吃力,早早学习一门手艺不至于将来落榜时走投无路。” 沈老儿“哈哈”笑两声:“想的够长远。” 他这铅笔做起来并不复杂,手艺稍微精湛些的匠人都能做,贵就贵在乔丫头的图纸,这般铅笔能在江德卖得不错倚仗的便是独一无二,那薛智想要学,须得经过乔丫头的同意,再不然就磕头拜师,把他正式收进门做学徒。 目前薛智还是个秀才,省试之前怕是不会轻易退学,故而他想学习做铅笔的事沈老儿并不打算立刻教他,依旧只把他当成小工来用。 削完六棱笔杆,沈老儿又开始做铅芯儿,黏土是挖了好多囤在院中的,不需要乔宁再拎个篮子去后山挖,石墨锭子换了质量更好的,材料都是现成。 赵冬和薛智在沈老儿的指导下,一个磨石墨,一个筛石墨粉,筛完再把石墨粉和黏土混合均匀,搓铅芯儿的精细活仍旧由沈老儿亲自操刀,两人在一旁看着,认真学习。 细长匀称的铅芯搓出来时,赵冬和薛智两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他们平时用的铅笔就是这么被做出来的。 铅芯儿搓出来,任务就轻松了大半,接下来就是要等铅芯儿晾干,送到瓷器张那里烘烤。 “下午下学后我需要你们帮忙。”沈老儿开始安排后续的活计,“一个往六棱笔杆上刷黄漆,一个跟我去后街张把头那烧铅笔芯儿,你们看谁跟我一起去后街。” 刷黄漆的活儿不重,去后街不仅路程远,还要抬着装铅芯儿的竹筐,是个费力的活计。 赵冬想着自己苦活儿累活儿干的多,薛智怕是没干过重活,正要主动包揽去后街的任务,没成想薛智快他一步。 “我跟沈老伯去后街烘烤笔芯吧。”薛智上抢先一步道:“雪松兄弟身体单薄,怕是不能抬重物,就让我来吧。” 薛智身板确实比赵冬壮硕不少,这般分配倒也合情合理。 赵冬不喜与人争抢,对刷漆的活没有异议。 安排好傍晚的活计,赵冬两人便赶回书院听学,等散学后再过来,各司其职。 傍晚十分,薛智和沈老儿带着铅芯儿一同去后街瓷器张那。 薛智对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感到震撼,第一次知道原来瓷器陶器都是窑炉烧出来的,小小的铅笔芯子也是窑炉烧出来的。 “张老儿,我又来麻烦你了。”沈老儿道。????漫漫 张把头儿刚把一批瓷器放进大窑,饮下一大口水,“噗”的一口喷在炉门口,水珠在温度极高的炉门处跳跃,很快蒸发不见了。 这是把头儿判断窑炉温度的方式,只有经验丰富的把头才能精准判断,炉膛多高的火候烧出什么质地的瓷器,他们心中都有一本谱。 沈老儿已经见怪不怪了,薛智却惊讶地张大嘴巴,看到张把头儿喷水时还以为他喝岔了气,直到沈老儿解释完,才知道原来是在试炉温。 张把头儿笑道:“最近来的频繁啊,想必乔小娘子的生意不错,不过沈老哥,你就别给我寒暄虚的,乔小娘子的货,我哪能嫌麻烦。” 这小窑炉乔宁可是花钱租下来的,双方有出有赚,是你来我往的正经生意,谈不上“麻烦”二字。 沈老儿笑着点点头,感慨还是乔宁有先见之明,早早把窑炉花银子租下来,省得回回消耗人情。 “还是照旧烧哈。”张把头儿对乔宁的业务很熟悉了,轻车熟路地把铅芯放进窑炉中,等火旺起来后再调试温度。 铅芯交给张把头沈老儿很是放心,这铅芯儿要烧不短的时间,等明日刷上蜡油之后直接来取就行,便带着薛智辞别了张把头儿。 谁知,第二日要来取铅芯儿时沈老儿却突然来不了了。 后街上宣纸铺子的老板突然告知乔宁,不仅要500支铅笔的货,还要再追加100只卷笔刀。MC漫漫 因着要和铅笔一起送到临县,故而要的更急迫。 乔宁苦笑着让他下次要货一定要提前说,一次可以赶工,若次次赶工,谁受得了啊。 本来铅芯装进笔杆中,沈老儿的500支铅笔就要交差了,这下可好,又来了100只卷笔刀。 沈老儿耍小孩脾气,非要烤鸡“亲亲”才能起来干活。 乔宁最懂沈老儿了,早就备好了烤鸡,沈老儿只能木着脸起来干活。 取铅笔芯儿的活儿就交给了薛智。 薛智体格子好,一个人拎一筐铅芯儿也不在话下,回程的路上经过一条僻静的巷子,他正悠闲哉哉地走着,突然跳出三个蒙面大汉挡住去路。 为首的蒙面壮汉手握一根擀面杖粗的棍子,喝道:“站住!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铅笔芯儿是吗?交出来!” 薛智人都傻了,呆愣在原地,江德县治安一向不错,怎么青天白日里遇上劫匪了,来抢他的铅笔芯? “是、是铅笔芯,你们想干嘛?”他平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声音都是颤颤巍巍的,脑袋也是蒙的,不相信话本子中的桥段竟然真到了自己身上。 “交出来,饶你不死,否则别怪哥几个不客气!” 薛智前后顾盼,希望有人来救自己,可这条巷子太僻静了,平时很少有人走,被救的机会渺茫。 他心中摇摆不定,交出铅芯,说不定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但怎么给乔宁和沈老儿交代,铅芯儿丢了自己却毫发无损,一看就跟他们不一条心啊。 可倘若拼死护住,正好趁机取得乔宁和沈老儿的信任,乔宁还好说,那沈老儿一看就对自己不信任,想取得那老精贼的信任,必须得豁出去这一遭了。 劫匪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薛智已经打定主意,豁出去这一遭,到时候对姑母也好有交代。 “不给,想要铅笔芯儿,除非打死我!”他吼道。 那几个劫匪一听,嚯,还是个硬骨头,为首的那人毫不留情,喊了一声“上”,三个劫匪齐齐扬起棍子朝薛智砸去。 薛智只觉得被饿狼扑食一般按到在地,左腿腿弯上重重挨了一棍子,还没来得及感受抽筋剥骨般的疼痛,后脑勺又挨了一下重击。 今时今日,可算尝到“眼冒金花”的滋味了。 棍子劈头盖脸一顿乱砸,那筐铅笔芯被他紧紧护在身下,光看这场景,薛知之绝对是个大大的正面人物。 “柔弱书生骨头还挺硬。”为首的劫匪停下来道,“你叫赵冬吧,在文具店当小工?你说你一个帮工,拼了命帮东家能得到什么?” 薛智倒在地上,被打得晕头转向,隐约听到劫匪说他是“赵冬”,他脑子恍惚地想:他不是薛智么?怎么成赵冬了? “我不、不是、赵冬,我是薛急。”他含糊不清道。 “老大,他好像说他不是赵冬。”有个劫匪说。 “不是赵冬?薛二娘不是说文具店只有一老一女,还有个年轻书生就是刚来的帮工赵冬么?” “不清楚啊,是你听错了吧,这不是赵冬还能是谁?那沈老头儿总不至于这么年轻哈哈哈。” 那几个劫匪笑完,准备再打一顿,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事儿得办地道了。 薛智这会儿虽然被打得脑袋不清楚,可耳朵却清楚地听到有个劫匪提到了“薛二娘”,他心里骂了一句娘,这几个人该不会是薛二娘找来找文具店麻烦的吧? 还没理清个思绪,乱棍又如雨点般砸了下来。 薛智正要提起一口气自爆身份,突然听不远处有人低沉的嗓音喝了一句:“住手!” 而后有一道身影迅速闪来,拳脚并用,几个飞身把三个劫匪打翻在地。 那三个劫匪非常识时务,自知打不过眼前这人,对视一眼,屁滚尿流地逃之夭夭。 薛智得知暂时安全了,强撑的一口气松了,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包围上来,只分辨出那道声音似乎是商锦年,就直接晕了过去。
第32章 薛智睁开眼, 花了老半天时间才辨认出,自己正躺在沈老儿门房的床上。 “醒了?”乔宁第一时间发觉,温和地问道, “感觉怎么样?身上还有哪里疼吗?方才请大夫给你瞧过了,都是皮外伤, 没有伤筋动骨, 已经上了药。” 薛智记忆回笼, 想起自己昏倒的缘故, 那三个劫匪口口声声提到“薛二娘”,姑母之前又说过想找人教训乔宁, 怕是不得机会教训乔宁,先拿铅笔芯撒撒气。 只不过自己倒霉赶上去取铅笔芯的活儿,否则这顿打怕是要落在沈老儿和赵冬身上了。 他心中微微叹口气,姑母啊姑母, 你这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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