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世家有一位喜好新鲜,又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因存了攀比的心思,又不愿意等王氏布庄出货,就在城中一家久负盛名的成衣铺子里,也特地定制了一套长裳。不但剪裁样式和各种样小细节,与王氏布庄卖出三百金的长裳一模一样;就连上头绣的花样子,也一并指定了要仙鹤松枝图。
第34章 私心 机缘巧合下, 叶阿叔也算是见过那件被完全复刻下来的长裳,按他的话说,那个绣仙鹤松枝的绣娘绣艺很不错, 做出来的东西和配色, 与李七娘做出来的别无二致。 只一点区别。李七娘绣的东西活灵活现, 尤其是那只仙鹤,似乎扇着翅膀,下一瞬就要从衣摆下飞起来了;而那绣娘绣出来的东西,却死板, 毫无生气。 据说,那位世家公子只看了那长裳一眼,压根没上身。 也正是因此,王氏布庄由李七娘制出来的长裳的价格, 更是节节攀升。 实际上,无论什么时代,手握财富的人都会更钟情于精美奢华的稀有品。 而那些跟风复刻的人, 在没有得到终极秘籍之前, 终究也只能落得个画虎画皮难画骨。 那等样复刻品, 或许能流转在普通民众之间, 却一定入不了豪富之人的眼。 也是因此, 李七娘有绝对把握,由她绣出来的第二套长裳,一定能卖出比三百金更高的价格。 只要分润的钱拿到手, 眼前所有困局,便即刻能解。 小寒依旧傻呆呆未反应过来。 叶阿叔却听明白了。 “女公子自然是未雨绸缪, 可现下最要紧的并非是银钱之事,而是女君。” “她已对姚家人起了恻隐之心。” “奴当真是担心她, 一时冲动办下傻事。” 李七娘自然也担心。 所以,这些日子她经常到姚氏院里走动。 张氏和她的一大堆孩儿,也相当有眼色。 他们知道李七娘不好惹,但凡她在姚氏院中时,即便是在外头跪着,也都能保持安静,不发出半点声响;可李七娘一走,他们立刻大幕拉开,粉墨登场,在姚氏这里装可怜演戏。偏偏李七娘为了赶制绣活,不能时刻呆在姚氏身边;更不能让姚氏知道她如今正在做的事。 不过,李七娘也并非是那等子脸皮薄的人。 何况,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更加不忿姚家行为的杏儿。 “姚大夫人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日日带着你家孩儿到我家女君院子里跪着,你们这是要逼迫我家女君做什么事?” “这个事情若是传出去,我家女君的脸面往哪里搁?” “你们这是要坏我家女君名声吗?” 杏儿板着脸,站在廊檐下,冷声呵斥院中悄无声息的众人。 屋里姚氏意外,立刻就要出门看,却先是被李七娘拉住袖子,又被胡媪轻言细语劝了两句,终还是止住了动作,不过看她脸色,到底有些坐立难安。 姚氏不想与姚家人撕破脸皮。 但李七娘已不愿意再给他们面子。 “阿母昨日到我房中说的那些话,我都明白了。阿母怜惜大舅舅家的几个孩儿,被他们跪的心软了,你想帮他们的忙,对不对?” 姚氏自然答不上来。 只静静看了李七娘半刻,唉的叹了一声。 “看来阿母也知道他们打的主意不正,那我们又要如何帮他们的忙,难道真的如了他们的愿,将您与我阿父置办的这宅子,和城外那些日后我们赖以生存的良田全都卖了换钱,去换大舅舅家和顺安泰吗?” “女儿早就已经与阿母说过了,我家的赢钱早在阿父下葬后就花光了。阿母难道还不信吗?” “阿母可能并不知晓,当日我家要回那台织机,您想好好养护一下那庞然大物,使叶阿叔外出去买丝线工具的银钱,并非是我家账上的钱,而是杏儿为表忠心,动用了自己刺绣的手艺,从外头挣回来的钱。” “阿母若是想要帮大舅舅一家,那我家就只剩下卖宅子卖地一条路可走了。难道阿母要为了帮大舅舅一家,使得大舅舅家的孩儿不至于像如今这样可怜哭泣,就忍心看着女儿露宿街头?” “还是您想带着女儿,到大舅舅家去借住?” 李七娘说了这么多话,姚氏半句也答不出来。 她满面羞惭。 低着头,攥着帕子,在玉段一样的手指间绕来绕去,好半晌,才低低呢喃了一句。 “我就是一时心软。” 这李七娘自然是知晓的。 她也明白,姚氏并非是个糊涂冲动之人。否则,她当日早就已经顺着姚大爷的意思,带着她一同大归回姚家了,又怎会能给李七娘争取时间,叫她博出这么一片大好局面? “阿母当真是糊涂。” “依女儿看,大舅舅家这分明就是设了个套子给阿母与我钻。大舅舅先是以为我们不敢将事情闹大,背着我与阿母卖了我们的宅子,将钱拿去办他家的事,然后再看我家如何反应。” “若我家吃了这哑巴亏,那他自然不声不响发了笔大财,还能继续逼着阿母大归回姚家,到时他们只需将我捏在手中,叫阿母做什么阿母不做。莫说再嫁,便是他们以我做威胁逼的阿母去死,想来阿母为了我能过上好日子,也是绝对不会犹豫的。” “若是我家将事情闹出去,使大舅舅受到惩罚,那大舅母就带着家里的所有孩儿,日日到阿母面前哭,纵使阿母心硬如铁,也一定能被这些小小孩儿,柔弱的哭声软了骨头,任由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阿母难道未想过,大舅舅管着外祖父留下来的姚家织坊,就算如今因为经营不善,使得姚家织坊入不敷出。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外祖父当年励精图治,难道毕生也没有留下半点积藏吗?” “就算要卖宅子卖地,难道大舅舅家就没有宅子也没有地卖,非得要卖我家宅子我家地,才能度过他家的坎吗。他们分明和李氏族人一样,也是见我家无男丁,打着吃绝户的主意。但李氏族人蠢,只知道明火执仗的闹腾;而不像大舅舅家,用心恶毒,更善于隐藏,打算就这样混不吝的趟着来。” 李七娘看着姚氏脸色。 见她也有些被自己说动了,脸上羞愧之色更浓,便想着加一把火,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提醒她。 “阿母可曾想过我们后头的日子该怎么过。看大舅舅家的这架势,想来卖了我家宅子和地的那笔钱,他们定然已经花光了。叶阿叔上了一趟公堂,回来与我说,长安令大人对买我家宅子和地的外地客商一顿严刑拷打,那外地客商依旧咬死了说并不知晓大舅舅卖的是别家宅子和地。如此以来,若是大舅舅家还不上人家所付的价款,我们这宅子和地还是要腾出来给那外地客商的。” “那您之前与我打算的那些,依靠京郊百亩良田收上来的租子养活我们娘俩的事,岂不也成空谈了吗?” 姚氏低着头看半天,似是有话说不出来。 李七娘也不催促。 只听着外头杏儿继续与张氏一众人拉扯。 却忽然听到姚氏声音:“可是,你大舅舅不是还了我家织机吗?” 只一瞬间,李七娘就什么都明白了。 姚氏并不知晓,姚大爷实际是与她交易,才心不甘情不愿还了织机。她为了不使姚氏伤心,也为了胡媪能在姚氏面前,依旧是那个事事以她为先,对她忠心不二的可依靠之人,所以从头至尾都没有将此事中的内情告知给姚氏。只怕姚家人是看出了她的意图,这才企图从姚氏这里钻空子。 这一家人,当真是把浑身上下所有的精明,都用在了算计人上了。 要是他们将这等样劲头,用在织坊五成,姚家织坊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李七娘本要说些什么,可无意间一个扭头却见站在姚氏身后的胡媪,已被吓得瑟瑟发抖,不住朝她投来求助的目光。 她想想,换了套说辞:“阿母有没有想过,大舅舅可能就是利用那台织机,使阿母放松警惕,再谋求更大的利益。阿母可莫要忘了,大舅舅还回来的织机本就是我家的,您当年将织机借给大舅舅,就是念在兄妹亲情份上。这要仔细说起来,大舅舅将我家织机还回来,本就是他该做之事,他若是真心将阿母您当妹妹一样疼爱,将我家织机还回来的那一日,便应该备重礼登门,向您致谢,并给您留下养护织机的银钱。” “可他是如何做的,他是冷着一张脸带着织坊的一众伙计,只将织机送到了我家门前,别说是进这院子,便是连看您一眼和您说句话,都不曾有过。怎的,你还念起了他的好?” “阿母也不要只看大舅母怎样做。舅舅一族中,二舅母才是最聪明的人,这还是阿母与我说的话。您怎么不奇怪,这回,二舅母为什么没有跟大舅母一家一同来闹腾呢?” 姚氏默默半晌。 脸上愁容虽退了些,却难掩失落神色。 李七娘知道她在想什么,却并不出声劝慰。 有些事实,确实该让姚氏瞧清楚。 否则,下一次姚家再使亲情裹挟姚氏,她依旧得上钩。 许久许久,姚氏才哀伤的叹了一句:“都是血脉亲戚,怎就闹到了这个地步,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姚氏不会不明白,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莫说是血脉亲戚,便是亲生的父亲儿子,也照样刀剑相向。 否则,又怎会有史书上新旧势力交替时的血迹斑斑。 将屋里的事情处置完,李七娘准备去外头看看情况,才走到门口,就听张氏忽然扯起嗓子一声高喊。 “你个贱婢,你不过是我小姑子家养的一条狗,凭你也配在我面前叫唤。” “姚氏,你的耳朵是聋了吗,竟纵容院子里一个卑贱的奴婢,到我面前来叫嚣。” “你给我出来。” 李七娘正欲跨出门去的脚步一停,扭头看姚氏。
第35章 逼迫 姚氏整个人似已被悲伤笼罩, 只低垂着脑袋,不住绞着帕子,像是全然没有听到外头动静。 胡媪也低头弯腰, 一直在她耳边劝着, 扶她入了寝房。 张氏还在外头大喊大叫。 “姚氏, 你若再任由这贱婢欺辱我,我可就再也不给你家留脸了。” “你可莫要忘了,我手里还捏着你家把柄。你如今由着这贱婢糟蹋我,难道就不怕我在外头大肆宣扬你家做的好事, 让你也尝一尝心惊胆战滋味。” 不用李七娘开口,杏儿就代劳了。 “姚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我倒不知道,你这等样为了利益, 连孩儿们前程都不顾及的人,你能抓的住我家女君什么把柄,又能抓住我家什么把柄。” 话音未落, 杏儿忽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模样。 满脸意外的以帕子遮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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