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夫人说的不能是您前些天在我家女君房里听到的, 什么结仇不结仇的事吧?” 杏儿笑的花枝乱颤:“不过闲话而已, 怎的姚大夫人还当真了?” “就算我家当真是在外头结了仇, 可您又哪里知道, 我家的仇人姓甚名谁,是何等样身份,那样身份的人您又能不能攀的上。” “您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去外头宣扬我家之事,又去给谁人宣扬。” 张氏被问的呆住。 僵着一张脸, 再也演不出戏来。 杏儿却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截了当:“姚大夫人, 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我找人拿大棒子赶你们出去。” 张氏一愣,张口又要扯着嗓子喊。 却被杏儿先一步打断。 “姚大夫人莫要叫了,您还是早些回去想想,如何尽早将人家的钱还回去。否则,这钱要是叫我家掏,那我家女君和女公子,免不了还要再使我这个卑贱又牙尖嘴利的仆人,上公堂去与你辩驳对峙。闹的不体面。” 之后,院子里果然很热闹。 张氏和她的一群孩儿,个个都扯着嗓子震天哭嚎,赖着不愿意走。 杏儿特地叫了一大群身强力壮的老媪和壮年,将他们这一群人连拖带拽,半扛半拉着,撵出门去。 李七娘随着他们一起,远远坠在后面。 看着杏儿亲自将他们送出大门,又故意提高声音,和守门的仆从交代,日后但凡是姚家,不论是谁人来,都直接拿大棒子撵走,不许他们进门。 见此事终于有了决断,李七娘心中一轻,却又忍不住哀叹。 世间多不易。 “没想到,家中没有男儿郎,竟是这般可怕的事情。” “这些亲人亲戚,各个都只想着算计我家财产,算计我阿母,恨不得让我与阿母现在就死了才好。” 其后数日,姚家人依旧没有放弃。 他们虽然进不了家门,也走不到她家正门口,却半点脸面也不要的就跪在街角,扯高了嗓子,拉高了吊门,哭的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杏儿叫了家中下人赶他们走,可费尽心思把他们赶走了。才回来,他们又扭头回转而来,跪在街角继续哭。 可闹出了天大的动静。 引得满街满巷子的人,都围过来看。 杏儿从未见识过姚家这等不要脸面的人家,又觉得是自己没有将事情办好,才害的姚氏和李七娘丢脸,她心里发急,却再也想不出更好办法,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跳脚不已。 李七娘却笑。 亏的姚家能想到这等样法子。 竟真像是吃定了她家一般。 她放下手中绣活,看杏儿:“好了,你别再转了。” “附耳过来,我与你说。” 杏儿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急匆匆到李七娘面前。 听李七娘在她耳边说了一大堆馊主意,杏儿瞠目结舌,反而犹豫起来:“女公子,这样当真行吗,这要是弄不好,我家今日可要在长安城中闹出大动静了,往后还不知道要被笑到几时呢。” 李七娘却不以为意。 长安城是什么地方,是朝堂集权的最中心,是富豪世家最簇拥之地。在这种地方,最不值钱的就是八卦与流言蜚语。与那些大宅门里动不动就闹出来的宠妾灭妻,父子相争的秘辛比起来,她家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那你若是有更好主意,我自然是听你的。” 杏儿脸一黑,极不赞同的盯着李七娘。 像是不愿与她狼狈为奸。 却被李七娘一句还不快去,气得跺跺脚,风驰电掣般离开。 杏儿在外头安排了一番,很快,门外街角的热闹更好看了。 原本,不论张氏带着自己的孩儿如何哭闹,李家始终大门紧闭。可这会儿,李家大门开了,从门里忽然涌出来一大堆五壮三粗的老媪,簇簇拥拥的跪到了张氏对面,也扯着嗓子哭喊起来。 她们红光满面,嗓门奇高,一开口就压住了张氏和她一众孩儿的声音。 也学着张氏模样,一边哭一边痛陈姚家恶行,比起张氏只知道来来回回的说姚氏丧了良心,是个不顾娘家死活的白眼狼,李家这群老媪哭骂出来的就有内容多了。 说姚家就是欺负她家没有男丁,变着法的想让她家女君大归再嫁,准备再收一笔嫁妆钱,叫她们这些积年老仆再无枝可依;又说她家女君忠贞,誓死不愿背弃与夫君的诺言,姚家大爷就一声不吭的将她家宅子私卖了去,被告之后还不上买主的钱,姚大夫人就日日带着她的一众孩儿在她家院子和门口闹腾,是将脸丢到了十里地之外去了。 连她们这些当下人的,都替姚家害臊。 “你不就是看我家无人,欺软怕硬,要彻底坏了我家名声吗?” “姚大夫人,我家女君女公子要脸面,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可无所谓。今日我们就将你在我家做下的那些丑事全都说出来,看看究竟丢的是谁的人?” “看看有你这样的母亲,这满城通情达理的女娘谁敢嫁入你家,又有哪家敢娶你的闺女做新妇。” 这些老媪们越哭声音越大,越骂态度越凶,只将张氏臊的一张脸通红,再也不像刚才那般能闭着眼睛胡搅蛮缠了。 还有跟在她身后几位已经多少知道些礼仪廉耻的儿郎女娘,此番更是被臊的傻呆呆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说是迟那时快,不知道从人群哪个角落忽然挤进来一位满身雍容的妇人,她一进前来就扯着张氏胳膊要将她拉起来。 嘴上还不停念叨着。 “大嫂嫂这是做甚,都是血脉亲情,都是一家人,何至于就闹到这个地步。” “我早就与你说过了,有什么事你到妹妹家院子里,好好与她说,她心地善良,定不会见死不救,你怎么还闹到外头来了。” “还引来这多人围观。” “快快快,你快跟我走吧。别在傻愣愣呆在这里叫人看笑话了,否则,真得耽搁了家里所有公子女娘的婚嫁。” 来人正是孙氏,她几乎半拖半拽,又挥手招来一大堆力壮仆从和老媪,连拉带架的将张氏和她的几个孩儿全部塞进车里,落荒而逃。 眼看着这些被派出去的老媪,一个个大胜而归,街角也因没有热闹可看,围观之人慢慢散去,杏儿简直叹为观止。 直呼还是李七娘有办法。 竟能治得了张氏那一群泼皮无赖。 “那就是个没脑子的。” 叶阿叔愤愤不平:“你刚才没看到,孙氏才轻轻扯了她一下,她立刻就站起来,也不闹腾,愿意回去了。这不要脸面的主意,一定就是孙氏给她出的。” “今天的事情算是过去了,可指不定这俩人凑到一起,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呢。” 李七娘不以为意。 不论他们要闹什么幺蛾子,终极目的都是她家的房宅田地。 他们只需要好好守住这两个地方,就绝不会让姚家钻了空子。 杏儿在短暂沉思之后,也开了口。 “女公子,您说姚家人会不会就此猫在屋里,等着咱们主动去求他们?” 应该就是这么个路数。 张氏如今这样闹腾,不过是既不想还外地客商的银钱价款,也不想叫姚大爷在大狱里受苦。等她想明白了,或是被孙氏点拨一两句,就会知道,他们只需在多少拖些日子,那外地客商拿不回自己所付的价款,自然就会来收宅子收地。 到时,姚家之难就变成了李家之难。 姚家人自然只需要稳坐钓鱼台之上,等着她家求上门去了。 “可惜,他们算盘打的再好也无用。” “他们怎能知晓,咱家女公子手上有刺绣的手艺,而且还是能赚大钱的绝技。” 李七娘带着杏儿,一连神出鬼没的忙碌了好些天,这才敢在长安令衙门给出收宅子日子的前三日,将要交给白掌柜的长裳绣好。 “我也好几日没到阿母面前去坐坐了,今天你就独自个儿去见白掌柜。不过,我猜那白掌柜定要与你谈条件。” 杏儿立刻反应过来。 “女公子是说,白掌柜会拿捏着我家急用钱,在分润上与我家扯皮?” 那是自然,她家在长安城闹出了天大笑话,如今大街小巷茶余饭后都在议论当日她家与姚家当街对骂之事。白掌柜明知道她家急用银子,却一次都没有露头,心里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若是白掌柜还像上次那样拉拉杂杂,与你扯一大堆有用没用的,你尽可以不必再给他脸面。转头去找王氏布庄的老板。” “观他行事,我觉得也是个爽朗的性情中人,你将这套衣裳送到他眼前,他也许能给你个更合适宜的价格。” 杏儿却犹豫。 说起早前在庙里,他们与白掌柜相约立书契之事。
第36章 伙伴 “当日虽是那样约定的, 可自文祖庙回来之后,你我就一直奔忙,未曾出过府, 他也从不曾着急;是以, 当日所说这一切不过是口头之约, 并未写成文书。再者,若他趁人之危,在这个时候,拿分润之事与你扯皮, 那不遵守当日约定的也是他不是我,我又何必惯着他。” 杏儿这才反应过来。 没有写成契书,她自然不用再像文祖庙那样,和白掌柜斗智斗勇了。 “奴也觉得, 那白掌柜并非是个合格的伙伴人选,真是一扭头就能换张脸。而且,更重要是他还不尊重人。” “按常理说, 他不过一个商户, 还是背主出身, 我家可是曾经的官眷, 不过一时落魄而已, 竟也要被他这等样人看不起。” “当真离谱。” 李七娘有心矫正一下杏儿,却也明白,这时代确有为奴不为商的主流观念。 她琢磨一下, 换了说法。 “可实际上,就如同我家现在的处境, 不就是难在没有多余银钱使吗;否则我们早已搬到咸阳去了,又何必与姚家这等样不顾脸面的人互扯皮?” “世人说为奴不为商, 可还有一句话你应是没听过的,叫笑贫不笑娼。” “现下,我们不就是利用手上技艺,和商人做买卖吗?” 看杏儿呆住。 李七娘也停下来。 她说这些,并非是要让杏儿现在就接受,而是为以后做打算。 以她家目前情况,无论是留在长安还是前往咸阳,都一定要重金收买游侠,养在院子里,用以护卫家中人员安全,直至她有能力扳倒丞相司直与丞相大人,彻底为李昌良报仇的那天为止。 若只靠家中几亩地的租子,是万难达到这个目的的。 而无论哪个时代,经商都是来钱最快的法子。 “杏儿,你也该知道我的性情,姚家那样欺辱我家,我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以我们目前手上技艺,想打败他们,确实不难。但实际上,当个商人做买卖,是最快也最好走的一条路。”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7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