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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阿叔看李七娘。 “女公子，奴不明白，您是怎么发现凌公子真实意图的？” 李七娘起先也没想到，她并非真的是这个时代的人，只知凌蓦迦提到的《谏逐客书》是说什么的，却不知具体内容。为此，她还特地从李昌良书库中找到这卷书，读了一遍。却依旧没有领会凌蓦迦意思。 直到那天早上，她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才想到，《谏逐客书》主旨说的是英明君主应当重用客卿，韩相公此番谏言之后，当时的君主确实取消了逐客令制度。 她家在长安城情况本就特殊，满大街人都知晓，她家能安然无恙发展到今日，就是因为有本领出众的忠仆和门客相护。 凌蓦迦如此关注她，也多少会知晓她本就十分重用门客，且离不开他们。自然不会再拿这种事劝她。 那他传消息的重点，便是在“取消”二字上。 从表象来看，她家的所有工坊铺子，都是由杏儿撑着的。 杏儿虽名为她家丫鬟，实则，李七娘却曾在庐江王夫人面前说起过，杏儿可当她家门人。全长安城都知道，杏儿对李七娘的重要性，凌蓦迦的消息自然也不可能是要李七娘将杏儿驱逐，那剩下的，便只有明面上被杏儿掌管的工坊铺子了。 “我家这样多的工坊铺子，不是说出让就能出让的。” “更何况，外头人都知道，我家走到今天，全是靠工坊与铺子的进益撑着。只要不是遭逢大难，面临灭顶之灾，我绝不会出让铺子。” “既然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凌公子与我又没有多大交情，自然会想到，即便我猜出了他传的什么消息，也绝不会不留余地按照他的意思办。那剩下的就只有先关掉铺子，观望事态发展了。” 叶阿叔听的目瞪口呆。 震惊喃喃，问李七娘，难道她的所有反应，凌蓦迦都猜到了吗；又问凌蓦迦与李七娘没见过几次面，怎会如此了解她。 不住口夸赞，凌蓦迦当真敏慧机警，比凌驿淮还厉害。 “说不得，凌公子往后成就会比凌大人更高呢。” 李七娘也忍不住感叹。 凌驿淮一心要与她家断绝交情，这么多年，没有半分联系。 就算凌蓦迦有意无意制造与她的几次相遇，可男女大防在前，加上她刻意避讳，他们说过的话寥寥无几。若他只凭她家如今境况，与大街上那些关于她的流言，就能将她的心思猜的这般透，那他也确实，不简单。 “可惜凌公子并不明白，即便我家关了铺子，那些巡察的衙役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家。” “待到明日，丞相等不到自己要等之人，自然会第一个怀疑上我家，不择手段对付我家。” 李七娘话一说完，叶阿叔就笑了。 先说郭原纬走时已做了周全的安排，又说一切都不必李七娘担心。 “郭公带了我家一支要去往域外的商队，一应通关所需文书十分齐全，一切都有据可查，必不叫丞相的人查出半点异常。” “事成之后，他会隐入西南群山中，半年后，再与商队一同回来。” 这主意是李七娘说与郭原纬听的，她自然知道。 可郭原纬也太能举一反三了。 连个消息都不往家里送，非要叫她忐忑不安的等个最终结果。 李七娘以为，郭原纬这一去，也许半年都不会有消息传来，但事情出乎她意料。第二天卯时，长安城门开启不过三刻钟，郭原纬的消息就被送到了李七娘手里。 郭原纬自长安出发，一路往西北方向行，终于在河南郡截住了风尘仆仆的何元白。他假借求何元白办事之名，将他引进一家酒肆，用万金购得美酒，把他灌醉后解剖，身体投入黄河滚滚浪涛之中，头颅深埋在河岸十里远一处山沟之中。 那便是真的，死不见尸了。 李七娘将写满了字的三寸素布烧掉，去了姚氏院里。 姚氏与华容也都起身了。华容正坐在炕沿边摆弄手里机关玩件，将小小木头疙瘩摆的满炕都是；姚氏在旁边看着，一边整理工坊刚刚为华容做好的衣裳，一边和身后胡媪搭话。 “阿姊。” 李七娘才进门，华容就先声夺人，仰着圆圆脑袋看过来，眼神中满是愉悦华彩。 他扔下手里正研究的小玩具，折腾着就要往炕下跳，来找她。 胡媪哎呦哎呦的叫着，三两步上去帮忙，抱着华容一放到地上，他便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到了李七娘面前。 “阿姊快来看，这个我不会。” 他扯着李七娘衣袖，将人带到炕边，从一大堆木头疙瘩里捡出一块来，又捡出一块来，说不知道该怎么拼。 被李七娘带着玩机关玩具至今，还不到两月时间，华容就从最简单的三八结，摆弄到了如今的六方锁。除了他自身聪颖非常之外，也得益于李七娘每次帮助他的方式。李七娘从不会直接告诉他该如何拼，而是引导着他找规律；以前如此，这次也一样。 待他俩头凑着头，花费了好大功夫，将机关锁拼到了一半，李七娘就拽着华容，不让他再继续了。 “马上要到用早膳时间了，玩儿的时候要好好玩儿，用膳的时候自然也要好好用膳。” “你去吩咐外头小丫鬟，给你沁了帕子送来，按照阿姊教你的方法，裹在手上给自己热敷。” 华容虽舍不得放下机关玩具，却肯听李七娘的话。 到外头去叫人。 姚氏见了，先嗔怪瞥了李七娘一眼，后又不住声的感叹李七娘小小年纪，看起来竟是比她还会带孩子。 “这等样小事，叫胡媪吩咐下去就是了，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去。” 李七娘却不同意。 华容虽到了她家院子，又被姚氏看得紧，却始终没能正式拜入李昌良膝下。这种时候，院子里的丫鬟仆从们多少都会展露出真心假意，她叫华容亲自去和院子里的所有人打交道，就是想趁此机会，教会他如何看人。 “这段日子，李姚两家在外头闹得不可开交，惹出了不少笑话。” “若我所料不错，此事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我家家学办不起来，华容就得被送进太学去，要与长安城所有的儿郎交道。我家如今是商户，就是被那些世家高官门户看不起，他若是连辨认谁人是真心，谁人是假意的本领都没有，等进了太学，明里暗里不知要吃多少亏，受多少罪呢？” 姚氏怜惜华容刚刚进家门，在这院里又没有正经身份，心生不忍。 不住口说华容年纪还小，这些可以等以后慢慢再教。 李七娘却觉得，这种事情见仁见智。 她活了两世，虽没有育儿经验，可在她来的那个时代，网络信息文明是极其发达的。闲暇之时上网，她也曾浏览过一些育儿基本要则。知道孩儿即便年纪再小，也不会真的听不懂大人说的话。相反，因为小孩子有极强的模仿能力，有些为人处事的习惯，其实越早培养越好。 李七娘陪着姚氏与华容用早膳，才吃了一半，外头小丫鬟就急匆匆来传话，说叶阿叔找李七娘有事。 华容舍不得她，不住叫着阿姊阿姊，拉着她衣袖，不让她走。 姚氏也非常意外：“这一大清早的，出了何等样大事，怎这般着急找来？” 李七娘的规矩，姚氏多少了解些。但凡她入了姚氏院，除非遇到非常棘手之事，否则下头人都不允许打搅她与姚氏相处。 故而，姚氏并不觉得叶阿叔在这个时候派人来寻李七娘，是无礼。 而是忧心，家里又出了不得不让李七娘亲自出面的大事。 姚氏早已知晓李昌良与鲁弘方结仇之事，这次，李七娘也不打算瞒她：“当年逼死我阿父的另外一个人，以前也是丞相属官，鲁弘方出事后，丞相大人求了圣旨，要将他调回长安城任职，结果他在赴任途中凭空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丞相大人怀疑他被人暗害，如今正满长安城捉拿匪徒贼人。” “估计是查到我家了。” 姚氏脸色巨变，猛地拽住李七娘手。 她虽不大管着院子里的事，却也能知晓郭原纬此刻并不在家中。 “你……”
第65章 拿捏 “不是你安排的吧？” 姚氏忧心如捣, 紧拽着李七娘手，与她一同站起，不愿松开。 李七娘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哪里有那么大能耐。” “我知道阿母在担心什么, 可郭公这次出去, 乃是跟随我家一只去往域外的商队, 预备在那里淘几件新奇物什，看能不能讨得长安城中各位贵人的喜欢，将我家生意做得更大。” 姚氏终于放了心。 哄着华容一起，目送李七娘离开。 李七娘赶到外院时, 原本偌大的院子里已站满了兵卒，个个凶神恶煞，像是要吃人一样。 她一眼就认出了领头人。 正式被丞相大人刚刚提拔上来，任丞相司直的章雪松。 “原来是章大人。” “不知妾家犯了何等样大罪, 竟累的章大人摆这样大阵仗？” 李七娘无比周全的像章雪松行了万福礼。 满面和颜悦色，似乎站在她面前的众人不是缉拿凶犯的兵卒，而是来她家做客的宾客一样。 “李娘子。” 章雪松倒是没一上来就撕破脸皮。 而是非常客气有礼的朝李七娘一揖。 “本官奉丞相大人之命, 缉拿流窜入长安城的山匪流寇。” “此来李娘子府上, 乃是心中存有疑虑, 需要李娘子向本官解答一二。” 早已猜到这一阀。 李七娘自然不会怠慢他, 只说不论章雪松有何等样疑问, 她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章雪松盯着她的眸子一闪。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又是她家铺子开的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全部关张歇业；又是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她家是花重金豢养了护卫队的，要让李七娘将护卫队所有成员召集到院子里来, 他必须得查一查有没有少什么人，或者这些人身上有没有伤。 李七娘面上笑意盎然。 心里却忍不住笑。 她依旧是那一副乖顺温婉模样：“章大人有所不知, 妾虽是这个院的主家，可长安城中人尽皆知，妾家里的铺子工坊全是由杏儿经营的。不过关闭铺子工坊之事，杏儿曾报到妾这里，说是因这些日，妾父亲的族亲李家，和妾母亲的族亲姚家，为了妾家里要给父亲过继嗣子之事，在街头巷尾闹出不少笑话。” “而妾家中铺子工坊的主顾又都是有头有脸人物。” “这等乌烟瘴气的事情传遍满城，使得铺子工坊那些主顾，也全派人来询问，问事情何时能平息。他们都不愿意与这样污糟事情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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