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阿叔满头雾水。 虽不能理解李七娘此为究竟是要作何。 但还是下意识听从了。 第二日一早,赶着天蒙蒙亮,李府门口就已是连片的灯笼照明,轺车马车一应齐备了。叶阿叔站在车下,一副要随着李七娘一同前往的架势,却被她拦住。 若是不出意外,今天,族中那些人就能放出来了。 在李七娘手里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他们怕是不能轻易善罢甘休。 她并不放心把姚氏一个人留在家里。 “我母亲身子不好,外头的事你要多劳累些。” “若是有人敢来捣乱,不必惊动我母亲,你直接拿我的令,去报官。反正他们已经受过一次审了,也和长安令大人熟悉了。” 叶阿叔嘴上是应了,却依旧站在马车边,拉着李七娘连番叮嘱,要她一定注意安全,早去早回芸芸。 “女公子如今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可莫要再生出些意外。” 要是到这个时候,叶阿叔还不知道李七娘非得去文祖庙是为了什么,那他就是个棒槌。 也就没有那个资质,被李昌良带着在御史大夫府邸行走这么久。 李七娘都一一应了。 直到天完全亮起,才带着一行人慢悠悠从李府出发。 她们一路都走的官道,十分顺畅。 期间路过一家茶铺,小寒担心李七娘未用早膳就走远路,会肚饥头晕,特地叫停了马车,买了两包茶点回来。 她一上车就靠在李七娘耳边,低声说笑。 “这茶铺老板倒是个热情大方的,想来是走这条路,往文祖庙去的人多,经常找他闲聊几句。” “我一开口,茶铺老板就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 “他说,从城里往文祖庙去,总共有三条路,可以通马车。一条就是我们现在正在走的官道,这是衙门前两年为了宫中贵人外出游猎,新铺设的;还有一条是之前的旧官道,那条路其实也不坏,而且距离文祖庙更近一些,只是不如现在咱们走的这一条平整。还有一条,是城里行商队伍,四通八达踩出来的土路,因为经常走马车,也压的瓷实平整,不过那条路背人,两边都是山,时常会有盗匪藏匿在草木之中,行不法事,所以大户人家出行都不会选择那条路。” “另外,还有一条山间的野路,是可以过轺车的。” “茶铺老板说那条野路,因为到了春夏秋三季,路边开满野花,两边的地里还能挖到野菜,所以当地人常往那里去;半年多前,城中一家达官显贵的女公子,无意间走到那条路上,觉得景色宜人,就特地邀请了自己在城中的密友玩过几次。所以近来也有些大户人家出行往文祖庙,会特地备上轺车,绕到那条路上去。” 李七娘笑眯眯。 看着餐盒里碧绿盈翠,特地做成茶树叶子形状的米糕,难得多吃了两口。 和小寒闲话起来。 “这滋味不错,一会儿从山上下来,你再带两盒回府,给母亲也尝尝。” 李七娘一边说话,一边撩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这就是一间极其普通的茶铺,淳朴的老两口烧水煮茶,家里娇俏的姑娘则招待客人。 三人都是手脚麻利的。 行云流水间与一众茶客说笑戏闹,也算是欢声笑语不断。 李七娘在文祖像前虔诚的拜了三拜。 对小道人表明来意之后,就被带到了后头禅房中。 商定好了明日到府诵经祈福的时间,以及所需的人数之后,听李七娘说他们家是御史大夫门下的属官,观主还颇为惊讶。 无意间说了一句:“原来是御史大夫的属官。” “那贫道便少收小娘子五十铢吧。凌家先祖供奉在我们庙里,凌夫人也经常派人往庙里送香油钱,我们庙里的后山有一泓清泉,凌夫人总说那泉水清冽甘甜,隐带酒香;是以每回来都要带两罐回去,说是给凌大人煮茶喝。” “有一两回,更是吩咐车驾,绕到后山去直接取的泉水。” 李七娘眼珠子微微一动。 急忙摆出一副千恩万谢模样,略带讨好的对观主表达自己对凌夫人的仰慕之情,又说也想看看那清泉。 “我母亲受惊过度,这两天身子总不好,我也想带回去两壶泉水,到时煮了给母亲喝。也让我母亲沾一沾这庙里的灵气。” 观主本是要亲自带着李七娘去的。 结果却被告知前头又来了贵客。 只得又寻了个小道人,领了李七娘去后山看那泉水。 小寒扶着李七娘七拐八绕,走了足有两刻钟,他们一行三人才到这山泉旁。 这是一处山涧,周围树木茂盛,到处都是鸟鸣雀啼。 李七娘在凉凉的山风中闭上眼睛,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水汽,果然能从这淡淡的水气中闻到一丝丝酒香。 小道人看她还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便交代了注意事项,转身回了庙里。 小寒这才开口:“女公子。” 她一边说话,一边抬头看着周围油绿葱葱的树林:“依奴的眼光看,这个地方倒是比我们来的,一路上所有的地方都更适合伏杀。” “奴曾听前院里跟在叶阿叔身边的那些仆从们聊起过,说他们曾在御史大夫府里见到过皇帝陛下身边的暗卫,那些人就是藏在树梢里,用一支暗箭,杀死了想要谋害御史大夫的人。” 李七娘不动声色。 也随着小寒的话语,抬头在四周看了好半天。 才叫人来取了两壶水,预备回程。 马车再次经过茶铺,小寒又去买了两盒米糕,他们一行人才慢悠悠的继续往李府走。 一进门,叶阿叔就急匆匆迎上来。 先是说,果然不出李七娘所料,她的车马才刚刚离开府中不久,族中就有人前来闹事,他虽拦的及时,却正好遇上了想在外头走一走的姚氏。那些人指着姚氏的鼻子怒骂,一气之下,把原本就娇弱的姚氏又给气晕了。 “奴已经报了长安令,他们都被带走了。” “母亲如何了?” 叶阿叔愁眉不展:“还是和之前一样,急火攻心。” “但这次医士说,女君郁结在心,若是还不能宽解心怀,长此以往,怕是会落下病根。” 那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姚氏本来就性情柔弱,家里又突遭变故,她早就已经把李昌良的死怪在了自己身上,这并不是旁人劝两句,就能解决的问题。 是非得要她自己想明白了,才能过得了这个坎儿的。 “没关系。等父亲的丧仪一过,我想法子给母亲找些事来做,她应该就没时间多思多想了。” 李七娘扶着小寒的胳膊,看了一眼身后大门。 “有劳阿叔找几个身姿壮硕的,守在大门口,若是往后,族中还有人来,直接赶走便是,不许他们进门。” “否则母亲的病怕是还要拖上许久。” 叶阿叔应着,看李七娘身影越走越远。 他心中忍不住叹息。 在李昌良没有出事之前,他虽不常与后院的女眷打交道,却也听院子里的小丫鬟说起过,他们家这位幼小纤细的女公子话不多,有时甚至好几天都听不到她出一声。他本还以为女公子是个胆小的。 可这些天下来,真正见识了他家这位年龄小小的女公子做决定时的果敢决绝与杀伐冷酷,他却有些惋惜。 这样性情的孩儿,若是个儿郎,将来必然能成大器,大放异彩。 可惜却是个女儿身。 又遇上了性情这样娇弱的一位母亲,怕是以后只能居于内宅之中,操持府中生计了。 被小寒伺候着,李七娘简单的洗漱,又换了身干净舒适的衣裳出来。 才叫了叶阿叔。 她先是和叶阿叔说了两个地点,然后才交代:“哪怕阿叔找遍关系,也要寻懂得藏匿身形的箭术高手来。就埋伏在这两个地点的高处,吩咐他们,看到御史大夫家的车驾,只需射出一箭,惊住马即可。其余事情,自有御史大夫府的护卫负责。” 是的,李七娘改变主意了。 今天出去这一趟,她的收获还是不小的。 此时虽是秋天,但道路两旁高高树上的叶子还没有落,很容易就能藏住人,若他们寻来的人又是个懂得藏匿身形的行家,便能让他们李家的身影就能彻底从这件事中消失。
第12章 勾结 “女公子之前不是说要在城外吗?” 李七娘想了想,吩咐小寒把特地从城外带回来的米糕送进来。 叶阿叔呆住,更加不明就里。 好半天,李七娘才想起来。 叶阿叔怕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东西,看不出此中异常,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阿叔看着米糕的形状,还有颜色,你可识得?” 见叶阿叔摇头,李七娘早已不意外了:“这是茶叶的形状,颜色也是新鲜茶叶的颜色。” “往常市面上流通的茶叶,都是从蜀地运过来的团茶饼茶,除非是豪门大户,或者是当地人才见过这样新鲜的茶叶,识得这新鲜茶叶的颜色。可这盒米糕,是我与小寒在城外一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茶铺买回来的。” “按理来说,铺子开到城外的人,大多是背后没有背景靠山的,怕也拿不出多少银钱租城里的铺子。那又何来的本钱,从蜀地直接运回来新鲜茶叶呢?” “且我看,这种铺子里的掌柜,一般也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人;只要能安稳做买卖,维持生计,也就知足了。他们又有何等门路与见识,能做出这样精致美味,且十分漂亮的糕点?” 叶阿叔脸色瞬间剧变。 他不可置信盯着李七娘:“女公子的意思是,想害凌大人的人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了?” 依李七娘目前掌握的情况看,确实是这样。 她路过茶铺两趟,也见了那烧水煮茶的老翁老媪,和他们那个招呼客人的女儿两次。 他们三人虽表现的热情好客,与真正的店家掌柜无异。可实际上,每次抬头他们都会不着痕迹打量茶铺里说笑的客人,以及路上来来回回的行人与马车。 还有他们给李七娘指的那三条路。 看似真诚无匹,知无不言。 可实际,却半点用处都没有。 十五日,御史大夫是携全府家眷去祭拜先祖,怎可能走上开遍烂漫野花的山路;新铺设的官道是朝廷常用的,自然会设立户里亭所昼夜巡查;以前的老官道并没有完全弃用,沿路的官府衙门、行军兵营以及置啬都未来得及迁徙。 除非丞相司直是疯了,才会在这三条路上设伏截杀凌府之人。 “城中只有这三条路可以供车驾通行,往郊外去。” “而今日,我站在文祖庙门前长长的台阶上,一眼就能看到山下的京郊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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