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琳换位思考了下,瞬间做出了决定。 她选择第一条路,在他面前磊磊落落的做人。 如果没猜错的话,就算她告知他认错了人,他也有了应对之策,不仅会在钟离清那里继续替她打掩护,还会让她觉得即使是这样也合理。 她倒要看看,他能缜密到什么程度。 师琳没有立刻回答,装作挣扎了一阵,才开口跟他解释:“可我并不是……” 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钟离靖信誓旦旦的保证:“师琳姑娘,你蒙面定然是不想让别人认出你,你放心,除了我娘和大哥,我不会再跟第三个人提起此事,若是你不信,我可以对天发毒誓!” “……那倒不必。” 好了,无论她怎么否认,他都认定她有不能相认的苦衷了,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最方便的办法,直接省去了很多麻烦。 不过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师琳长叹一声:“罢了,说来话长,日后再议,我睡了。” “是我的错,不该这么晚了还招惹你,师琳姑娘别与我言语了,快歇吧。”他懊恼的说。 她当真不再回话,站了这么点时间,四肢乏力,快要到极限了,沿路扶着器具回到床边。 躺回床上,师琳在寂静中听到夜风拂过院子里的树梢,树叶沙沙作响,她移目到半开的窗口,见到零星黄叶在清冷的月辉中随风飘落。 这就是映入他眼里的景象吧。 他看到的是偌大的院子和广袤无垠的夜空,而她只能躺在床上窥得区区一角。 等解了毒,她要站在他身边,他目之所及,便是她眼中光景。 胡思乱想了一通,她没多久就合上了双目,没有失眠,亦无梦魇。 听见里头变得绵长的呼吸,男人敛去眉目和唇边的笑意,快速卸去发冠,改用黑色发带束紧墨发,而后脱去罩在外面做掩饰的白袍,露出利落的玄色劲装。 他左手取出怀里的面具戴上,遮住了冷峻的面容,右手飞快打圈卷起白袍,随手向隔壁院落高抛,袍子投入茂密的树冠里,精准卡入某个枝桠交叉的缝隙。 恰逢夜风卷土重来,片片枯叶飘落至已空无一人的庭院。
第19章 掉马进行时19 次日清晨。 师琳早早起来准备好一切事宜。 确认玄洺有空之后,她把一封信和一个小木盒交给他,委托他马上送到悦来客栈的玄字号房,到了那儿敲门三声便能推门进去,把信封放在桌上即可。 随后,她把一沓票据塞进他手心里,告诉他放完信后就赶去东市的泰丰钱庄,把银票交给该店掌柜,全数转到一个叫屠虎的人名下。 嘱咐完这些,师琳对着疑惑的玄洺一脸郑重:“我这朋友脾气古怪,不喜见生人,你做这些的时候务必戴个帷帽,我知道这样会很麻烦你,但她或许能救我一命。” 玄洺一听此事性命攸关,立刻言之凿凿的保证:“师琳姑娘放心,我定不负所托。” 他接了信就赶忙离去,师琳望着他匆匆的背影,心中涌起了希望。 那木盒里是灼心散的分装瓶,信是给隐门的委托函,放信和转账是联络隐门的方法之一,让玄洺遮住面容是防止钟离庄受牵连。 事关皇裔,放眼天下,也就只有认钱不认人的隐门敢接这个任务。 启王府固若金汤,而且她在信中限定了两日左右的期限,一般杀手根本无法完成。舒樱已经被派去执行刺杀银面侠的任务,她指定九儿为特定人选。 九儿心智仅有十岁,不过业务能力和舒樱差不多,除了价格贵没有别的毛病,她的积蓄由此花了十之七八。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在一封信里临摹了好几个人的笔迹,担心信件发生意外,文字还打乱了排序,跟藏头诗差不多,是委托信中常见的排列方式,一般人就算拆了信,乍一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但这样还不够。 师琳坐回书案前,奋笔疾书,用隐门的文字写信给门中唯一一个知道她现状的人。 她想让身在隐门的舒樱留意这件事的进度,倘若她的委托出了什么纰漏,万一九儿不能如她所愿接下这个任务,她就请求舒樱帮忙,暂时搁下银面侠的任务,想办法在门主那里接下她这单。 比起杀人,这个任务的难度低了一级,以舒樱的本领,全身而退并不难,况且她有女主光环,不会有性命之忧。 写好信,师琳掏出贴身匕首,锋利的刃面先是在手帕上割出布条,随后在自己左食指上划了条小口子,把血珠往布条上抹。 她跟彩繁要了一只常往西飞的信鸽,把信塞进信桶里,再系上布条,放飞信鸽。 白隼小拾认得她血液的味道,只要鸽子如常飞向西,小拾会截下鸽子带回去给舒樱。原著里,容王就是用了这个办法主动联系舒樱,从而开始跟她飞书传情,现在被她借用来求救。 做完这些琐事,师琳头晕眼花,气喘如牛,随时都可能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她连忙摸回床边,伏在松软的锦被上休息。 心脏在抽痛,一阵疼过一阵,呼吸之间尤为剧烈。 身体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她心中却感到无比畅快,虽说还不知晓结果是好是坏,但为了自救她已经竭尽所能,好歹觅得一线生机。 接下来只需静候消息了,她心神松懈,陷入了黑甜的梦境。 * 师琳再次醒来的时候,窗户外残阳如血,即将日落西山。 彩繁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很快就发现她醒了,惊喜地道:“师琳姑娘您终于醒了!您昏迷了整整大半日,夫人和佘大夫可担心您了!要不是少主早早出去采买药材,肯定会和他们一起守着您几个时辰呢!” 师琳被她扶起来,软绵绵地靠着床头,虚弱地说:“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对了,玄洺回来了吗?” 彩繁在热水盆里浸毛巾,边挤干水份,边回答:“午时就回来了,听说您未醒,就跑去找少主了,说是也要尽一份力寻药。” 她泡的药澡所需药材量大,辛晴和佘三刀还会根据药效对药方稍作改良,因此每天用到的药材都不一样,钟离靖日日亲手去采办。 师琳接过她递来的热毛巾擦脸,一方面心喜他事必躬亲的关照,一方面担忧他是否会过于劳累。 “灶上一直热着膳食,师琳姑娘睡了这么久定是饿了,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您端来。” 听她这么一说,师琳后知后觉的发现腹中空空,饥肠辘辘,可却没什么食欲,但还是浅笑着对她点头:“多谢,劳烦姐姐了。” “夫人说要待您如上宾,这是奴婢分内之事,姑娘客气了。” 彩繁接回毛巾,端着水盆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跳出了门。 师琳有点疑惑,总觉得彩繁比以前热情了不少,之前最多端水进来放好,可不会像今天这样细致的替她拧毛巾。 左右也是干等,她捂着从早上抽痛到现在的胸口,艰难地下床,慢步挪到梳妆镜。 镜中的女子花容月色,只是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任她怎么涂脂抹粉都无济于事,就像晚春里一朵花期正好的芍药,已经离了枝头,即使给再多的水分和光照也于事无补。 仅仅过了两天而已,她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变差了。 该庆幸钟离靖不在的,她实在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衰败的样子。 师琳抿了抿唇,不忍再看,转身往屏风外走去。 刚在桌边坐定,彩繁领着几个丫头风风火火地端菜进门。 望着比之前丰盛不少的一桌药膳,她呆了一呆,虽说每一碟装的都是一人食的份量,不过菜品也太多了,连粥都是冰糖血燕粥。 彩繁舀了一小碗汤,笑说:“师琳姑娘,您尝尝红参鸡子汤,夫人说这汤补气养血,是厨房特意为您做的。” 师琳握着汤匙受宠若惊。 看来她的第六感很准确,彩繁确实比之前待她热情了。 再结合彩繁不久前说过在她昏迷的期间里,辛晴在床边守了几个时辰的行为来看,自从她自报家门、并被认为是钟离靖的救命恩人后,她在庄里的待遇提高了。 这些变化八成也在钟离靖的预料之中。 从她进入别庄起,他就日日为她外出奔波,时间一长,他娘不满是一定的,毕竟从小宠到大的儿子都没对亲娘那么上心,到时候他外出就没那么自由了。 现在不一样了,她对他有救命之恩,钟离庄上下无不感恩戴德,他在药材上亲力亲为合情合理,他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外出,方便化身成银面侠做事。 他这个人走一步想十步,哪天不做大侠了可以改为进军围棋圈,想来会是一位炙手可热的棋手。 师琳心下决定以后绝不跟他对弈,手上的筷子没有停,口中不断咽下尝不出具体味道的饭菜。 她不想变成前世那样瘦骨嶙峋的样子,更不想钟离靖看到她清减的身子而担心,所以味如嚼蜡也要使劲吃下去。 吃完饭,紧接着补上白日的药浴。 明明白日昏睡了许久,她坐在浴桶里仍然昏昏欲睡。过了不知多久,隐约听到门外钟离靖过来找她的动静,他听彩繁说她在泡澡,赶忙结结巴巴的告辞,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药水换了两次,直到亥正时分,彩繁才掐着时间提醒她到时间了。 师琳越泡身子越热,头重脚轻,胸闷气短。 她浑浑噩噩地穿好衣服,在回床的路上,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和破庙那夜的疼痛一致,可按照日子来看,她明天才会毒发,又比预期提前了。 她还未作出反应,又一阵排山倒海之势的痛楚袭来,疼痛之下,她无力地跌坐在地,嘴里不自觉地发出细碎的呻'吟。 彩繁连忙大步进门,扶起她急声问:“师琳姑娘!您怎么了?” 师琳缓过一波如潮的痛楚,抖着声音解释:“我毒发了。” 彩繁连忙高呼两个粗使丫头进院,差使一个前去通知主子们,唤另一个帮忙扶她上床。 师琳紧咬下唇,第二次毒发的症状显然比第一次的时候要猛烈,心脏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又热又疼,痛感逐渐蔓延全身。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忍受着一浪比一浪高的痛楚。 彩繁等人见她热得发汗,帮她把被子和枕头撤走,随后束手无策,只能站着干着急。 “师琳姑娘!师琳姑娘我来了!” 钟离靖是第一个赶的,冲进门后把手中的纸扇丢给彩繁,箭步到她床前。 师琳尚有理智,不想让他看到这么憔悴和狼狈的自己,艰难地背过身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你出去……嗬啊!” 此前还能勉强忍着,一开口就禁不住溢出一声痛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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