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靖摸摸颈下的玉珏,眸色变暗,低声道:“我答应你……我该走了,再会。” 他得尽快找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闭关,把她的真气吸纳成属于自己的内力。 师琳笑着颔首。 床幔一颤,微风拂面,屋内仅剩她一人,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在了软被上。
第22章 掉马进行时22 师琳再次醒来的时候, 已临近当夜子时。 房门敞开着,屋内燃着昏黄的灯火,灯芯在清风里微微摇曳, 桌边坐着一道灰色的高大身影,一动不动的守在屋子正中央, 乍一看有点吓人。 她拖着疲软的身子半坐起身,不确定地轻唤:“佘大哥?” 佘三刀偏头,斜睨:“毒已解,你痊愈了。” 他十年如一日的板着脸,对她向来没好脸色,语气却出奇的平静,不再带着若有似无的尖刺。 比起自己的状况, 师琳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急忙询问:“他呢?他怎么样了?” 佘三刀淡淡地答:“他没事,现下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明日便能出关。” 那就好,她舒了口郁气。 等出了关,他还是那个武功高强的银面侠,以他极高的天赋, 假以时日就能重回巅峰战力。 “你就不一样了,失去内力形同半个废人,你不后悔?”佘三刀冷眼直视。 师琳不避不让,与他四目相交,浅笑:“比起我,他更需要内力, 只要他好,我无怨无悔。” 佘三刀凝视着她, 目光复杂,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她想起一事,问道:“佘大哥,你怎会同意让他用那个方法帮我祛毒呢?” 他以前护钟离靖跟护犊子似的,钟离靖只要一为她奔波劳累,他就对她黑着脸,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嫌弃得很,被她戏称为菜妈。 按他那不肯让钟离靖吃半点亏的菜妈特性,他怎舍得让钟离靖舍去一身功力来救她呢? 佘三刀踱步到窗边,仰头望着凄清的月色,好说话的有问必答,慢声娓娓道来。 很久以前,竺香豆尚未被发现可以克制灼心散,那时候灼心散是无药可解的剧毒。中了此毒的人不想眼睁睁等死,于是想方设法自救。 几十条人命试验下来,众人发现,唯有借助他人功力拔毒是最可能行得通的途径。 只不过此法甚是凶险,拔毒过程中随时会有意外发生,输送真气的人很容易被毒性反噬,不仅救不了人,反倒搭上自己的小命。 而且这个法子只是众多办法中最有可能成功的那一个,并不是说试了就一定能活命,所以除非中毒的人是自己的至亲至爱,否则没有人会为了救另一个人,而甘愿冒险去试这种双方死亡率接近百分百的办法。 后来竺香豆被发现用来治疗灼心散有奇效,因其太罕见,大部分中了灼心散的人依然是毒发身亡的下场。 就算有人幸运的找到了愿意牺牲自己为其拔毒的绝世高手,因拔毒时频发意外,大抵也逃不过双双殒命的结局。 佘三刀拈起飘落到窗沿上的一片枯叶,面无表情,继续往下说。 “从古至今,这个办法只有过两个成功案例,拔毒之人都是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一个成功救下了结拜手足,另一个救下了自己的妻子,但也因此失去一身武艺,从云端跌落至泥里。” “若不是你取得了一颗竺香豆,我绝不会同意他用这个办法救你。你服用了那粒竺香豆制成的解药,体内的毒已解了大半,以他的功力,足以在拔毒过程中能抵挡住那点余毒的反噬,你们俩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师琳听得心惊肉跳,十分庆幸自己送信给隐门后、不放心的又传信给舒樱的决定,否则今日还不知会如何。 佘三刀侧头,捏碎枯叶,眼神幽幽:“想知道在这个古法中活下来的那些人的后续么?” 她预感到接下来不是什么好听的话,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随即冷静地道:“洗耳恭听。” “救了结拜兄弟的那人武功尽失,根骨受损,再也无法习武,就此沦为凡夫俗子,他的仇家找上门来,当着他的面屠了他一家老小,而后生剐了他。” “他那被救的义弟事先诓走了他的剑谱,躲着人习之,多年后跻身十大高手之列,不仅没替他义兄报仇,反倒成了白眼狼,和屠了他义兄全家的凶手称兄道弟。” 师琳拧眉,鄙夷地道:“如此忘恩负义之徒,真是猪狗不如。” “人不可貌相,日久也未必见人心,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做了这些恶事,遭人唾弃,最终被他义兄的好友们围攻,死于乱刀之下。” 死得好,她解了气。 佘三刀话音一转,平静地说:“我原先打算待他给你清完余毒,就设法给他传真气,没成想你比我快了一步。” 即便钟离靖救她不会危及生命,但也会牺牲自己的功力,佘三刀若不是留了后手,准备把自己的功力换给他,是不会提出用这个办法解毒的。 师琳微怔,总算是明白了他为何等了大半夜跟她说这些。 他费了那么多口舌重提那些陈年旧事,无非是想告诉她,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看在他今日舍身搭救的份上,她都不可负钟离靖。 最后那句话也耐人寻味,是表示他清楚了钟离靖在她心目中的份量,算是认可了她有资格站在钟离靖的身边。 这也正是他今天态度那么好的原因。 师琳很羡慕他们的友情,话语里满是感激:“佘大哥,谢谢你,他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这方面还轮不到你来谢。”佘三刀黑着脸,眼神立刻变得不善。 哼!她还不是钟离的什么人,现在就以他准内人的口吻来谢也太早了。 师琳有点无语:“我是想谢你这段时日不遗余力的救我,没有别的意思。”大哥是不是太敏感杠过头了? 佘三刀:“……” 沉默,尴尬。 “你歇吧,我回了。” 不等她回话,他就这么从窗边大步走到门口,施施然离去。 * 次日一早。 师琳在房内吃早饭的时候,听彩繁说佘三刀一大早天刚亮就走了,辛晴和他惺惺相惜,多次邀他在别庄里多住几日一起探讨医术,他说什么都没答应,走得很干脆。 她没有意外,昨夜听他滔滔不绝时就察觉到他归心似箭。 他本就避世隐居,要不是为了救她,他不可能会出山,现在事已毕,他多在外面停留一刻都不乐意。 师琳喝了口红枣粥,佯装漫不经心地问:“你家少主呢?昨日好像没有见到他。” 以前他每天都会到她面前来刷存在感。 彩繁叹气:“昨日夫人特地吩咐少主不许他靠近您的院子,说是怕他聒噪影响施针,少主就闷闷不乐的出去了,这一去就不得了,被其他几家公子缠上了,少主昨夜送信回来说脱不开身,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夫人气得不轻。” 师琳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每一位纨绔公子哥都少不了一堆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他遇到了其他纨绔公子许是不假,但八成是甩开他们寻个角落闭关去了,正好拿这个借口当掩护呢。 彩繁想到了什么,赶忙解释:“师琳姑娘请放心,自从遇到您之后,少主就没再寻花问柳了,而且有玄洺跟着呢,少主绝对不会踏足勾栏瓦肆的!” 师琳遥想初见那夜,他甩开了玄洺,玄洺实心眼的等了他一夜的事。 这次他应该也是吩咐玄洺先回家,然后独自溜去闭关了,而玄洺又不听话的在那附近等着他吧。 “他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我不会介意的,”她放下碗,朝彩繁微笑,“多谢姐姐,麻烦姐姐帮我收拾了。” 彩繁连忙摇头,表示这是她份内之事,端着空碗和几碟小菜下去了。 待她走后,师琳换上来时的那身衣裙,将写好的两封信放桌上,收信人分别是彩繁和玄洺,信中除了用言语表达感谢,每封信还附带了一张银票。 她和钟离庄非亲非故,彩繁和玄洺不是她家的下人,受他们关照那么久,表示一丁点心意是应该的。 其实把银票折成礼物更好,但她没有时间去买了。 师琳快步出了院子,逢人就问庄主夫人在何处,很快就在正厅外见到了要找的人。 辛晴正在修剪花草,见她来了,放下剪刀,笑道:“师琳姑娘是来辞行的吧?” 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对方就猜到了她的来意。 师琳点头:“正是,夫人料事如神。” “你朋友今辰迫不及待的辞别,我就知道你也不会久留,”辛晴往不远处的石桌摆手,“坐。” 师琳其实有点赶时间,并不是很想坐。 被灼心散一耽搁,隐门对银面侠的杀令已经迫在眉睫,最后的期限就在明后日,一刻都拖不得。 但她太温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如沐春风,令人不由自主的顺从她的心意去做。 师琳跟在她身后,在她对面落座。 辛晴亲手给她倒茶,微微一笑:“靖儿对你的心意,想必你已知晓,我这当娘的自然是希望他事事如意,倘若我开口挽留,你可愿留下来呢?” 江湖儿女向来豪爽,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一见钟情就拜堂成亲的也不是没有。 如果留下来了,相当于表态愿意做钟离庄的未来少夫人,纵然钟离靖花名在外,可他出身名门、相貌不俗,还是大名鼎鼎钟离庄的继承人,多得是女子争着抢着嫁他,她一介孤女,属实高攀了。 师琳没想到她问得那么直接,没有犹豫地摇头:“二公子如空中皓月,我是凡间微尘,不敢高攀……” 这些皆是客套话,她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不知为何,她不想在他娘面前戴上无形的面具。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实不相瞒,我有必需要去做的事,辜负夫人厚爱了。” “还有必需要去见的人吧?昨天我担心没有人来助你运功,去而复返,听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你放心,我没有听清你们在说什么。” 师琳微微睁大双目,犹豫了下,爽快应下:“是的,我此行和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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