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门从前没有大夫,桑齐不许外人进入梅谷,更不会浪费时间和金钱培养出一个大夫, 门中的人不管是生病还是受伤都是硬捱,后来能出谷做任务了,大家有恙之时都是在外面找个医馆解决。 因此附近的草药肆意生长,其中不乏稀缺罕见的品种, 资源非常丰富。 菊院后门有条小路直通后山,辛晴没事就带着玄洺和彩繁上山挖草药,倒也自得其乐。 师琳和钟离靖没闲着。 师琳帮舒樱制定新的门规,顺便干起老本行管理现存的数十名线人,对他们重新考核,进行排序分组。 钟离靖起早贪黑, 白天进城找他的十七哥忙这忙那,晚上才回到隐门, 有时候来不及就干脆没回。 舒樱对于师琳带几个人回来藏身没有异议。 最近日日有浑水摸鱼的江湖人上门闹事,隐门更换了另一套机关,他们不能再通过外门的凹槽进入梅谷中心,所以那些人聚集在外门处叫骂,她忙着和九儿一起带人打发那些所谓的江湖义士,也没空管别的事。 梅谷外刀光剑影,隐门内岁月静好,有舒樱和九儿坐镇,没有外人能踏入隐门一步。 不过经常有受伤的杀手被抬回来,无论伤势轻重,草草撒上金疮药等自愈。 医者仁心,辛晴做不到见死不救,主动帮忙医治受伤的弟子,玄洺负责在厨房熬药,彩繁则帮忙包扎伤员。 隐门此前无大夫,他们此举帮了大忙,舒樱到后来巴不得他们留下别走。 四日后。 上梅谷寻仇的人大大减少,改为每日零星来一两个,且都是艺高胆大的游侠,用不着舒樱和九儿出手,甲组杀手就能应付。 隐门这段时间这么热闹,自然在江湖上引成了轰动,每日都有人收到实时战况的小道消息,很快又传得人尽皆知。 经此一劫,舒樱从无败绩的事迹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铸就了一个隐门新的传说。 梅谷逐渐安静下来,隐门也恢复了往时的秩序。 师琳搬着这些天忙碌的成果,来到舒樱居住的“樱园”,把一沓书册放到舒樱闺房的桌上,甩了甩酸疼的手腕。 她拍拍那摞书,语气公事公办:“最上面这本是撰修的隐门新规,依照上次商议的结果,保留执事堂、新增医药堂、废弃杀手三组。所有杀手转为线人,新旧线人划分成四个小组,每组设一个堂主之位。” 舒樱坐在窗沿上擦拭佩剑,闻言瞟过去一眼,轻轻点头。 师琳和舒樱都不喜欢见血,这几日她们商量过许多次,终于达成共识——隐门在她们这一代不再做杀人的营生,改为专卖情报。 隐门里怪胎不少,有的人天生嗜血,她和舒樱都很清楚,她们只能保证她们还在隐门的时候不以杀人谋生,至于下一代的门主会怎样管理隐门,她们不清楚,也管不了那么远。 师琳将最上方的那本薄册放到一旁,边说边把剩下的二十九本分类列成一排,以便她待会儿阅读。 “最上面的几本是线人的详细资料,每组的线人记满四册,四组合计十六册。余下的十三册里,三册是执事堂的记录,四册是门中的账本,五册是近五年和雇主的交易记录……” 还没说完,舒樱打断道:“你管着便是,不必事事都说与我听。” 这是让师琳长久留下来帮她管理隐门的意思。 师琳一怔,没有马上答应。 她这几天尽心尽力帮忙打理隐门事务,是源于她和舒樱心照不宣的交易——隐门庇护辛晴,她为隐门出力。 如今只做情报生意的隐门,她并不反感,当做一份自由点的职业的话,也不是不行,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得考虑考虑。” “好。”舒樱一口答应。 师琳莲步行至她身边,望着满天星斗,微微一笑:“既然隐门换了营生,不如也换个名字,师姐意下如何?” 舒樱拭剑的动作一停,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璀璨的夜空,今日是十五,梢头上的月亮格外圆,随口说:“就叫满月楼吧。” 隐门是桑齐的过去,满月楼是她们的未来。 师琳觉得这名字不错,柔了许多,很符合即将推行的新门规。 舒樱看向院中的某棵树,问道:“九儿,你可喜欢这个新名字?” 枝叶中间突然冒出一颗脑袋,师琳吓了一跳,事先没发现那里有人。 九儿啃着油乎乎的烤鸡腿,朝她们打了个手势,钻回去继续啃烤鸡。 “九儿说喜欢。”舒樱罕见的眉眼带笑,探头出窗,“十珠,你觉得呢?” 屋檐下忽然倒挂出一个人影,十珠面无表情:“我觉得都好。”说完‘嗖’的一下缩回去。 师琳忍不住扶额,很好,她进来的时候也没察觉到十珠的存在。 舒樱扔了抹布,转动腕骨把剑往身后掷,长剑精准地插在床架上。 她拍了拍手,下了定论:“从今往后,世上再无隐门,唯有我满月楼。” 话音刚落,院中几个角落有人捧场的改口喊“楼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师琳:“……” 这院子究竟藏了多少个人,能敛住气息不让她发觉,怎么也得是原甲组的杀手。 像是知道她内心的想法,舒樱解释:“你来之前,我把杀手们都叫来了,告诉他们废弃杀手三组的新规,不愿留下的人可自行离去。除了三个刚离开的人,剩下的都愿意成为线人。” 事情谈完,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开,她就抱着一叠书快步进来了,出于杀手的本能,有的跳墙避开,有的藏匿在角落里。 想到今后可能还要跟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人打交道,师琳摸摸自己的小心脏,但愿它经得起吓。 她完全忘了整个隐门里属她轻功最好,她自己才是最神出鬼没的那一个。 * 做好交接工作,回到菊院,见到辛晴在院中的石桌上烹茶。 “靖儿还没回来,他最近一夜比一夜晚,今夜恐怕还要半个时辰。”辛晴给她倒了杯橙黄明亮的茶汤,优雅地放下茶壶。 师琳轻快地坐到她对面,闻着馥郁的香气,笑道:“好独特的香味,这是武夷肉桂吧?” 辛晴将茶杯在茶巾上按一按,方置于她面前,浅笑颔首:“这茶消食、行气血,很适合在寒冷的时节喝下去暖身。” 师琳端杯认认真真品茶,只觉清香回甘,喝完一杯,辛晴又亲自倒了第二杯。 两杯茶下肚,身子暖了起来,两人围着茶炉说话,话题多是和钟离靖相关,有说有笑。 同住四日,她们各忙各,没有闲暇像这般聚在一起谈心。 聊完钟离靖小时候的淘气二三事,打够了太极,师琳主动问道:“伯母,您不好奇我们为何突然带您来此?” 这几天她没问过换地居住的缘由,让来就来,来了就住,师琳和钟离靖反而不放心了。 辛晴敛了笑,面露愁苦:“还能因为什么呢,无非是和辉祎以及清儿有关,你们带我出来避难,想必是近来情势紧张吧……我虽困于内宅,心却如明镜。” 师琳沉默了。 她的处境其实很艰辛,丈夫和两个儿子追随对立的两方势力,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这样也好,我恢复自由身,就不必担心你们会因我而受制于人了,”辛晴一扫阴霾,话锋一转,淡淡地道,“启王非明君,我知,我夫君又何尝不知。” 她娓娓道来丈夫追名逐利的原因。 她云英未嫁时,差点被知府公子抢回去做妾,钟离辉祎路见不平英雄救美,却得罪了眦睚必报的知府公子,由此吃了不少苦头。 后来,遇到皇帝出宫猎艳,他长姐当时被誉为江湖第一美人,颜色倾城,皇帝贪恋美色,硬是接他姐姐进宫,他没能留住。 长姐那时已有门当户对的心上人,未婚夫醉后越想越痛心,满怀不甘的闯入皇宫,欲带她逃离,岂料命丧宫门口。 好在长姐未受牵连,还算得宠,十年里从三等才人晋为一等妃位,可惜刚升妃位没多久便病逝,留下了九岁的三皇子。 经过这两件事,钟离辉祎明白了一个真理——民难与官斗。 斗不过就加入,而他正好有这个机会。 二十年后,成了启王的三皇子向他抛来橄榄枝。 “你们别怪他,他挣从龙之功是为了不让子孙再受他吃过的苦,他……只是一时迷了心窍。” 师琳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往事,原著只一笔带过钟离辉祎追随启王是利欲熏心,没有交代过具体细节,现下听来,不由得感慨造化弄人。 不过官场波诡云谲,得了权势并不意味着就得到一切,她父亲位高权重,李家还不是满门抄斩。 师琳轻叹:“当官又如何,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总有更大的官压在顶上,要我说,混迹官场还不如闯荡江湖来得自在。” “谁说不是呢,可我怎么劝他都不听,”辛晴眼里蓄着泪,“我没别的指望,只盼着咱们一家人平安的回到玄天境,过回平淡又幸福的日子。” 但眼下这局势,怕是难以抽身。 师琳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百般安慰她,坐到她身旁,用手帕给她拭泪。 经人宽慰,辛晴心里好受多了,握上她的手,勉强勾起一抹笑容:“你是个好孩子,靖儿能和你结缘,是我们钟离家的福分。” “伯母……”师琳不好意思地垂首,奇怪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些话。 辛晴轻拍她的手背,笑道:“所以我想问问你,你愿不愿加入我们这个家?” 钟离靖跟她说过差不多的话,她腕上还戴着他们家只传儿媳的玉镯呢,当然不会不愿意。 师琳红着脸,轻咬下唇,害羞地点了点头。 辛晴莞尔,接着柔声道:“我知道我这么说冒昧了,可我很想看到你们快点成亲,可以的话,三天后就是黄道吉日。” 这么快?!师琳惊讶地抬头。 辛晴握紧她的手,眼里再次含泪,语重心长。 “不知为何,我这几日心悸得厉害,总是做相同的噩梦,梦见夫君、清儿和靖儿都身首异处……我如今已不在别庄,管不到辉祎和清儿了。” “我听说过银面侠的事,我总担心靖儿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我想着他若是成了家,心中有了根,下次涉险之前就有所顾忌,时刻记得万事以保全自身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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