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琳哑口无言。 她担心的那些事,在原著里都成真了。 师琳忽然迷茫起来,她真的,能改写钟离靖的剧情么?万一意外发生,她无法扭转钟离靖的命运,他还是摆脱不了惨死的结局呢? 这个想法过于可怕,强烈的心慌和窒息感让她不敢再深想。 寒风里,有红色的梅花瓣落到她发间,辛晴替她拂去,语调温柔:“你不必为难,我只是这么一说,你若是不想成婚那么早,我也很理解,归根结底是我太唐突了,望你不要介意。” “不……不会,”师琳回神,脱口而出,“我愿意的。” 辛晴睁大双目,讶然过后喜出望外,笑着笑着,伤心的再度落泪。 半个时辰后,晚归的钟离靖才知道自己成了准新郎官。
第45章 掉马进行时45 舒樱一听他们要成婚, 立即派人着手筹办此事,其他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非常积极的主动帮忙, 一个比一个起劲。 隐门过去充斥着冷漠、血腥、杀戮,旧门规更是明言动情者剐千刀, 这办喜事,梅谷是头一遭,亦是隐门改为满月楼后的第一件大事,于满月楼而言,它不单单是一场婚事,更多的是代表他们破旧立新的决心,故而大家都很重视。 辛晴喜气洋洋的带领所有人进进出出忙活了三天, 该有的样样俱全,只不过时间紧迫,满月楼里外虽布置得像模像样, 却比别人的礼堂要简陋一些,宾客更是没有。 到了成亲那天,钟离靖被娘亲按住,哪里都不能去, 老老实实待在满月楼。 师琳寅时就被叫起,彩繁推着睡眼惺忪的她到铜镜前上妆,至辰时方休。 打扮妥当,楼里的姐妹们一窝蜂涌进菊院,稀奇地围观新娘,跟同伴吱吱喳喳地谈论。有人问师琳她和钟离靖是怎么相恋, 有人好奇地摸摸她的嫁衣,还有人明里暗里打趣新娘子。 她们脸上带着笑, 仿若普通女子那般纯真可爱,朴拙得不像是曾经闻风丧胆的杀手。 说到底,很少有人天生嗜血,是桑齐让他们硬生生成为杀人机器,而今他们全部转为线人,不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悬在头上的那把刀就消失了,所以她们神色前所未有的轻松。 师琳好心情的有问必答,端坐在梳妆镜前任看任摸,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跟同伴说没想到她私下里挺好相处的。 听到这些话,她心里头五味杂陈。 桑齐还在的时候,她绞尽脑汁思索怎样在隐门活下去,还有盼着主线剧情快点开始,这样就能见到钟离靖。所以除了和舒樱有些接触,其余时候她总爱独来独往,加上她位列甲领,手底下的三组线人多少会忌惮她,导致众人都不太了解她真实的性子。 今日,她们中间无形的壁垒才算是被打破了。 师琳撸起袖子,亲自给她们泡茶、发点心和喜糖,感谢她们这些天的帮忙。 新娘闺房顿时和乐融融,众人脸上的笑容多了分真挚。 到了午时,师琳在姐妹们的簇拥下,披着红盖头走出菊院。 鞭炮和喜乐同时响起,寂静的梅谷活了过来。 在九儿充当喜婆的牵引下,师琳来到满月楼素日的办事处、现下临时作为礼堂用的松阁。 红绸另一头连接着大红婚服的钟离靖,他本就模样极好,喜气的衬托下更显丰神俊朗,好些个小姑娘躲在人群后红着脸偷瞧。 上堂坐着辛晴和舒樱,分别代表新郎和新娘的长辈。 礼生是神采奕奕的玄洺,他穿着花青色的新衣裳,兴高采烈地挺起小胸膛,随着一对新人进门,吉祥话一句接一句往外冒。 楼里的人都来观礼了,充当宾客挤满松阁,跟着婚礼流程时而拍手,时而叫好。 江湖儿女没那么讲究繁文缛节,拜完堂,钟离靖执着秤杆掀盖头,大家伙纷纷起哄,直呼“郎才女貌”、“金玉良缘”、“天作之合”。 彩繁在一旁使劲给新人撒红色的梅花瓣,花瓣是今辰姐妹们一起采的,足足有一竹篮。 纷落的花雨中,面容绯红的师琳缓缓抬眸,和对面一身红装的男人视线交汇。 钟离靖眉舒目展,静静地凝视她,眼底掠过细碎的光,当真剑眉星目,俊美无俦。 人们常说穿着嫁衣的女子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师琳认为,这句话换到男子身上同样适用,起码此时此刻,她觉得红绸另一端的男人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令她怦然心动。 师琳心如擂鼓,不自觉地捏紧喜绸。 她少女心悸动个不停,钟离靖看似波澜不惊,内心却也深受触动。 典雅的凤冠下,秋水双瞳潋滟生波,凤头钗坠下的步摇垂在姣色的脸颊旁,她含羞望来时,妍美的面容媚色更浓,喜服裹着婀娜玲珑的身段,莲步时袅袅婷婷,说不出的蹁跹婉转。 有那么一刹那,他们眼中仅容纳了对方的身影,听不见也看不到周遭的人和物。 玄洺小跑过来,激动的跟彩繁一起撒花,没两下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嘴里咕哝着“我家少主终于有人要了”,接着是几声呜咽。 在座哪个不是高手,他说得再小声也一字不差的落入众人耳中,包括一对新人在内都对此啼笑皆非。 辛晴伸指点着玄洺,对舒樱温声说:“这孩子盼这一天盼了好几年,今日可高兴坏了。” 舒樱难得露出一抹微笑,比了个‘请’的手势:“膳食已备好,夫人请移步。” 辛晴笑道:“有劳舒楼主了。” “琳儿是我妹妹,我们两家结亲,这也是我份内之事。” 辛晴笑了笑,同她一起移步花厅。 临时改造出来的花厅里摆有十二桌酒菜,一桌八人,正好坐满。 师琳陪在钟离靖身边,一桌挨一桌去敬酒。 起初大家很含蓄,每桌只让钟离靖喝个两三杯意思意思,到了九儿那桌,不知九儿是惋惜上次没和他打成架,还是犯了孩童的淘气天性,和钟离靖碰杯一饮而尽后,在他抬腿去往下一桌之前,拉着他又倒了一杯。 钟离靖刚开始喝得很痛快,第四杯喝完的时候,九儿立刻给他满上第五杯。 她不能说话,就这么睁着眼睛瞅人,目光无比纯良,看不出有丁点的坏心眼。 钟离靖摸不透她是什么意思,迟疑地喝下,暗自庆幸酒壶已见底,饮完这杯就解放了。 岂料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十珠飞快地抽走空壶,把沉甸甸的酒壶塞进九儿手中,推了推九儿的手示意她继续。 九儿盯着他拿的空杯,跃跃欲试, 钟离靖顿住,很想装作不经意捏碎杯子躲过去。 别桌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嚷道:“新郎官别不是不行了吧?”引来满堂轰笑。 玄洺一脸担忧,想过去帮少主喝,半道被一个冷峻少年拦住。 少年眯起眼睛:“你们以为满月楼的女婿有那么好当?” 这下玄洺也爱莫能助,周围的人还在起哄,拱火喊着“新郎官到底行不行啊”。 钟离靖:“……”他这次是真的想干碎酒杯,给气的。 乐子人看他不淡定了笑得更欢,激将法不用太高明,管用就行。 师琳无语地扫了眼那群不正经的,对九儿小声说:“厨房有只烤乳猪,去晚就没你份了。” 九儿眼睛一亮,跑得比兔子还快。 十珠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抛到空中的酒壶,一本正经的站到九儿刚才的位置,斜眼看钟离靖,一脸“你真的不行啊?”的表情。 师琳:“……” 挑衅,赤果果的挑衅。 钟离靖默默伸出空杯,事关声誉,不行也得行,何况他本来就行得很! 十珠没含糊,给他倒了一杯接一杯,两人比着速度喝,越来越快,一壶又一壶,周围的起哄声更大了。 直到第六壶一滴不剩,十珠这阎罗王转世才善心大发饶过新郎官。 师琳担忧地扶住他,低声问:“夫君,你没事吧?” 钟离靖七壶佳酿下肚面不改色,倒是险些醉倒在她软乎乎的一声称谓上。 他垂眸瞧了她几瞬,今日首次展露笑意,嘴角扬起,对她微微摇摇头。 二人继续敬酒,有了九儿和十珠带头,往下的几桌就没那么好打发,折腾起人来花招多得要命,什么猜字谜、绕口令、飞花令等等轮番上阵,一圈下来竟花了一个多时辰。 回到主桌,饭菜已经热过两轮了。 陪辛晴和舒樱用膳又花了半个多时辰,黄昏已至,落雪纷纷。 新房是练武场旁边收拾出来的空屋子,地方不大,好在两个人住还算宽敞。 师琳在彩繁的陪同下回到新房,一番洗漱,夜幕彻底笼罩天地。 彩繁给她梳头发,声音难掩兴奋:“今天夫人真高兴,奴婢好几年没见夫人这般开心了,都是托了少夫人的福呢。” 今天辛晴的笑确实没停过。 师琳拆下发髻上压脖子的簪钗,莞尔:“娘高兴就好。” “不止夫人,大家都很高兴呢!要是……”庄主和大少爷也在就好了。 彩繁突兀收声,动作僵住,暗骂自己高兴过头嘴上没把门。 师琳当做没听出来,神色如常的把饰品卸了七七八八,只留了几根珠钗和一支步摇,总算觉得脖子解放了。 房门吱呀一声,明显在别处洗漱过后的钟离靖推门而进,他环视一眼房间的布局,上前接过彩繁手中的梳子。 彩繁立时悄声退出去,笑容满面地关紧门。 “累了吧?我给你按按。”他左手慢慢给她梳发,一梳到底,右手放在她右肩不轻不重地揉捏。 别说,他按得还挺好。 师琳舒服得眯起眼睛,看向镜中的他,面露担忧:“你喝了不少酒,被他们灌醉了吗?” “没有,我悄悄用内力把酒气逼出来了。”钟离靖停下动作,望着镜子里活色生香的美人,轻轻一叹,“第一次成亲,仓促到连寻常排场都做不到,委屈你了。” 师琳没觉得委屈。 虽说条件有限,但大家都在出力,比如剪纸什么的都是出自姐妹们之手,她觉得这场用心的婚礼就是最好的婚礼。 师琳握上他的左手:“别这么说,我很开心,娘也开心,大家都开心,足矣。” 钟离靖一怔,反握她青葱般的指腹。 他们彼此清楚,答应匆忙办婚礼是为了哄他娘开心,他们不会在满月楼陪她太久,顺水推舟成亲也能令她安心。 钟离靖把梳子搁在妆台上,俯身,脸埋进她颈窝里,声音闷闷沉沉:“等爹和大哥回到玄天境,我再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迎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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